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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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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自己的双手,并思索着那句话:“非人类双手可创造的事物。”我明白它的涵义,尽管每次听人携带情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真正所指的却是我亲手创造的东西。

而现在我则渴望着想要画些什么,执起油笔,以从前所悉的方式描绘。曾经有一次,唯一的一次,我在昏沉恍惚的状态下,在喧杂烈的气氛中,让每一条曲线和每一朵块,每一处彩的混合,每一个点睛之笔从手中冉冉诞生。

啊,我怎会述说得如此杂无章,或许诸多的往事混淆了我的记忆。

让故事从这里起始吧。

君士坦丁堡,被土耳其人统治未久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作为穆斯林城市,它的存在仅仅不过一个世纪。我,一个奴隶男孩,是在那里开始被贩卖的,而这男孩被捕获的地方──家国的荒原,他当时甚至不知它的确切名字:金帐汗国。

过往的回忆和着母语以及脑海能容下的任何事物已被不留余地一同抹去。我认定那些污劣的屋室在君斯坦丁堡境内是因为人们这么说了。被消没记忆后以来的第一次,我能理解人们所说的每一句话语。

他们自然说着希腊文,这些在欧洲做隶贩卖的商人们也没有丝毫宗教信仰。而这一切,便是我可怜的记忆残余中能挖掘出的所有。

我被扔在一块厚的土耳其毯上,它铺盖着华贵地板,俨然一件本属廷的奢侈物,用途则是展放各类高价的商品。我的头发又又长,头皮被用力梳得生疼,所有的身边物件已随记忆一起被人剥夺。我赤的身躯包裹在陈旧磨损的暗金长衣下,觉着房间的和闷热。我在挨饿,却不可能得到食物,我知道这是一种将人死死牢钉的苦痛,即使它最后将渐渐消退。束长衣似乎给予了我一种堕落的荣耀,坠天使的闪光。它的两个钟形袖儿长及膝盖。

当我站起的时候──我自然光着双脚,我看见了那些男人并且明白他们的需求,那些罪恶,卑劣的需求,代价必是地狱。消失不见的长者们的诅咒回旋而下:太漂亮,太柔弱,也太苍白了,眼中充斥着魔鬼的魅,天啊,魔鬼般的笑容。

这些人争执涉得多么认真,讨价还价得多么烈。他们看我时都甚至不曾正视我的目光。

猛然间我大笑起来。一切易都办得太匆忙了!运送我的人已把我付,为我净洗沐浴的从未从澡桶边离开一步,就胡仓促地把我丢弃在地毯上了。

刹那间,我立即意识到自己话语尖酸,愤世嫉俗,并对人之常情有着捷而迅速的觉悟。我大笑是因为这些商人们将我当作了女孩。

我等待着,倾听着,竭力捕捉着他们每一点每一滴的谈。

我们待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低矮的天花板上以丝绸锦绣土耳其人所喜好的花体文字,装配着片片极小的镜子。冒烟的灯具散发着气味,灌空中的弥漫烟雾不断薰烧着我的双眼。

这些裹着头巾,穿着长袍的人们不比他们的语言更令我到陌生,然而我也仅仅听到了只言片语。我四下环视着,渴求发现逃离的出处,却一个也没有找到。笨重的一窝男人懒洋洋地守在门口。远处的桌边有人用算盘计算着,他携有大把大把的金币。

这群家伙中一个瘦瘦长长,有着嶙峋的髋骨下颚,嘴腐蛀牙齿的男人向我走来,开始抚摸我的双肩和颈项。接着他掀起了我的长衣,我一言不发地站着──沉寂无声,更没有暴怒或是下意识地恐惧,仅仅是被麻痹了。这是在土耳其人的土地上,我也知道他们会对男孩做什么。只不过我从未接触过一幅活生生的景象,也不曾听说过关于它真正的故事,或是见到任何真真实实在那里居住后,看穿厌倦了又返回故乡的人。

故乡。我确实很想忘记自己是谁,我真的想。羞在潜意识里命令着自己。然而那个时候,在铺盖镂花地毯,聚集商人和奴隶主的帐篷般的房屋中,我紧张焦急地回忆过往,仿佛竭力寻找身心中一张隐藏的地图似的,并渴求在它的向导下回归本属自己的那个地方。

我回想到草原,荒野,那些你不会轻易前往的地方,除非────。除非什么呢,一片空白。但我就曾经在这片草原上愚蠢而被迫地挑衅过命运。那时我携带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物,跳下马,从皮革马具中撕开了一捆东西紧在自己的口上。

“树丛里!”他呼喊着,可他是谁呢?

我明白他指什么,那便是飞奔到灌木林中把这捆珍宝安置妥当,这捆皮革里灿烂神奇,不可思议“非人类双手可创造的事物”我并未做到,当他们抓获我时我把这捆东西抛远了,可他们甚至不去掠夺,至少我没有见到他们那么做。当我被高举在空中时我想,那捆东西一定没有得到这般可悲的下场,一定不会被这样包藏在布裹内,而是稳稳当当地妥置在树丛里了。

他们必定在船上强了我,因为我记不得来到君士坦丁堡的过程了。我不记得饥饿,寒冷,愤怒或是恐惧。

现在我第一次懂得强是怎么一回事了,发臭的油脂,烈的口角,沉默废墟上的所有诅咒,我觉到一种沮丧失援的无助。

这些可憎的男人们,叛逆了上帝,显得尤其变态。

我对着那包裹头巾的商人如同野兽似的嘶喊出来,于是他一个耳光将我狠狠掴倒在地。我静静地躺在那里往上看他,竭尽所能地以我所有的愤恨怒视他,即使他踢揣我时我也没有起来。我一言不语。

我被他扛在肩上带到一个噪杂的庭院里,穿过奇臭的骆驼和驴子以及大堆的污秽,外面是船只停泊的港湾,他踏过跳板走进了船舱。

又是扑面而来的污秽气息,大麻的烟味,老鼠在甲板上瑟瑟作声。我被扔到一块糙的草席上。再一次找寻可逃的出处,却只听入口的楼梯顶上已是太多的嘈闹人声。

船启动时依旧漆黑一片,不到片刻我已开始到恶心,只求能够快些死去。我在地上蜷曲着,尽可能躺稳,让自己完全躲藏在破旧发黏的布衣里。然后,我开始了最为漫长的沉睡。

我醒来的时候面前站着一个老人。他穿着不同的装束,目光和善,不像包裹头巾的土耳其人那样令人畏惧。他挨近我,讲着一种柔和得非同寻常的语言,然而我无法听懂。

另一个声音用希腊文告诉他我是个哑巴,失去了理智,还会像野兽一样吼叫。

又到应该大笑的时候了,可是我病得太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