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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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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星云房间里面摆放着数十支银大烛台,只为照亮这一杰作。的白蜡烛都以最纯净的蜡制成,将房间照耀得辉煌豪奢。穹顶上绘了飘浮在美丽缥缈云端的圣徒,他们伸出的手互相紧握,仁慈而安详地俯视着我们。光可鉴人的玫瑰大理石地板上没有摆放任何家具。绿叶葡萄藤形状的装饰蜿蜒着划分出大理石板的边沿。地板平滑光泽,赤足踩上去如同丝绸一般。

我发现自己正以高烧的狂热情绪凝视着这座辉煌豪华的大厅。在我身边的这一幅《三圣贤之旅》,仿佛传出了轻盈充溢的真实声音…沉静的马蹄声,它们身边的人们迟缓的脚步声,远方丛林里红的花朵彼此摩娑的声音,以及牵着干的猎犬穿越山麓的猎人们遥远的叫喊。我的主人站在大厅中间,他已下我所悉的红天鹅绒华服,仅着一件敞开的金长袍,有着垂至手腕的钟形长袖,下摆的衣褶覆在他洁白的赤足之上。

他的头发仿佛发散着金的晕光,柔和地辉耀在他的肩膀。

我身上穿着同样单薄简朴的长袍。

“来吧,阿玛迪欧。”他说。我异常虚弱,喉中干渴,几乎难以站立。他知道我的痛苦,却不准备宽恕。我迈着摇摇坠的步子,一步步挣扎着向他走去,直至落入他伸出的手臂。

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头顶。

他轻启双,一阵可怖可畏的终结之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你将死去,而后和我一同步入永生,”他在我耳边低

“你无需有片刻恐惧,我会亲手保护着你心脏的安全。”他的牙齿深沉而残忍地向我落下,其确有如两把匕首。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然跳动。我的五脏六腑收缩成一团,肠胃因为疼痛而纠结一处,但却有一种狂野的极大乐席卷了我的每一血管,向着颈部的伤处不住律动。我可以觉到我的血正源源不断地涌向我的主人,涌向他的深沉饥渴以及我无可避免的死亡。我的双手仿佛为这震颤不已的触所刺穿。那个时刻,我血管红炽,使我看上去宛如周身布血管的玩偶。而主人正畅饮着我生命的血,发出低沉清晰而刻意的声响。他的心跳声音,缓慢,沉稳,带着深沉的震撼与回响,注了我的耳朵。

我体内的痛苦正蜕变为一种柔和纯粹的至高狂喜;我的身体失去了重量与空间的觉。而他心灵的搏动仿佛进入了我身体内部。我的手指触摸着他光滑如缎的发卷,但却不能握住它们。我飘浮了起来,只为他持续的心脏搏动和我迅捷而颤栗的血涌动所支撑。

“我已死去。”我低语,这一狂似乎再也不能持续。瞬间整个世界都死去了。

我独自矗立在荒凉的海岸,海风凛冽。

这里是我曾经来到过的那篇陆地,但景致已和之前大不相同,不再有明媚的光和丰美的繁花。牧师们犹自矗立在那里,他们长袍深黯,蒙覆尘垢,漂浮土灰。我认得那些牧师们,我悉他们,我记得他们的姓名,我记得他们瘦削长髯的面孔,我记得他们油污稀疏的头发和头顶暗黑的冠冕。我甚至知他们指间的污垢,我悉他们发光深陷的双眼中,那如饥似渴般的空虚。

他们招手示意我过去。

啊,是的,回到我所属的地方。我们越爬越高,直至站立在那座玻璃城市所在的巅峰。它犹自耸立在离我们遥远的地方,看上去如此空旷孤寂。

那些辉煌灿烂的熔化般的神力量以及透明的高塔都已死灭静寂,仿佛被连拔起。所有炽烈燃烧的彩都不复存在,在那冷漠无望的灰天空下,只存留一片深沉郁的遗迹,啊,这玻璃城市已不再有那魔法般的火焰,这是何等的令人悲伤。

清脆的齐声诵从遗迹上升腾而起,宛如玻璃的互相撞击。没有音乐的曲调,只是朦胧而清越的哀悼。

“来吧,安德烈,”一位牧师对我说。他布泥土的手碰触,推搡着我,疼了我的手。我低下头来,望着自己洁白纤细,几近透明的手指。我的指节闪烁着光芒,仿佛血已被离身体,但事实并非如此。我的皮肤仅仅是附着在自己身上,同他们一样的饥渴而松弛。

在我们面前是一条河,充了结冰的泥沼和大块大块黑魆魆的浮木,我们不得不忍耐着刺骨的寒冷跋涉而过。就这样,三个牧师引领着我慢慢地行进。突然之间,我们头顶上出现了基辅的金穹顶。那正是我们的圣索非亚大教堂啊,经历了蒙古人残暴的屠杀与火焚,我们的城市早已沦为废墟,我们的财富被洗劫一空,悲惨的世俗男女们被掳掠殆尽,只有她犹自宁静地矗立。

“来吧,安德烈。”我知道这扇大门,它通向僧侣们的窟。只有烛光照耀在这沉的墓,泥土的气味扑鼻而来,甚至掩盖了枯瘠腐败体上凝固汗水的恶臭。我手中有一把有着糙木柄的小铲。我用它掘入土堆,掘起一片柔软的碎石,就看到一个面上覆灰土的男人躺在地下,他并没有死去,只是陷入了梦乡。

“你还活着吗,兄弟?”我对着他的颈项,与他沉埋的灵魂低语。

“我还活着,安德烈兄弟。只要给我一点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就好,”干裂的嘴动着说道,白的睫并不抬起“只要给我一点点,我们的主与拯救者,伟大的耶稣基督,自会选择带我回家的时间。”

“啊,兄弟,你是多么勇敢。”我说这,把一罐清水送到他的边。他张口啜,任凭水滴过他脸上的尘土,而后倒回在碎石上。

“还有你,孩子,”他艰难地息着,微微地避过我送来的水罐“你何时才会有力量在我们中间挑选自己的土与坟墓,而后静候耶稣基督的降临?”

“就快了,我向你保证,兄弟,”我答道,我退了开去,手里还举着铲子。我挖掘着另一个墓,一股可怕的臭气扑面而来。身边的牧师制止了我。

“我们的好兄弟约瑟夫已经最终与主同在。”他说“就是这样,把他的脸掘出来,让我们亲睹他宁静安眠的死容。”臭气愈发浓郁,只有死人才会散发出这种气息。这是荒凉坟冢与瘟疫时期运输尸体的大车的气味。我担心自己会呕吐,但我只是继续挖掘,直至看到死者秃顶而皮包骨头的头颅。祈祷者兄弟们簇拥到我身后“埋上吧,安德烈。”

“你何时才能具备这样的勇气,兄弟?这只有上帝才能告诉你——”

“什么勇气不勇气!”我悉这个急躁的声音。这宽阔肩膀的男子大步走进狭小的墓,他生着红褐的头发与胡须,穿着皮革制成的无袖上衣,皮带上悬挂武器。

“你们就这样对待我的儿子,一个圣像画师吗?”他像往常上千次那样,用大手攫住我的肩膀,他的手有如巨兽之掌,但每当打在我身上时,都毫无觉。

“请放开我,你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无知公牛,”我低声说“我们身处上帝的居所。”他推搡着我,我跪倒在地,长袍被他撕扯,黑的布裂为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