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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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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长自从手术失败的那天之后,不曾再掉过一滴眼泪,她每天都去看白大侠,每天都给他带一朵百合花。她说那是她的幸运花,希望也能给他带来好运。。lyt99。lyt99。lyt99白大侠要回家了,是他自己决定的,院长二话没说就签了字,他父母在他的坚持下也同意了。我们全体等在病房外面,一个一个进去跟他告别。

终于轮到我了,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小腿一直在发抖,我不知道进去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从他住院以来,每次看他我都是躲在人群里,我有些害怕单独面对他。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白大侠靠在枕头上,脸灰白,嘴干裂,头发因为化疗变得稀疏,乍一看有点像教我们高数的那位秃顶老教授。

“嗨,才女。”他朝我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我讷讷地回应,递过手中几乎被汗水浸透的纸包“这里面是一小块罂粟,你疼的时候吃上一点点,效果很好的。”

“罂粟?”他惑的表情。

“就是大烟,我特地打电话跟我姥姥要的,你要保密哦,这东西是违品。”

“哇!才女就是才女,跟别人就是不一样,我这辈子还没过,临死之前试一试也不亏了。”我忙道:“你别说,你不会死的。而且,这一点点也不会上瘾。”

“哈哈!”他夸张地笑“你舍不得我死啊?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生我的气,永远不会理我了呢。”

“怎么会?”我勉强笑笑“那件事我早就不生气了。”

“不气了就好。”他猛地皱一下眉头。

“怎么了?”我上前“是不是又疼了?”

“没关系。”他白着脸,缓缓松开眉心“已经习惯了,我忍得住。”我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肩膀上,问:“你真的决定回去了?”

“嗯。”他用力点头,突然问:“你知不知道我家乡叫什么名字?”我摇头。

“叫夕照,一个很美丽的沿海小镇。每当落的时候,夕照在海面上,海天连成一片,世界都是灿烂的金光,很美很美。”他脸上出希冀的神情“我出生在那里,所以就算死也要死在那里。”

“不会的。”我哽咽道:“等你好了,我们去夕照把你接回来。”他看着我道:“真的?”我含着泪点头道:“真的。”

“好!”他郑重地道:“我一定等你去,咱们拉勾。”

“拉勾。”我伸出小指勾住他的右手小指,那只男的手如今已经骨瘦如柴,我甚至觉他指节的骨头硌疼了我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反悔。”他孩子似的念着童谣,念完了,依然勾着我的手指,一双深陷的眼睛灼灼地盯着我,突然道:“秦沐,我喜你。”我再一次呆住,不是因为他的突兀,而是因为他那份抑的执著,在嬉笑的外表下,在失意打击下,在病痛的折磨下,依然不屈不挠的执著。

他盯了我一分钟,突然虚弱地笑了,息着道:“又吓到你了吧?嘿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这种傻兮兮的表情。不过看在我是病人的分上,这次不准生我的气哦。”他说完大力地皱了下眉头,手掌本能地捏紧我的手。

“白大侠。”我惊喊:“你是不是很疼?”

“没事。”他咬着牙熬过那阵痛楚,疲惫地仰在枕头上,虚弱地道:“你能不能帮我擦擦汗?”

“哦。”我手忙脚地掏出手帕擦去他疼出的冷汗,后知后觉地叫道:“大烟,那些大烟,你喝上一点就不疼了。”

“不。”他按住我的手,摇头“我不喝,我要留作纪念。”我看着他那凹陷却清澈的眼神,突然兴起一股冲动,凑上去在他干裂灰白的上轻轻一触,喃喃地道:“白大侠,谢谢你喜我。”这次是他呆了,好久好久才出一个梦幻般足的笑容,轻声道:“不客气。”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再也没勇气多看他的笑容一眼,转身冲出病房。我直直地穿过人群,走出医院,在大街上狂地奔跑起来,任泪水在脸上肆。十一月的风已经有些冷,我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冬天,小月小小的身躯躺在白布下面,小婶婶凄惨的哭声在耳边回。生命,人力所无法挽留的生命,上天既然赐予人类生命,为什么还要残忍地夺走它?。lyt99。lyt99。lyt99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跑到哪里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正站在公用电话亭里,手中拿着听筒,里面传出通讯接通的长音,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刚才拨了什么号码。电话被接起来,里面传来宁海辰特有的温和嗓音:“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宁海辰!”我只吐出这三个字就开始对着听筒号啕大哭。

“沐?”他惊慌地叫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我,我…”我咽咽,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嗯?”他停了片刻,然后道:“好了好了,先别哭了,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好不好?”

“我,我在…”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在大场,行政楼门前。”

“好的,你进楼里去,天快黑了,外面风很大,你在大厅里等我,听到没有?”

