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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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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星云我并没有死,无论如何都没有死。我一醒来就听到她的钢琴声,但是她和钢琴都在遥远的地方。在刚刚醒来的黄昏时分,疼痛特别剧烈,我倾听着,寻觅她的钢琴声,克制自己不至于因为无法抑制的痛楚而疯狂地叫喊起来。

我被深埋入积雪之中,无法移动也无法视物。只能通过意志来看东西。我别无所求,唯愿一死。我只是倾听她弹奏着热情奏鸣曲,有时在幻梦中应和着她轻轻哼唱。

在第一个夜晚和第二个夜晚,只要她一弹起琴来,我就全心倾听着她,她有时候也会停止数个小时,可能是睡觉了,我不知道。之后她就会重新开始一遍遍地弹奏。

我听着她弹奏第三乐章,直到能够在心中默诵,她也一定是这样吧。我了解她弹奏时的种种变化,我知道她的演绎方式独一无二,无出其右。

我听见本杰明在召唤我,他那清脆的小小声音,有一点纽约口音,异常迅速地说道“天使啊,你还没有处理完后事,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天使啊,回来吧,天使啊,我会给你雪茄作为报答的,我有很多上好的雪茄。回来吧,天使,我只不过是开玩笑的,我知道只要你愿意,你有的是雪茄。但这确实非常麻烦啊,你把这具死尸扔在这里了,天使啊,回来吧。”我连续几个小时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对其他的响动充耳不闻。我的心志还很虚弱,不能透过他们的眼睛读出他们的心思。不,那种力量已经离我而去了。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知道自己全身都被光烧伤了,整个身体仿佛都被掏空了,意志和心灵也已经死去,只有对他们的还留存着。这很简单,是不是,在最黑暗的悲惨之中,上两个陌生人,一个疯女孩和一个淘气的城里男孩。好极了,一切都结束了。我这五百年的痛苦历史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有的时候只有这座城市在同我谈心,这笑语喧哗的纽约城,车水马龙永远如川不息,尽管被埋葬在深深的大雪之下,我依然能够听到人声鼎沸,层层迭起,人类的生命在我上面的城市里一刻不停地涌动,在堪称当代奇观的高楼大厦里面生生不息。

我能够知到那些事物,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它们。覆盖在我身上的雪愈来愈厚,愈来愈硬,我真不明白这样的冰雪怎么竟然能使我避开光的照

是的,我想我必须一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想起莱斯特拿着的面纱,我想起他的面孔。但是我心中的热忱已经不再,希望亦舍我而去。

我想我会死的。复一,我早晚会死的。

但是我没有。

在这城市的底层,我还听到同类们的声音。我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倾听他们,所以我听到的也并不是他们的思想,而是他们的声音。莱斯特和大卫在那里,他们以为我死了,并且为我深哀悼。但是更大的恐惧折磨着莱斯特——朵拉把圣纱公诸于世,整座城市现在挤了善男信女。教堂里挤了人,场面简直要失控了。

其他不朽者们也来了,有时是那些年轻力弱者,有时候那些最古老,最恐怖的血鬼也赶来这里,想要亲睹这个奇迹。他们在夜晚时分潜入教堂,混在凡人信徒之中,用疯狂的眼睛凝望那面圣纱。

有时他们也说起那可怜的阿曼德,勇敢的阿曼德,或者什么圣阿曼德,就在这座教堂门口,他把自己奉献给了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从而永垂不朽!

有时候他们也会做和我同样的事情。在太升起的时刻,我能够听到他们做着最后绝望的祈祷,等待那致命的光。他们比我更恐惧吗?他们也想在上帝的怀抱中安憩吗?他们是否也会在和我一样的痛苦中大声叫喊,是否也会经历那种难以忍受而又无法摆的烧灼,他们是否也会像我一样失,残骸散碎在街头小巷或是遥远的屋顶。不,无论他们的命运如何,他们只是来了又去。

整件事情是多么苍白,多么遥远啊。我为莱斯特到悲伤——他竟然费心为我泪,而我还在这里等死。我迟早会死的。当我跃向太那一刻究竟看到了什么并不重要。我就要死了。就是这样。

我听见电波的声音划破落雪的夜空,讲述着那桩奇迹,基督的面孔浮现在一块亚麻纱布上,它能够治愈疾病,把其他布匹放在上面,就能复印出同样的痕迹。之后又是牧师与怀疑者们展开的辩论,实在是吵得要命。

我的意识一片虚无,我痛苦,我全身烧灼,甚至无法睁开眼睛,因为我一睁眼,睫就把眼球刺得疼痛难忍。在黑暗中,我只等待着她。

或早或晚,她那美妙的音乐总会响起。每一次都有着某种全新的,令人惊异的变奏。每当音乐响起,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前景如何,也不介意莱斯特和大卫会怎样。

大约是到了第七个晚上,我的官方才完全恢复,才能够理解自己下堕的可怕处境。

莱斯特走了,大卫也走了。教堂关闭了,我听到凡人们低低议论着说,圣纱已经被带走了。

我可以听见整个城市里所有人的心声,一片令人无法忍耐的嘈杂。我把它们拒斥在自己的听觉之外,不希望自己的心念被任何至此的不朽者得知。如果碰巧有某个陌生的不朽者来把我救出来,那可真让我受不了。一想到自己将要看到他们的面孔,听到他们提出问题,对我进行关怀或者报以无情的冷漠,我就觉得受不了。我宁愿把自己隐藏起来,蜷缩在自己破碎烧焦的体里面,也不能被他们发现。但是我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周围还有人类的声音,同声议论着奇迹,救赎,以及来自基督的

另外,我还得好好想想自己目前的困境,以及造成这样处境的原因。

我正躺在一个屋顶上。自从落下来以后就一直躺在那里,但并未如我所愿,暴在天空与光之下。相反,我的身体落在房顶的一块金属护板后面,正好在一块破损生锈的悬梁下面,它的上面落了厚厚的积雪。

我是怎么落到这里来的?我不知道。

凭着我自己的意志,以及早晨的光在我的血里引发的初次爆炸,我曾经向上飞升,达到了我所能升腾的极限。几个世纪以来,我已经知道应当如何高高升起,但从来没有试图挑战自己的极限。但是这一次,在赴死的热情驱使之下,我用上了全部力量奔赴苍穹。我一定是从最高的地方落下来的。

我身下是一所废弃的危楼,空无一人,自然也没有任何灯光与温暖。

没有任何声音从空旷的金属楼梯和破旧失修的房间里传出来。只有寒风时常吹过的声音,宛如一架巨大风琴的呼啸,当瑟贝尔没有弹琴的时候,我时常倾听这个声音,以此拒斥身下遥遥传来的,城市的嘈杂喧嚣。

有时候也会有人来到房间的底层,这会引起我某种突如其来的痛苦渴望。或者会有什么愚蠢的人来到房顶上,让我抓住他,他的血,这样我就有力气爬出遮挡我的悬梁下面,把自己暴光之下。躺在这里,光照不到我身上。只有一束惨白的光线勉强透过积雪照耀在我的身体上,把我灼伤,然而一到夜晚,这新的伤口又渐渐痊愈。

但是从没有人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