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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很大，更像一个议事厅。

四周空旷，没有椅子，只有挂在柱子之间的落地轻纱，无风自动。

地上散落几个蒲团，有些上面还沾了血迹，已经发黑，长明的视线从上面滑开，落在正中的圆台上。

一人盘坐，背对着他，披头散发，一条腿支起，手里挎在膝上，抓着个酒瓯。

瓯里的酒水正一滴滴顺着瓶口滴落，对方却恍若未觉，像是坐着睡着了。

在长明走出第五十一步时，声音终于自前方响起。

“本座让许静仙去找人丹，她就找了个没有修为的废物过来？”恻恻，冷冰冰，没有半分情，仿佛除他之外，众生皆是蝼蚁。

所谓人丹，与炉鼎有异曲同工之相似，只是命运比炉鼎更惨，以人为丹，自然是在被尽气血修为之后就完全失去价值，最终只能成为一具快速死去的干瘪尸体。

周可以是长明的第三个徒弟。

当初长明求世间诸道而不得，先出道门，又入佛门，弃佛转而修魔之后，就收了周可以这个徒弟。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周可以，唯唯诺诺，自卑内向，天分虽然比一般人强，但跟另外两个徒弟相较，简直是天差地别，唯一可堪造就的，就是执着专注，认定一道便会坚定不移走下去，绝不回头。

自然，这也造成周可以后来乃至现在的偏执子。

还未等长明对这个徒弟的人生之路研究出个子丑寅卯，背对着他的男人已经动了。

袍袖无风而扬，形影瞬间模糊，再到长明跟前，不及眨眼之间。

脖颈上多了一只冰冷的手，像冰块与肌肤相贴。

换作旁人，这个动作足以令他们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但周可以看见被自己掐住的人非但没颤抖恐惧大喊大叫，反而冲他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徒儿，多年不见，还好吗？”很多人听见见血宗主周可以的名头，还未等看到真人，就会远远避开，生怕这位杀人魔头一个顺心就把自己给灭了，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想跟周可以如此近距离产生互动。

这样做过的人，十个里有九个，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剩下的这一个——如果许静仙和门外的何应元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对自己的眼睛产生怀疑。

因为人见人怕的见血宗周宗主，非但没有将长明的脖子捏碎，居然还破天荒手后撤，表情甚至出几许裂纹，眼看就要全面破碎崩溃。

他死死盯住长明，表情变幻，替出先疑惑后震惊最后难以置信的神。

周可以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那个早就死了几十年的死鬼师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走火入魔的幻觉，还是敌人送来的饵？

他急需人丹来缓解血中沸腾的燥热，却在看见长明那一刻，生生冷静了下来，神智似乎也没先前那么狂躁急了。

“你是谁？”周可以冷冷看来，大有下一刻就将手捅入他身体取出心脾的架势。

“皮囊不错，虽然没有修为，但可以把骨头打碎，在头顶开，灌入水银，将皮囊完整取出来，挂在门口，供来往欣赏……”一边说着，他慢慢笑起来，英俊却沉，殊无半分暖意。

这副表情对长明而言却似凉风拂面，他慢悠悠开口。

“你拜入师门那年八岁，胆子很小，不仅自卑还怕打雷，有一年夏天，晚上一直打雷，我原想去看你有没有按时就寝，发现你睡在地上，还以为你是睡觉不老实滚下的，一摸竹席才发现你是了……”

“住口！”人见人怕的周宗主，表情正一寸寸裂。

越发狰狞了。

虽然小时候也不见得多可，但还是那会儿好看点。

长明如是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哈喽，我又肥来了，本章前100个留言送红包包！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甲:号外号外！见血宗宗主周可以疯啦！

乙:开什么玩笑，那魔头会疯？

甲:比珍珠还真，我姑家的表侄他舅的二大爷在见血宗帮厨，消息绝对真实！

乙:咋疯的，快说说！

甲: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周宗主天天反复念叨一句话。

乙:什么话？

甲:咋就活了？咋就活了？咋就活了？

第9章你觉得我不敢弑师吗？

“放松些。”长明拍拍他的胳膊，示意对方松手。

周可以还真就松开手，后退几步。

他随即又意识到不对。

自己已经叛出师门这么多年了，何必对死鬼师父的话言听计从。

想及此，周可以不由冷笑一声。

“方才我探得你修为尽失，丹田破碎，现在应该是个废人了吧？老贼，你也有今天，还敢跑到我面前来，是觉得我不敢弑师吗？”说罢他手掌上翻微微抬起，掌心红光氤氲，气澎湃，只需朝长明一推，顷刻就能令他骨头尽碎，痛苦而死。

“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些年在哪里，为什么没死，又经历了什么？”长明好整以暇，四处看了看，想找个干净的蒲团坐，奈何周围的蒲团都沾血，他只好挑了个稍微干净点的，拖过来盘腿坐下。

周可以居高临下，只能看见死鬼师父茂密一如从前不见谢顶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