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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一柱粗大的狼烟从蕲年宫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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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文信侯…”嬴政目光凌厉一闪,冷冷道:“此乃方略之事,不涉本。”说着一把揪下自己前玉佩轻轻拍到特使面前“秦王至诏:刮。仲父面前有本王说话。”面对年轻秦王无可抗拒的目光与最高王命,特使略一犹疑,终是吩咐廊下随员捧来铜匣取出上书正本,拿起书案刻刀刮了起来。

特使一走,嬴政立即召来蔡泽王绾计议。嬴政将情形说了一遍。王绾大是赞同。蔡泽却以为文信侯之法还是稳妥,若发嫪毐早,只怕各方调遣未必得当,若不能一鼓灭之,后患便是无穷。嬴政却沉着脸道:“此獠得有今,宁非人谋之失也!疥癣之疾而成肘腋之患,肘腋之患终致心腹大患。秦无法度乎?秦无勇士乎?宁教此獠祸国也!”见这个年轻的秦王一副孤绝肃杀气象,蔡泽心头猛然一颤,竟是一时默然。

“君上之意,如何应对?”王绾适时一问。

“此獠必大发蠢举,夜收拾防卫,预备血战!”

“王之举动,实铤而走险也!”蔡泽终于忍不住呷呷大嚷“蕲年只有千余人,可支一时,当不得嫪毐上万人马半攻杀!老臣之见,秦王当回驾咸,冠礼之再来雍城。否则老臣请回咸,与文信侯共商调兵之法,至少得三万锐护卫蕲年,剿除雍城兵!王纵轻生,何当轻国也!”默然片刻,嬴政勉力笑了笑,又正道“纲成君,平当有法度。今嫪毐将而未,又假公器之名。若举大军剿其于未之时,省力固省力,然何对朝野?何对国法?嬴政既为秦王,便当为朝野臣民垂范,依法平,平依法!何谓依法平行违法,决当平之,不容商议!何谓平依法?行不做,国法不举;行既做,国法必治!行法之道,贵在后发制人,此谓依法也。今迹虽显,然终未举事。当此之时,嬴政若回咸,嫪毐必匿其形迹而另行图谋,了却祸便是遥遥无期。惟其如此,嬴政宁孤绝涉险,以等候冠礼之名守侯蕲年,引此獠举事。届时各方发兵剿自是名正言顺,象宁不定乎?”

“老臣是说,国失秦王,秦将更!孰轻孰重?”

“纲成君差矣!”嬴政罕见地第一次直面驳斥高位大臣“百年以来,秦国公器如此龌龊生,未尝闻也!只要平得此,嬴政虽死何憾?果然嬴政死于龌龊之,便意味着秦国法度脆弱之至,不堪一击也。若秦人不灭,便当重谋立国之道!有此等醒世之功,嬴政怕死何来?”末了竟是淡淡地笑了。

“…”蔡泽愕然!

王绾不热泪盈眶:“君上,蕲年将士与王同在!”

“两位放心也!”嬴政霍然起身“嫪毐若是成事之人,何待今?既到今,得遇嬴政,又何能成事?纲成君,你与文信侯一般,都是高看此獠,多有犹疑以致屡屡失机。谓予不信,拭目以待也!”说罢竟是一阵声振屋宇的哈哈大笑。

蔡泽终究默然,不是无可措辞,而是被这个年轻的秦王深深震撼了。一个从未处置过邦国大政且年仅二十二岁的后生,在如此象丛生的艰险关头竟是如此地坚不可夺,宁舍身醒世而不苟且偷生,使任何全身再谋的劝谏都显得猥琐苍白,夫复何言矣!然更令人惊诧者,是这个年轻秦王竟能在这般头等大事上如此透彻地把握法治要,如此透彻地局,如此果断清晰地纠正吕不韦与蔡泽这班能事权臣,直是旷世未闻也!蔡泽生在廷祸最为频仍的燕国,深知平息此等局,最需要的便是敢于而且能够力挽狂澜的柱石人物。当年燕国的子之摄政,得三代燕王束手无策,以致于不得不将燕王之位禅让给子之;其时,燕国三王但有一君如目下之嬴政,焉得有燕国的三世之?赫赫大名的燕昭王其时虽是太子,却深得燕国臣民拥戴,比目下嬴政的处境要好得多,却也是处处避着子之锋芒,处处采取先求保全再图谋国的方略,后来才以大肆割地换来齐军平。依着人世法则,便是纵论千古之史家,便是大义当先之豪侠,任谁也不能指责燕昭王这般存身谋国之道。然则,与嬴政这般宁可舍身也要护法醒世的秦王相比,蔡泽却是无法置评了。谚云:蝼蚁尚且贪生,况于人乎!嬴政只有二十二岁,尚未加冠亲政,真正秦王的显赫威权未曾一得享。当此之时,嬴政退让以求再谋,何错之有?老臣以此道劝谏,何错之有?然则,今一切都变了。一切常人眼中的大道在嬴政这里似乎都变得幽暗,一切常人眼中的求生方略在嬴政这里似乎都变成了雕虫小技。一时之间,狂傲一生的蔡泽也莫名其妙地觉出一种小来,竟蓦然一个念头闪过:吕不韦大书,化得这个嬴政么…