“嗯。”我泣着放下电话,抹了两把眼泪,走上台阶,看到过路的人好奇地看向我,又下来,我才不要站在大厅里给别人笑话。我走到大楼拐角处,把自己窝进角落,这里背风,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渐渐暗淡,随着夕的金光渐渐散去,我的眼泪也一点点干涸,我觉得自己真的又傻又幼稚,就这样哭着跑过了半条街,又莫名其妙地给宁海辰打电话。呆会儿他来了,我怎么说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沐,沐,秦沐…”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站起身,朦胧的夜中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在大场上搜寻,大声地喊:“秦沐,沐,你在哪儿?”我走出角落,喊:“我在这儿!”他听到声音转向我,夜里,目光中闪烁的焦灼异常晶亮,他几乎飞奔着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头,劈头就吼:“不是叫你在大厅等我么?你跑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的眼神,没听过他这么凶的口气,心中一阵委屈,眼泪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噎地道:“你那么凶干吗?我只是不想像个傻瓜似的站在大厅里给人家笑话嘛!”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松开我肩头,我的头发,放软声音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心里一急口气就重,别哭了啊。”我本能地甩开他的手掌,用力地了他碰过的头发,心里一阵别扭,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讨厌他我头发,像哄小孩子似的,更讨厌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哄别人。

“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伸出手来,习惯的又要我的头发,我反的一把挥开“啪”一声,重重地打在他手背上。我一愣,怯怯地抬眼看他,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目光缓缓转向我,俯低头,对着我的眼睛,用好轻柔好温和的声音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凶,我只是担心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可恶,他为什么能够这么好?甚至比白大侠还好,害我的眼泪继续泛滥成灾。我猛地扑到他怀里,拼命摇头。没人欺负我,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如果不是太好了,我也不会这样伤心。

宁海辰顺着我的头发,柔声哄道:“别哭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总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白大侠,白大侠他…”我打了个嗝。

他颤声道:“他死了?”我用力摇头。

“哦。”他舒了口气。

“他,他说,他说喜我。”我一面哭一面说,声音全都变了调“我觉得心里好愧疚,如果我当初没有躲着他,或者答应跟他往,他走的时候就能少一点遗憾。可是,可是现在,你不知道他说完之后那一脸虚弱的笑,就像我在他心上了一刀。呜…”

“傻丫头!”他的腔传出隆隆的震动“这不是你的错,你同情他不等于喜他,那不能减轻他一丝一毫的痛苦,你明白么?”

“不!”我抬起泪痕斑驳的脸“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那种觉,那种恨不能杀了自己替他做点什么的觉,我心里好难过,”我用力抓着自己的口“就像有只大手在这里,用力的得我不过气。”

“沐。”他慌张地拍我的背“别哭了,你停一停,你哭得快不过气来了。”我一直摇头,不停地打嗝,困难地气,就是停不下来。眼前突然一暗,一种温热的东西贴上我的嘴,深深地噬了我所有的呜咽。是宁海辰的,他,他他他,他在吻我。我惊惶地瞪大眼睛,直直地对着眼前放大的面孔,暗黑的夜幕模糊了他的五官,只有那双往温和的眼眸,像启明星般闪亮得不可思议,仿佛要把我的心神都进去了。

我傻了,完完全全的傻掉了。白大侠说喜我的时候我还能觉到震惊和难以置信,但此刻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忘了反应,忘了哭泣,甚至几乎忘了呼

他缓缓离开我的,晶亮的眼眸涌上淡淡的笑意,轻轻地道:“听说制止女孩子哭个不停的最好方法就是吻她,果然有效。”他用温热的手指擦拭我的眼泪“看,现在不哭了吧?”

“你…”我惊飞的魂魄一点一点地回来,慢慢将他的脸庞和笑容映进脑海,还有那句似真似假的玩笑话。制止女孩子哭个不停,所以他吻我?好,好,好可恶的说辞!我心中说不出是委屈、伤心、气愤、尴尬、羞愧…还是其他什么觉,五味陈杂,总之是忘了刚刚为什么哭了。

我想象别的女孩子被人吻了该是什么反应?打他一巴掌,还是躲在他怀里继续哭?我本能地抬起手掌,可是望着他边的温柔笑意,还有他看着我手掌时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近乎绝望的伤,就怎么也落不下去,咬了咬嘴,最后握成拳朝他的口砸下去,胡地哭喊:“可恶,可恶,你真可恶,我已经这么伤心了,你还要欺负我。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我要告诉表姐去,我让姐夫把你剁了丢进河里喂鱼。”

“好好好,”他握住我一通打的拳头“只要你不哭了,把我喂蛤蟆也可以。”我瞪着眼叫:“喂王八。”

“好,喂王八。”

“你可恶。”

“是,我可恶。”

“以后不准再欺负我。”

“好,保证不再欺负你。”

“也不准你…”我突然住了口。

“不准什么?”我冲口想说不准你再别人的头发,可是,可是这样好像霸道了点,不讲道理了点“也不准你…不准你把今天的事跟别人说。”

“好,不跟别人说。”看着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态度,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丢掉了,又仿佛想找什么东西来填,眼睛鼻子一阵热,我抓着他的衣襟道:“宁海辰,我又想哭了。”他慌张地道:“怎么又哭?刚刚不是说好了么?”

“不管,我就是要哭,这次不准你吻我。”他盯着我洪灾泛滥的眼睛,重重地叹口气,解开自己的外套,将我的头按进他温暖的口,无奈地道:“好吧,那就哭吧,我把膛借你靠。”

“哇…”一声惊逃诏地,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幸好我的脸埋在他前,别人看不到。我已分不清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委屈,总之就想靠在他身上好好地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