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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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那另一侧小桌上,和平儿坐在一起的,有个伺候凤姐的小奴儿丫鬟,也是侍寝过弘昼的,本名红玉,如今名叫小红,一时助兴,忍不住笑道:“说了一条又一条,都有个‘罚’,却不知罚什么才好?我们做奴儿的如今就几个月例,却没闲钱来填还。”她如此调笑一语,众人免不了都笑了。凤姐更是笑啐道:“放
!把你伶俐的,难道我这里还缺你几个月例钱?”小红却红了脸,连连摆手,居然脸都臊了,羞着低头笑道:“
可错怪我了。我是说,罚些银子,倒俗气又勉强,我……只是一时胡
想着,有个主意,只是说不出口来……”,众女如何有不识趣的,便一起子叫她只管说。小红才轻声细语,仿佛如蚊子哼哼一般,低了头,羞臊说道:“我是糊涂想着……刚才二
说了,便是高乐,也不该忘本。我是想……想……嗯……主子昔
定下规矩,园中女奴,上位者亵
下位者,下位者便是含辱,也要遵守,却不更是本分?只是……这一年来我瞧着,各房腼腆,往往只拿自己房里丫鬟……取个乐也就罢了。虽然也勉强算得了,到底是有些敷衍主子的意思……本来便是主子小姐丫鬟下人的,若只有这一层,如何
合了主子为园中定的位份呢?
…
…今儿,借着的话,何不立个模范,主子也不在,谁今儿酒席上若是坏了
的规矩,该当罚,便……便……便罚她……正儿八经拿身子供其他上位者,受用一晚?
…
…说要风
滋味,还有什么,比这除夕夜里,做这些事情,更有风
滋味的呢?明儿正月初一,这里现放着金钏儿、玉钏儿姐妹侍奉主子左右,告诉了主子,主子听了说不定
喜呢。”她说的虽轻,众人也听真了,一群女孩子无论失身与否,其实不过是十七、八岁少女,如何不羞得两腮通红。凤姐尚未答话,小红身边平儿已经是眉头一皱,啐道:“你这却不是胡说了!?虽然玩笑,但是也需依着主子规矩,园中上下尊卑有别,难道哪个姑娘、小姐受了罚,也给姑娘、小姐玩身子去?又指哪一个来受用才好?岂不是
了位份?若是哪房小主……谁又有资格受用她?主子知道你胡说,揭了你皮呢……”小红脸更红了,低头小声道:“姐姐说的是……是我一时胡思
想不周全了……既如此,我想,便是如此,不管是谁,受了罚……今儿便请二
……不……请凤妃受用她身子。园中如今还能有谁比的二
位份?
…
…便是有些些不妥,怎么也是该当的?”凤姐连笑啐道:“你们两个蹄子净浑说什么……怎么一气儿说远了。”平儿却低头思索了一通,正道:“
……论理小红说的该啐,但是却大礼上是该当的……”园中诸女,除了个别懵懂的,听了半
,如何不能辨别其中滋味?竟是个个已知,这凤姐是借今晚除夕夜宴,要立榜样、作规矩、再理一番园中尊卑上下了。众人羞归羞,恼归恼,只是她们主仆所说,并无大错,个个面面相觑,既然都说到这份上,自然要瞧如今园中两位“小主”:湘云、宝钗的。那湘云有些瞌睡,也听得含糊,独那宝钗,却是红了红脸蛋,也不肯在那几案后头,倒是款款走了几步出去,大礼万福墩身下去,口中声音虽轻,却也说的真切:“凤姐姐,小红虽是玩笑,但是说的却是正理。一则如今主子心绪不好,我等为奴,本该想些法儿为主子取乐才是本分,便是遥祝风月,也是你我的正经事,倒不比诗词
醉来得要紧?二则,如今园子里才出事,更该整顿一番尊卑规矩,凤妃您是唯一的妃子,又替主子打点园子上下辛苦;便是小红说的,上位者,是该好好得意……
玩……下位者才是本分,那是主子规矩,也是主子恩赏上位者赐福,凌辱下位者取乐的意思。姊妹们脸
,一味只拿屋子里的丫鬟作乐,有个敷衍在里头,本来便不很妥当。宝钗虽然拙,却也晓得,她是一片良苦用心,就请凤姐姐不要辞,允了才好。便是今儿,赏用那酒席不依规矩当罚者的身子。说起来,依着正理,其实不论什么酒席上该不该罚,不论今儿宝钗如何,凤姐姐若为园中作规矩,宝钗是小主,凤姐姐是妃子,还请训示宝钗,就要宝钗今儿晚上好好供姐姐……玩身子、辱魂魄、
污糟蹋一番才是正理。主子跟前我们都是奴,但是在姐姐这里,姐姐便是主,我也是姐姐的奴,以我为先,头一份,立了规矩才好……只是……还有下情说不得……要请凤妃思量。”凤姐虽也偶尔有意园中诸美,但是并不如那可卿一般儿嗜
,也知宝钗深得弘昼
心,并无意当真要女女
辱她来取乐,只是见她如今一身冬
里粉棉小袄,领口却堪堪
半抹
,蹲伏之间,
腿
、臂膀翅
,处处窈窕到让人心醉。体态婀娜也就罢了,那份恭敬腼腆,含羞忍辱的表情,竟是更是见所未见,竟然心下都一
,几乎要忍耐不住,命她过来了,却听她“还有下情”,便忙说“宝妹妹只管说……”宝钗又弓一弓身子,才敛容道:“主子昔