“老臣力竭矣!王好自为之。”蔡泽一躬,疲惫地去了。

当夜,蕲年便悄无声息地忙碌了起来。王绾虽非军旅之士,调遣事务却很是利落,与仪仗将军前后奔波,倒也井然有序。仪仗骑士全部改为步卒,轮登城防守并将搬运到三座箭楼的磙木擂石火油火箭等一应归置到位,以免初次接战的内侍们到时忙中出错。内侍侍女们则将这段时削制的箭杆赶装箭簇,再装入一只只箭壶送上箭楼。仆役们则全力赶制军食,因了不能炊烟大起,便只有用无烟木炭在冬取暖的燎炉上烤饼烤,再大量和面制面团,届时以备急炊。嬴政身着一身牛皮软甲前后巡视,特意叮嘱一班小内侍将几搜寻来的狼粪搬上了蕲年土山最高的一座孤峰,连夜修筑了一座小小烽火台。

之后,泥牛入海的雍城又来了黑肥老吏,给嬴政气昂昂宣读了一卷诏书:假父长信侯决意于四月初三为嬴政吾儿大行冠礼,自谷雨之起,子政得在蕲年太庙沐浴斋戒旬,以冠礼。读完诏书,黑肥老吏矜持地笑了:“假父长信侯有言,沐浴斋戒之,蕲年夜大开门,以示诚对天地。王可明白否?”嬴政捧着诏书木然地摇了摇头:“我无兵卒,大开门,教狼虫虎豹入来么?”黑肥老吏一挥手:“斋戒之,自有兵马护卫蕲年,王只清心沐浴斋戒便是!”嬴政憨呵呵笑道:“好也好也,我只清心沐浴斋戒便是,甚难事?记住了也。”黑肥老吏不屑地笑了笑大摇大摆去了。

“今年谷雨,三月二十。”旁边王绾提醒一句。

“还有六!”嬴政突然将诏书狠狠摔向厅中铜鼎,竹简顿时哗啦四飞,转身铁青着脸低声吩咐“毋再忙碌,兵器军食照三预备即可。自今起,除斥候之外,一律足食足睡,养蓄锐!”王绾嗨地一声,便大步出厅去了。

这夜三更,夜猫子一般的赵高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蕲年,给嬴政轻声说了两个字:“妥了!”嬴政目光从书案移开,面竟是十分的难看:“小高子,事发在即,你只一件事:设法找到蒙恬,讨三五百骑士,奇袭雍城,斩草除!”赵高机警地眨着大大的蔚蓝的胡眼低声道:“无须忒多骑士,蒙恬打仗要紧,一个百人队足够。”嬴政细长的秦眼凌厉一闪:“无论如何,不许失手!”赵高肃然一躬:“基大事,小高子明白!”谷雨这,上天恰应了时令之名。

细雨霏霏杨柳低垂,雍城笼罩在无边的蒙蒙烟雨之中,整矗在老秦人眼前的白首南山也被混沌的秦川湮没了。正午时分,蕲年箭楼传来一声苍老的宣呼:“秦王沐浴斋戒——!三门大开——!”随着长长的呼声,三队步卒三支马队分别进入了东西南门外的官道,隆隆在三门外分列两侧。部伍已定,南门外一千夫长对箭楼一拱手高声道:“禀报纲成君:末将奉卫尉之命,城外护!”箭楼上便传来了蔡泽苍老的声音:“秦王口诏:赐护军王酒三车,以解将士风寒——”话音落点,便有一队内侍拥着三辆牛车咣啷咯吱地出了城门。千夫长打量着牛车上排列整齐的铜箍红木酒桶,不哈哈大笑:“好!果然正宗王酒!”转身高声下令:“每门一车,人各两碗,不得多饮!”一名军吏嗨的一声领命,便指派士兵领着两辆牛车向东西两门去了。

