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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披荆斩棘，可他发现九方长明本不会停下来看他一眼，对方眼里似乎装得下天地万物，却又容不下他一人的位置。

他还记得自己在九重渊里的每一个夜，面对渺无边际的彼岸星河，看着月瞬移，星斗轮转，心如枯槁，无悲无喜。

那时他以为九方长明已经死了，天上地下，终不复此人身影，而自己为了遵守曾经答应过对方的承诺，却依旧要守在九重渊里，不知何时才能解，这份折磨，眼前此人可知道?

对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如何染上魔气。

那些妖魔蜂拥而至，修为强大，有时候人数众多，连云未思也未必能抵挡，魔气窥见他的虚弱和伤势，趁机钻入四肢百骸，在经脉游走，在识海飘，以致于云未思面上不，但身体常常需要承受无异于五马分尸的撕裂痛楚。

时间一长，云海应运而生，夜晚的时候他可以得到片刻息，用余生的白天继续践行诺言。

直到九方长明死而复生，云未思以为自己也会跟着被救赎，但这些魔气不肯放过他，夜以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叫嚣着让他早抛却道心入魔，哪怕长明用四非剑的灵力暂时制住，那也只是暂时，充其量他识海里的声音小一些，却从未消失过。

现在，那些声音总算不见了，云未思能觉自己体内的魔气在不断沸腾呼，簇拥怂恿着他将眼前这人杀了，亲手斩断这道魔障。

“没有多少时间了。”云未思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也不知道是在指长明，还是指自己。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现在会选什么?”长明缓缓道:“我心如故，你呢?”云未思笑了:“亦然。”长明:“未得道心，何必长思，未思，你最大的病，就是想得太多，从前如此，现在入了魔，依旧如此。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看看，入魔后的你，到底比之前强了多少。”云未思:“现在的你，恐怕不配与我手。你不肯出周可以的神魂，那便与他一起死吧。”他话音方落，朝剑即在手中出现，利刃化为剑光，划向怀中人的脖颈!

云未思出手极快，几乎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宗师以下的修士本无法挡住这一剑。

至于长明，他眼下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将熄，势必也很难接住。

仅仅一瞬的工夫!

一瞬之后，他的头颅即使还未落地，脖颈也会豁出缺口，鲜血涌而出，灵力尽失，神仙难救。

但云未思觉怀里蓦地落空了。

重量陡然消失不见，剑光过处，朝剑失了手。

与此同时，云未思耳边传来对方的声音。

“森罗万象，不离其宗，道本无物，何事自扰，天地有知，草木怀意，来势无穷，横绝长空。”是诗非诗，又仿佛法诀的偈语，化开云未思的第二道攻势。

举重若轻，飘若鸿。

云未思神一凛，丢开最后一点轻忽怠慢。

明明已近枯竭，居然能爆发到这等地步，是回光返照，还是对方深不可测?

…

…迟睁大眼睛。

他现在完全无暇关心云未思那边的战况。

因为他发现孙不苦居然牢牢掌握住主动权，令这场斗法的胜负不再是悬念。

万莲佛地经营数十年，纳信仰之力，逐渐培养出如今的庞然大物，而他自己，又坐拥所有资源，以百姓信仰，恶灵冤魂为养分，一步步提炼修为力量，自忖已能与当年虚天藏佛尊不相上下，即便将力量分给万莲八圣等人使用，他也足以问鼎佛门，凌驾众生之上。

至于孙不苦，多年来深居简出，闭关修炼，庆云禅院俗务大多是旁人在打理，若非当年六合烛天阵之后，宗师大拿折损过半，各大宗门始终维持一种微妙平衡，迟也需要为阵法寻找新的聚魂珠，无暇过问庆云禅院，否则又如何会放纵它们与万莲佛地并称佛门二宗。

但现在，不显山不水的孙不苦，居然一鸣惊人，甫一出现就直接切断他的生机，让迟无处可走。

四面八方，对方皆无破绽。

方寸微末，自己皆无出路。

迟头一回到恐惧。

并非因为孙不苦修为高到让他恐惧，而是他在对方身上，受到虚天藏佛尊的气息。

这个认知几乎令他崩溃。

佛光当面袭来，落在他额头。

迟周身的恶灵鬼魅之气悉数被涤一清，他自己觉不到疼痛，身形已经往后飘去。

世间的巅峰修为是什么?

是虚天藏佛尊那样，身成佛，金身永葆，神识却已不再，还是万剑仙宗前宗主落梅真人那样的，白飞升，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云骑鹤，成为万民景仰的传说?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迟一直在思索这个答案，直到万剑仙宗宗主江离出现，告诉他一个秘密，让他的猜测成为笃定事实，迟终于相信，世间并无神佛。

所谓遥不可及的成仙成佛，从来都是修士们一厢情愿的梦境，与其将一生都押在上面，不如及时行乐，让自己成为万圣之尊，享受人间香火。

但现在，看着虚天藏佛尊显形，赋予孙不苦金刚不坏之身，助他打败自己，仿佛真佛亲自出手惩戒伪佛，迟头一回对自己的信念产生巨大怀疑。

“你告诉我——”他拼尽全力，也要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