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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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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朦胧,越要擦亮眼睛,因为我是开车的,香水是道鸿沟,烟雾也一样是块隔离带,一旦破戒了,就失去隔阂了,距离就近了,就容易追尾了。

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半边嘴”的警世格言,对一个小车司机来说,那是前方悬崖边上的指示灯,切勿闯灯坠崖。

不是小题大做,也不是自作多情,在没看透身后的车主人到底是何角,我要学会自我保护“半边嘴”就是鲜活的例子,一盏节能灯的功效释放在黑夜里,但更多需要白天的光亮来补充能量,黑与白就如同前方的路面,车灯指明了界限。

老余,今晚你开车不是很稳当啊。吴同学明显觉出车颠簸的厉害,又问道:以前不是常上那里吗?路况应该很悉吧?

这口气吹得我脑后发麻,手捏出汗来,那威力比我老婆的质问要强十倍有余,好似一只偷腥的老鼠,猛然被猫爪勾了一次,褪出一层皮去。看来往置身与外的吴同学,视野并不狭隘,包括这夜幕下的乡道也没离她的追寻之外,她追逐肯定不是一个司机,而是那辆奥迪。一个奇怪的念头再次席卷而至,她跟老头子之间真的是清白如水,君子之吗?

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赶紧定神开车说:开过开过。

黑夜给了我一双眼,这话套在我们“书记”脸上最合适不过了,只有黑夜里,我们才能看清车主的本来面目,与白天迥异。

神秘的吴同学第一次指唤我在黑夜里为她开道,好似已掀开脸上的沙巾,蓬莱山庄又好象是面镜子,无须光线的镜子里却能折出真实而清晰的画面,至少我发现今夜的吴同学与过去的影子划清界限了。

嬗变的人们啊,往往选择夜为掩体,把过去的伪装剥开来,扔进夜的深渊…

那晚上,我享受到一顿野味大餐,直到吴同学坐上车回城时,我还打着嗝,一算时间,吴同学在山庄跟我久别了将近三个钟头,好在有山庄的人陪着我,一条龙服务下来,也让我筋疲力尽了。吴同学回到车里带着一身酒气,脸也红扑扑的,看来,今晚她也同样野味十足,只可惜我没机会观摩到她的现场表演,但停车场上那几辆悉的车牌号还是逃不过我的专业眼力的,同样是常委班子成员,人家没带司机“灯泡”而吴常委保持谨慎,提着“灯泡”赴约的。

累坏了吧?你们男人啊,都一个德!吴同学也明知我猜到了今晚的与会人员,彼此心知肚明,便把我这个小司机跟那班大人物生硬地套在了一起,实在是抬举我这盏节能灯了。可话又说回来了,甭管什么样的灯泡,只要有导体,也不管导体的长短细,只要有那几吧功能,也就是一个鸟样儿了。

吴同学的话让我很不自在,换成老头子一定唉声叹气道:还是年轻好啊,老不中用了。好在我打的是嗝不是哈欠,没表现出萎靡之态,假如你吴同学需要救急,咱一样能倒腾出来。

我正要启动车,吴同学忽然开车门下了车,让我退到旁边,跟她换个位置,她来开车。我忙摆手说:那可不行,别说你喝酒了,就算平常,有我在也不能让领导自己开车。这是一个领导司机的底线,我不当班时,你领导再牛,开进月球去赏月也不关我的事。所以,我坚持原则。吴同学扫兴地坐到我旁边,说我怀疑她的驾技,她的驾龄有10多年了,从没出过事。

男人酒后话多,女人酒后吐沫星也飞溅不少,吴同学居然跟我回忆起学驾驶的经历,说自己本没经过专业培训,是丈夫手把手教会的,拿驾照也是丈夫走了后门。口口声声是“先生”两个字,好似忘却了那位远在北京的“先生”已是她前夫。

挨近了,我忽地发现这娘们一下子蜕变成长舌婆了,字正腔圆的官方语言仿佛瞬间受了车裂大刑,四分五裂,化成碎片儿洒落在我耳边“先生”最终也背上了“臭男人”的骂名,她对前夫称呼的过度好象踩了急刹,让我在惯中冲击了一下,好好的先生,好好的教练,咋就成臭男人了。吴同学嘴巴开始有点含糊不清,嘟囔着:一个德

当女人声讨另外一个男人时,往往是最脆弱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就有机可趁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赐给她一个宽广的怀当作容器,盛载下她的泪雨滂沱,随后的暴风骤雨就有你这个男人来摆布了。

可惜啊,吴同学没有泪,更可惜她是个市长,否则,在这漆黑的夜里,我极有可能充当起呼风唤雨的魔术大师,单手就能把她划得赤,一丝不挂…

任命正式下达了,吴同学的称呼有了些变化,大都称她常委了,这常委别看只是个委员,可翻遍整个政府大楼,副市长也不少,能进常委班子的只有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可见这委员的分量,大家都能掂量出来,在此不多废话。