片时之间,士卒们便一堆堆散开在了遮风挡雨的大树下,纷纷举碗呼喝起来。未几,士卒们人人红了脸,纷纷解开甲胄摘下头盔:“王酒好劲道!好暖和!”

“甚个暖和?里外发烧!”

“烧得好舒坦!忽悠驾云一般!”正在此时,千夫长甩着额头汗水红着脸高声道:“老夫王城当值十多年,跟卫尉饮王酒多了!给你等说,这还不是百年王酒,要是那百年王酒,嘿嘿,一碗醉三!”遥遥向几棵大树下一挥手“左右白无事,弟兄们瞪一觉了!”大树下一阵呼,随即纷纷靠在了树干窝在了道边呼噜鼾声一片。

倏忽暮,蕲年静穆如常。

雨依然淅沥淅沥地下着,一切都是君王斋戒当有的肃然气象。除了最北边的斋戒太庙亮着灯光与游走更夫的摇曳风灯,整个中灯火俱熄,弥漫着斋戒时特有的祭祀气息。三座城墙箭楼上各有一张摆着牺牲的祭天长案,大鼎香火在细密的雨雾中时明时灭地闪烁着。除了城外此起彼伏的连绵鼾声,蕲年静谧得教人心颤!

中央庭院的书房廊下,一身甲胄手持长剑的嬴政已经在这里默默伫立了整整两个时辰。刁斗打响三更,王绾匆匆走来低声道:“君上,太医说药力只耐得四更。”嬴政一点头低声道:“下令箭楼,随时留心关城!”王绾回身一挥手,一个壮内侍便疾步匆匆去了。王绾转身道:“外也就一个千人队,君上无须担心,歇息一时了。”嬴政摇头道:“这个千人队可是卫尉的王城护卫军,不是等闲乌合之众,至少要顶到天亮!”王绾慨然道:“我守门,仪仗将军守城头,君上居策应,如此部署撑得一两当有胜算!”正在说话之间,突然便见庭院绿树红光闪烁,随即便闻门处城门隆隆杀声大起!王绾拔脚便走。嬴政飞步出了庭院便向太庙方向奔来。

原来,为嫪毐总揽各方的谋事坊从各方消息判定:嬴政全然没有戒备之心,中更是懒散非常。然为妥善,还是做了周密部署:先下特诏令嬴政旬斋戒,趁斋戒之期突袭蕲年;斋戒之,以卫尉所部的一个王城护军千人队驻扎门外“守护”蕲年;斋戒第三夜半,卫卒千人队与岐山河谷之伏兵同时发动,突袭蕲年!及至黑肥老吏回报说嬴政赞同了“大开三门以对天地”嫪毐便是呱呱大笑:“说我生憨,这个狗崽才当真生憨!天意!老子亲儿子做秦王!”当即下令:其余军马开往咸助战,蕲年擒拿嬴政由老夫率千人队亲自动手!冷齐的谋事坊无可奈何,只好赞颂一通长信侯圣明罢了。

嫪毐折腾完赵姬再吃喝足,正是二更方过。此时云收雨住,天竟出了汪汪蓝片片白云。嫪毐连呼上天有眼,兴冲冲亲率一支三百人马队与冷齐等一班谋士门客风风火火赶到了蕲年。及至到得前大道,遥见南门开,卫卒步骑倒卧在道边树下鼾声大做。冷齐大为恼怒,过去揪住卫卒千夫长便大骂起来:“甚锐王师,一群烂鸟!坏长信侯大事,该当何罪!”嫪毐却马鞭指点着呱呱大笑:“这群生猪!尽管睡!成了大事不要抢功!”说罢马鞭一指大吼下令“马队进!随老夫擒杀嬴政!”马队骑士一声呐喊便冲向了城门。

