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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他走进自己公寓的门厅，应到他的脚步声，墙上镶嵌式的两扇小门打开，一只电子鹦鹉从里面飞出来，绕着他，用快的声音叫着:“早上好，先生，早上好！”

“一点也不好。”鬼切没好声气地说，走进电梯。

这个吱吱嘎嘎响的铁皮箱子载着他缓缓上行，装着他的死气沉沉，就像一副过分空旷的棺材。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头发散，眼下青黑，仍然穿着昨天的衣服，身上散发着酒味；觉得自己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喝醉了的女主角，第二天在陌生男人的上头痛裂地醒来，偷偷地把内卷起来进包里，迈着羞愧的步伐离开；事实上，除了没有晕染的眼妆和亲模糊了的口红，他如今的模样，与她们并无什么不同。

鬼切扑到自己的上，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无边的睡意立即像水一样淹没了他。

或许是由于疲倦，他很快进入梦境，看见自己身处一个明亮的客厅中；他坐在皮质的沙发上，部陷在结实的弹簧和海绵里，桃花心木的餐桌上摆着果盘，里面盛着黑的李子，旁边还有一枚闪闪发亮的李子核；一阵清风拂过他的面颊，他回过头去，光从敞开的门窗中照进来，灌了他的整个眼角膜；透过蒙着微尘的玻璃，他看见外面的花园和修剪整齐的绿草坪，水器正在徐徐转动，均匀地洒着水，像玻璃纸一样地折出彩光线。

鬼切辨认出这是源赖光秘密地下室的那个客厅；他从所坐着的地方站起来，用考量的眼光审视这个世界，脚边突然拱上一团温热的活物，一只小狗从沙发边窜过来，发出兴奋的短促的鼻息，亲热地蹭着他的腿:是只博美犬，眼睛乌溜溜的，发雪白蓬松，四肢过分肥短，藏在里，看上去就像一个滚动的雪球。

他抱起它，热乎乎的狗软绵绵地挨上他的胳膊，使他到一阵心颤。

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但他却相信，源赖光一定在房子的某处。

他离开客厅，径直地往房子深处走去；他不知道这座建筑的具体构造，但全然没有陌生的觉。似乎是凭着直觉，他知道拐角处应该有个楼梯；又似乎是凭着同样的直觉，他知道楼上应该有三个房间，他一间一间地走过去，在第三间的门口停下来；门扇虚掩着，出来的空间朝南，依旧光四溢，源赖光果真就在那里，坐在一堆拆散的细碎零件中央，用放大镜聚会神地对付手上的黑机器；他的身边搁着小黑板，黑板上用马克笔七八糟地写着一堆公式，显然，那才是他此刻正经要研究的东西，源赖光是在开小差。

他走过去，好奇地打量着那个黑的物件，然后问:“这是什么？”

“五十年代的记者相机。”源赖光说，扣上相机上最后一个塑料件，得意洋洋地把它举了起来，“我在一家古董店里到它的。”

“还能用吗？”鬼切说，实际上，他一点儿也不关心答案，源赖光的外貌令他到惊讶:他看起来如此年轻，眉宇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我想应该我应该是把这东西修得差不多了，”源赖光说，对着相机轻轻吹了吹口气，仿佛这一口仙气就能使这机器复活启动一样，”我们来试试看......“他把这古董相机支棱起来，固定好了，拉着鬼切站在书架前，把镜头对准了两人，鬼切还搂着那只博美，他不习惯于面对镜头，因而不知所措。

“看着镜头，笑一笑，宝贝。”源赖光说，“笑一笑。”十来秒后陈年相机终于有了反应，发出噼啪一声，闪光灯靓蓝的灯珠炸开，吓了鬼切和博美一跳，他抚摩着博美的脊背，想要安抚它，却无济于事:这易受惊吓的小狗跳到桌上，在自己的两个主人面前耀武扬威，尾巴翘得老高，对着那个冒烟的灯罩，汪汪地吠叫个不停；源赖光伸出手来，轻轻弹了弹它的脑袋，不用一点警告的言语，它立刻安静下来——见此场景，使鬼切到一丝莫名的嫉妒。

“你能相信吗？”源赖光说，他把相机从三脚架上松绑下来，仔细地查看胶卷的情况。这个时候，整个炎热光亮的房间场景开始旋转，世界仿佛被卷入漩涡，他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说出的话就像淡出的回音，“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影。”那你一定要好好保存。鬼切也笑起来，听见自己说，“不要忘了我。”梦境结束，鬼切从睡眠中醒来，天空又变得漆黑，他从上坐起来，擦去眼角和面颊上的泪水，那样好的梦境，他并不知道此时为什么会泪面。

他下走到浴室里去洗脸，在客厅里他打开电视机，今晚似乎不同寻常:无论他怎么调整频道，所有的频道都在一个画面上——只有事关重大的时候，新闻才会以这样强迫的方式播出:“十四号凌晨三时十五分，四个受市民健康中心管理的仿真人破坏了安全系统、打伤了当晚值夜的保安外逃，警方已在全力搜捕当中，请各位市民小心，晚上锁紧门窗，注意人身安全，极可能有暴力行为......”播音员用平板利的腔调念着稿件，鬼切看向电视，屏幕中浮现出四个人的面容，有男有女，实际上，如果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