吴同学的着装回归了正统,醉人的香水也闻不到了,看上去完全官方化了。上任没两天,我就往市委跑了好几趟,都来回折腾在会议上,对市委那边我原本就很悉,别看我在政府机关挂着“书记”招牌,到了那里就显得心虚了,因为那里才是书记的发源地,属于正宗物产。开壹号车的“书记”跟过去“半边嘴”出身相同,也是公安局调过去的,有40出头,习惯留寸头,脑门特大,脸膛也宽,听说也配带把子,一般都叫他刚哥,从称呼上看,就是力量型的,见人老瞥着眼,高昂起大脑壳,不可一世。老头子前后跟两任书记争斗过,仗着骨子里的军人气概,不想做一把手的傀儡,所以叫劲起来,也时常惊动上级组织部门,前两年甚至传过要把他调进省政协给闲置起来。班子不团结,那就是一盘散沙了,老头子属于烫手的沙砾,拣来拣去,也只好丢进沙堆里,消磨他的热量,最终发配二线了。第一任就是“半边嘴”的车主,开进了高墙内,老头子出了恶气,以为会拨反正,自己荣升为壹号,因为斗争的实践证明,他是正确的。事与愿违,第二任也没轮到他,外地调来的,一个戴着深度镜片的知识分子。来这里也只是镀镀金,所以秀才跟兵之间没摩擦出多大火花,远而敬之,求同存异,没动干戈,结果是皆大喜,秀才很快就升迁调离了。这回老头子有十足把握了,挂上了“代”字,在市委大楼主政了一段子,连壹号办公室遗留下的旧物都清除出去了。天有不测风云,省委组织部门最终下派了一名意气风发的团委书生剥夺了老头子的“代”字,因为通盘考虑后,组织部门认为他还是不适合一把手的位置,格过于冒进,不利于集中制原则统揽全局。老头子的仕途之路就此关闭,只能委身二线了。

听说刚哥开上壹号车,汪局起了关键作用,至于这作用的原由说法比较,有人说刚哥身板硬实,车技也一,符合壹号标准,也有的谣言说,刚哥的老婆从中推了一把,说他那从歌厅领回的二婚小妇人早跟汪局有一腿,枕边风吹来的壹号方向盘。

谣言大都针对出头鸟来的,林子那么大,鸟儿那么多,凭啥就你飞腾出去,翅膀硬了得有东西支撑,谣言正是围绕支撑点铺开的,化风化雨想把你打折了,摔落而下,重归林子。

刚哥的硬汉形象一看就是抗击能力强盛的,时不时还拽上小自己10岁的居家小媳妇儿在壹号车里出外兜风,于是谣言更进一步了:那小妇人当初在省城混过,跟壹号是老相好了。

我和刚哥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步调跟各自车主保持一致,以前只有开会时才碰面,他话不多,眼神带有警察的职业习惯,猜疑而审视。在他面前溜须拍马的大小司机有很多,刚哥声不绝于耳,弹指间灰飞烟灭,刚哥只有在点烟时,眼光才朝下看,此后便下颌高悬了,让你来仰视。

老头子很少评论机关司机的,但对刚哥另外,曾当面责骂过刚哥。那次也是上市委开会,我随老头子等电梯时,碰巧遇到了刚哥,他夹着烟,朝老头子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一声市长大人了。老头子瞟了一眼没吭声,进了电梯后,这小子太不识抬举,居然没掐灭烟卷,直接在电梯里上了。老头子和我都是烟鬼,对烟雾并不的是他在电梯里烟是对市长的藐视,可能他习以为常了,约定俗成的条框儿对他没有约束力。老头子的军人脾即刻爆发了,一把将他烟卷打落,呵骂道:你小子把这当烟囱了,书记进电梯也得掐烟,你是哪泡出来的,照不见自己啦?

刚哥被老头子呛得脸青紫,也只能低头说对不起,那是我惟一见到他低首的一刻。老头子出电梯前,指着他教训我说:千万别学他,挂羊头卖狗!出了这门槛,开拖拉机都不够格!

事后刚哥主动跟我聊过这事,说老头子批评得也是,自己不是有心那样的,习惯成自然了。我明白他说的意思,跟壹号久了,有时候真把自己当成壹号人物了。

反正在官场上提到他刚哥的名,比黑老大还要有威信,比起这位老大,我们那群开车的,都成马仔了,没啥好显耀的。

老头子退后,我跟刚哥照面的机会就少了,直到吴同学成了班子成员。刚哥对我的态度略有好转,毕竟我的旧主已退二线,步调不再强调过去的节奏了。他甚至跟我开起了玩笑:咱俩换个位置吧,每天载着女领导,多美的差事啊!

今天忽然接到小姜的电话,说晚上有饭局,刚哥做东,指名让我参加,地点换成“蓬莱山庄”这小姜同志也真是个人物啊,身在人大,手也没闲着,伸进了“朝贺”也巴结上了刚哥,掏向了“蓬莱”长此以往,我有理由相信:小姜也能开上壹号车。

我老余是望尘莫及了,所谓“长江后推前”后生可畏啊各行都有各自的旁边索道,guan道险恶,开车的也免不了从中投机取巧,保全饭碗。大家都是编外人士,新zhu往往最避讳前任的残留之物,办公室里的沙发桌椅换新姑且不说,就连门也有先封再凿,开出个新方向来,司机也一样,属于旧物,一样要被丢弃。小姜看似是个乡野cu人,实际是聪明透顶之人,他还年轻,好不容易蹦达到ji关小车里了,是绝不会退出去的,他也深知自己的处境,zhu子在二线已属于yang老级别了,过几年就彻底告老还乡了,zhu子一还乡,他这个脚夫就shi业了。所以,他跟刚哥套上了,实质为后路早做打算了,料不成这刚哥以后成就为一ju之长也是极有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