里进园子,定的规矩,钗儿字字句句不敢忘怀。只是想着主子头一句便是‘用心’,所以一直不敢从字面上看,而是用心体察,学习主子喜恶。按理说,今儿既说这儿,该是钗儿知礼,求请凤姐姐受用我身子才好……只是再思再想,主子定的规矩,不只说许女女
,为什么说是上位者
,下位者辱呢?我等论身份,其实都是主子之奴,何必又要
分五等位份呢?思量再三,主子虽许园中女儿家有些个玩意……敞怀,但是到底还是
女儿家贞洁的;我等受主子
玩身子,自然是福分,但是真的在那风月事上,也该哭就哭,该羞就羞,该辱就辱……至于我等女女
,到底不是主子受用,只为增添主子兴趣,也是为了我等努力巴结,得位者
愉,失位者凌辱……所以,我竟有个糊涂想头,宝钗是小主,若凤姐姐要宝钗陪侍,我虽要一心驯服听命,但是心里头也该顺着女儿家天然本
……该是躲着、避着、求着才好,至少也该苦着、痛着、辱着才是。那……情妃姐姐蒙主子恩典赐死,说是她叛了主子,我也信不真,只是有一条,‘荼毒园中女子’却是主子亲口说的;所以思量再三,钗儿反而不能求着凤妃赏玩……这里头一时说不尽的意思,也只怕钗儿领会错了……”她径自说的委婉,众人倒也宾服她这份“理中之理”;而且更有几个聪明的,已经听出来她明说女女
、是被
的,有那“苦着、痛着、辱着”之意,这又和弘昼今儿吩咐“尽兴一
”有悖;又有意点出弘昼其实对可卿尚有留念,实为劝谏凤姐之意……却又处处顾忌凤姐威权脸面,当真是好一番说辞。
果然,凤姐连忙摆手让她坐了,口中笑道:“宝钗妹妹最是体贴主子意思的,哪里就比我这没眼瞎的径口胡说……大家不要扫了兴致,只接着刚才的话儿,还是喝酒作乐才好……”那宝钗敛容一笑,却不回本座,自自己那桌案上拿了酒杯,小小抿了一口,添了几分喜,才红着脸道:“只是姐姐适才说的筵上规矩,却是千妥万当的……一味喝酒算个什么,诗词甚么的又太附庸风雅……今儿除夕,凤姐姐又说了,我便头一个,唱个学来的道情词儿,给大家助兴……大家听了凑合,饮个除晦
岁的门杯,饶了我不罚,可好?”她这一说,众人当真又喜又酥,凤姐更是圆场,脸面上有光……何况这宝钗素来温婉娴淑,论其诗词书画也就罢了,居然肯开口“唱个道情词儿”,莫说丫鬟
女,便是黛玉、妙玉等都听住了。
却见那宝钗对着芳官耳畔低语几句,芳官笑着点点头,又和龄官、豆官几个耳语,才琴瑟齐瑄,一曲昆声已是悠扬而起,宝钗虽如此说,当着众人,当真也羞,低头只着衣带,和着曲声,才悠悠唱转:“碧云天初早,黄花
地粼姊姊你抬步上葶楼且且止,且且又行姊姊你只道燕雀儿莫作袅声,莫作袅声扑杀个庖厨了却残生,了却残生蘅芜湖有月,闺阁楼上星姊姊你吹灯听晚声层层羞,层层酩酊姊姊你只道女儿家莫读诗书,莫读诗书造就个风
便宜王孙,便宜王孙”词儿虽不雅,但是曲调委婉风
,词意
说还羞,那宝钗素来是个安静娴淑、平和宽厚的,今儿竟肯这般屈就,唱出这等道情词儿,乃至词中字句不涉风月,却是连绵蕴藏,自有一番
旎哀怨……那“女儿家莫读诗书、莫读是诗书,造就个风
,便宜王孙,便宜王孙”,尽是点题万分,却有一股子羞辱难言之味,莫说众人,便是元
、黛玉等,一时都听得痴了。
预知又有哪个来“助兴”,后事又当如何,请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莫道西风吹不散琼瑶玉且合
人间几多悲愁苦自有年岁天洗寒第九十三回:玲珑锦绣除夕夜宴,璀璨风
新岁寒消却说那宝钗一曲终了,当真是悠扬柔媚,众人免不了都是叫好。她素
里端庄,今儿肯如此屈就,倒是颇圆了众人脸面,连凤姐、元
、黛玉、湘云等都不免夸赞,一时气氛到活络起来。大家胡
喝了几口茶水,品了几箸菜肴,越发说说笑笑
闹起来。
那滴翠亭诸伶里,如今蕊官贵为弘昼贴身奴儿,领牌的便是芳官、龄官两个了。其实昔里这三官皆有所长,蕊官人送其号“秀格”,最是体态修美,只因当初一曲舞玲珑,动了弘昼之心,才得以青云直上。其实若论风
姿貌,那龄官人称“芸姿”,最是姿容清秀;那芳官人言“清音”,若论嗓子清亮妖娆、却也是不让众人的。可惜一则滴翠亭里诸伶年纪尚小,蕊官不过十六岁,龄官只有十五岁,豆官、藕官、芳官等只有十三岁,其实尚在懵懂年纪,又是卑
伶人出身,天真烂漫之间,尚不知殷勤献媚、求娇邀宠;二则诸女本是江南教坊培养,自持年幼,又是容貌纯真,未免养就些个凭美貌攀龙附凤的念头,待到进了园子,莫说见黛玉之摇摇、宝钗之筱筱,便是瞧见平儿、鸳鸯、袭人等也可是花中名蕊,早已不敢僭越,一心在凤姐羽翼之下侍奉也就是了。此刻见一众妃子、小主、小姐、姑娘们有兴,那芳官便要唱个曲儿来助兴,只是开口唱一句“又是除夕新岁好”,众人都笑道:“快打回去。这会子很不用你来应景拜年,拣你极好的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