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窜，赶紧把他护住，拿着锅铲对着老头儿，“顾千凡，要了命了你！让你少吃腊非不听，还敢动动我孙子！”等到顾郁再大了些，顾老爷子就成天想方设法地引顾小宝传承他的衣钵。

“小宝，你把我的颜料打翻了你拿什么赔，”顾千凡再次揪住他，“你画一幅给我看看，用来赎罪。”顾郁凝视着他，顾千凡脸期待，堆起个十分讨好的笑容，“小宝啊小宝，爷爷对你最好了是不是？你别老是去抠泥巴，玩玩这个笔。哇——可以画出好多颜哟。”顾郁被迫握着画笔的手甩个不停，大喊道:“！！”

“老顾！”顾郁的童年英雄及时站了出来，“又孩子，我看你会画几个花花草草了不起！”顾千凡委屈得很，“桂香同志，我可是个鼎鼎有名的大画家。”

“你就是个草包！当年让你帮我割草都不好，还画家，”把顾郁抱在怀里，“我跟你说顾千凡，你敢小宝画画，就没有好子过。”在的时候，画舟堂真热闹。厨房里飘出令人垂涎的油烟味，院子里的花朵争相绽放。爷爷画画，就在旁边做蒲团，纳鞋底，给小宝织小小的衣。

再后来，画舟堂来了第一个学徒，就是易向涵。她也是个闹的，什么都跟顾小宝对着干，明明确确站在老头子那一边，三天两头以捉他为乐。

“师父你看顾小宝，他捉虫子吓我！”

“师娘，我才不带顾小宝去写生，他可笨死了！”顾小宝没出息，一受欺负就扯着嗓子喊“”，喊得四周邻居全知道顾郁是个跟着打转的小跟虫。

那时候爷爷看上去还年轻的，神矍铄，闹腾，笑，拉着他爬山，一口气走好远。

直到走了，世界突然沉寂了好久，跟了他们十年的金黄黄也跟着去了。

画舟堂来了几个新成员，先是顾媚娘，再是顾来福，还陆陆续续收了几个新学徒，渐渐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可爷爷却渐渐老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手上的皮肤已经松弛？什么时候开始，他脸上已经布沟壑？

医生第三次走进来，看着病上的人，转而问道:“上一针的药效已经过了，还需要使用药物维持清醒吗？”顾千凡看着天花板发愣，低声反复唤着一个名字。

顾郁低头看了看手机，顾天柏的名字安静地躺在屏幕里，仍然在拨号，无人接听。

良久，他关上手机，看着眼前的人。干燥的嘴角和数不清的皱纹，喃喃的话语听不真切，但他知道爷爷在说什么。

顾郁双目通红，力一般毫无心神，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用了。”病房安静下来，窗外依旧大雨滂沱，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桂香，我来了……来了，”顾千凡微微一笑，眼神浑浊不清，“别担心，咱们的小宝，长大啦……”顾郁握着他的手止不住地轻颤，低声唤他，“爷爷。”时间逝，雨声沥沥，淹没了世间万千。

顾千凡的呼越发急促短浅，顾郁靠近，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接着呼唤，“爷爷。”大风一下一下地扣着窗户，有人要来，有人要走。

顾千凡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吊着一口气，低声断断续续地唱道:“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扑簌簌落下，滴落在他们紧握的手背上，顾郁噎着叫道:“爷爷，我是小宝。爷爷……”顾千凡仍旧看着天，不知在那空旷苍白的地方，看见了什么。他嘴角带笑，意识模糊，喑哑着嗓子低:“天上的星星不说话……”无力的哽咽和雨声混杂在一起，风钻进隙吹进来，一阵寒意，吹得他们发丝轻飘，宛如模糊梦境。

“天上的星星……”声音落下，顾千凡轻轻闭上双眼，心电监护仪发出机械的长鸣，在空的房间里响起。窗外大雨如注，晦暝昏沉，天空暗，银河倒泻。

他的手缓慢地张开，顾郁的掌心落进一把小巧的银锁匙。

“爷爷。”

“爷爷……”顾郁头晕目眩，几乎不上气，慢慢松开了手。

他手里握着手机，仍旧拨打着那个还未接通的号码。不久，他眼眶赤红，目光滞涩，机械地朝外面走去。

屋外的人都冲进了病房，顾郁像是毫无意识一般走下楼，一层一层，一步一步。

外面风雨凄凄，滂沱不绝，哗啦啦地倾泻在地上，震耳聋。

他走在路上，倾盆大雨将他淋了个彻底。一个声音混杂着雨声，在他脑海里响起。

“人的一生啊，有许多路，有的荆棘丛生，有的平坦宽敞。你要小心，那条没有任何障碍的路，很有可能哪儿也到不了。”

“你若是真正优秀，纵然身处泥潭，也能为自己找到出路，不一定是最好，但总归自己喜。”

“人们不会看到你扎的漫长岁月，只会看见你绽放的一瞬光景。但你的人看得见，你做的一切，爷爷看得见。”

“小宝，未来的路很长，爷爷不能一直陪着你，这是我此生唯一的遗憾。”

“小宝，你要是难过了，就抬头看看天，看看夜空里的星星。爷爷永远你。”

“小宝！”

“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