恰在此时,一阵沉雷般响动,蕲年厚重巨大的石门轰隆隆关闭。箭楼骤然一片火把,仪仗将军举剑高呼:“贼子作!杀——”磙木擂石夹着箭雨在一片喊杀声中当头砸下,城下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嫪毐被嘶鸣窜跳的战马掀翻在地,一身泥水爬起来又惊又怒,马鞭指着城头连连大吼:“杀这狗崽烂鸟!一个不留!拿住嬴政封万户!都给老子上!”转身又马鞭点着冷齐吼叫“军马都给老子拿来!不去咸,先杀嬴政!快!”冷齐从未经过战阵历练,陡见面前血横飞,原本已经抖瑟瑟了方寸,又被疯狂的嫪毐一通大吼,竟是话都说不浑全,只连声应着爬上马背便一阵风去了。嫪毐气急,提着马鞭对着将醒未醒的卫卒们挨个猛:“猪!猪!猪!都给老子爬起来!再睡老子开了你这猪膛!”卫卒千夫长连忙掏出牛角短号一阵猛吹。王城卫卒原本秦军锐,一闻凄厉战号立即翻身跃起,步卒唰唰列成百人方队呼啸着杀向城门,骑士百人队立即以弓弩箭雨掩护,气势战力显然比纷纷的嫪毐马队大了许多。

“猛火油——!”城头仪仗将军一见卫卒猛攻,突然一声大吼。几乎是应声而发,城头立即显出一大排陶瓮铁桶木桶,随着咕咚咚哗哗哗大响,气味浓烈的黑立即从城墙淌下来弥漫在嫪毐马队与卫卒脚下。便在此时,城头火箭连发直,城墙城下轰然一片火海,马队步卒无不惊慌逃窜。嫪毐大骇,在门客护卫下逃到前大道的尽头兀自息得说不出话来。此时,一个谋事坊门客上来划策:“看来嬴政有备,长信侯此时不宜强攻。待天亮之后,赴咸军马调回,再与岐山河谷伏兵一起杀出,三面猛攻,必杀嬴政无疑。”嫪毐气狠狠点头:“传令下去,嬴政狗崽多活半!老子多歇半!你几个催发兵马,老子候在这里,等着给嬴政狗崽开膛!”门客谋士们情知不能再说,便上马分头部署去了。嫪毐一阵呱呱大笑:“酒摆开!都来!咥喝足!杀进蕲年,每人三个小侍女!啊!”骑士门客一片呼大笑,蕲年外便是胡天胡地了。

倏忽天亮,雨后初晴的清晨分外清新。天蓝得辽远澄澈,地绿得汪汪滴,一轮红枕在岐山峰头,古老雍州的山水城池竟沉醉得毫无声息。正在上竿头的时分,蕲年外又喧闹起来。冷齐与几路谋士分头来报:赴咸兵马已经在郿县追回,岐山河谷的伏兵也已经就绪,晨辰时,咸、太原、山、雍城思四路一起举兵!打盹儿醒来的嫪毐顿时来了神气,马鞭敲打着冷齐带来的几架云梯,又对着沉寂的门吼叫起来:“拿两千兵马!老子偏要从这正门摆进去,在蕲年太庙掏出嬴政心肝下酒…”

“长信侯!快看!”一个谋士锐声打断了嫪毐。

门客骑士们全都惊愕得没了声气——辽远澄澈的蓝天之下,一柱大的狼烟端直从蕲年孤峰升起,烟柱部腾跃的火苗清晰得如在眼前!

“烂鸟!”嫪毐呱呱大笑“要烧蕲年,想得美!”

“长信侯有所不知也。”面苍白的冷齐息指点着“此乃狼烟,自古以来便是兵事警讯,但有军兵驻扎处,见狼烟便须驰援。今狼烟起于蕲年,分明是嬴政召兵勤王…”

乎!”嫪毐眉头拧成了一团,分明对这柱大的狼烟极有兴致,不待冷齐说完便自顾大呼小叫起来“这蕲年哪来得狼粪?山草原狼多得乎,岐山也有狼?你等不知道,这狼烟是狼粪烧得,狼粪是屙得!狼粪晒干,再收成一堆捂着柴火烧才能出烟!老子狼粪都烧不好,嬴政竟能烧狼粪?乎!没看出小子有这号本事。娘个鸟,这蕲年要烧了,老子‮狗母‬岂不少了个安乐窝…”

“长信侯!”冷齐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

“喊甚喊甚?知道!”嫪毐似乎回过了神来“老子杀过狼!还怕它狼烟?”转身抄过卫士手中一口胡刀挥舞着大吼“给老子起号!明兵暗兵一起上!嬴政要烧蕲年,叫戎翟老儿也一起杀过来!”一时号角大起,遥闻四方山谷喊杀声此起彼伏,分明是渭水岸边与岐山河谷的兵马已经发动。嫪毐大喜,一声喝令,卫卒与新来步卒便展开云梯冲向城门,蕲年顿时一片震天动地的杀声。堪堪将近正午,蕲年南门岿然不动。背后的岐山河谷分明阵阵杀声,却硬是不见猛攻蕲年的迹象。嫪毐急得不知大骂了多少次烂鸟狗崽,却依旧只能在南门外原地打圈子。正在不知所以之时,几个浑身血迹的门客带着几群同样浑身血迹的兵内侍侍女不知从哪里涌来,纷纷一阵诉说:号角起时,岐山河谷的内侍军已经悄悄爬上蕲年背后的山头,不料从密林中突然杀出无数的翻胡刀匈奴兵,砍瓜切菜般一阵大杀,三千多内侍军十有六七都折了;渭水北岸的三万多卫卒县卒官骑,一闻号角便在卫尉嬴竭率领下向蕲年杀来,不料刚刚冲出两三箭之地,两侧山谷便有秦军锐铁骑漫山遍野杀出,不到一个时辰便死伤无算,卫尉被俘,全军四散逃亡…

“烂鸟!”嫪毐暴跳如雷,一个大耳光便将冷齐掴倒“烂鸟烂鸟!老子大事都叫你这般烂鸟毁了!还谋事坊,谋你娘个鸟!”举起胡刀便要砍了冷齐…

突然之间,却闻四野呼啸喊杀声大起,秦军的黑马队水般从南边包抄过来,当先将旗大书一个斗大的“王”字,一望而知必是铁骑锐无疑!与此同时,几支怪异的飞骑又水般从蕲年背后的三面河谷追逐着嫪毐的内侍残军杀出,一的翻胡袄,一的胡骑弯刀,野的嘶吼伴着闪电般的劈杀,直与匈奴飞骑一般无二!嫪毐开初以为是戎翟军杀到,正要跳脚呼喝发令,却被亲信护卫们连拉带扯拥上马背落荒而去,尚未冲出两三里之地,又被遍野展开的秦军铁骑兜头截杀。亲信门客护卫千余骑拥着嫪毐死命冲突,暮降临时终于冲出岐山,直向北方山野去了。渐渐地,秦军铁骑四面聚拢,一队队泥水血迹的俘虏被悉数押到蕲年外的林荫大道。当“王”字大旗飞到时,蕲年南门大开,一身甲胄面烟尘的嬴政带着蔡泽王绾大步了出来。

“末将王翦,参见秦王!”

“将军来得好!嫪毐如何?”嬴政当头便是急促一问。

王翦一拱手道:“禀报秦王:嫪毐数百骑向北山逃去,预料经北地郡到太原,再逃向山。蒙恬昨夜与末将约定,岐山之北归王族轻兵堵截,是故末将未曾追击。”

“那便先说此事。”嬴政目光一闪,几乎是立即有了决断“蒙恬要分兵雍城,可能不及堵截。王绾,立即以王印颁行平急诏于北地、太原、九原、云中四郡:全力堵截要道,搜剿嫪毐!生得嫪毐者赐钱百万,擒杀者赐钱五十万!敦请文信侯立即下令关中各县,截杀嫪毐余,斩首一级赐钱一万!疏漏之县,国法问罪!”语速快捷利落,毫无吭哧斟酌。嬴政边说,旁边王绾已经用一支木炭在随身携带的竹板上连作记号,待嬴政说完,王绾嗨的一声转身便疾步去了内。

“我王明断。末将却是疏忽了。”王翦显然颇有愧

“如此局,谁却能一步收拾得了?”嬴政倒是笑了。

王翦又一拱手正道:“末将奉文信侯命:局但平,即请王入雍城,等候文信侯率朝臣到来,如期行冠礼大典!”嬴政朗地笑了:“好好好!明入雍。走!进说话。待蒙恬完事,晚来我等痛饮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