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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惊疑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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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兰跟着站起道:“你们俩来得正是时候,可给他解了围了。”凌燕飞看了棋盘一眼,只见马如龙的红子儿眼看就要被将死了,他笑道:“如龙这叫突出奇兵!”四个人一阵笑了,落了座,怡宁目光一凝,望着孟兰道:“妹妹,刚刚嫂子派人给我送封信来。”孟兰哦地一声道:“难道说她还不死心?”怡宁道:“别冤枉嫂子,你明知道她是出于不得已。”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孟兰接过信一看,脸马上变了,霍地抬眼说道:“姐姐,人呢?”怡宁道:“我已经让她走了,来的是嫂子身边一个叫秋云的丫头,乔装改扮来的,我跟燕飞送她走的。”马如龙道:“信上怎么说,让我看看。”孟兰道:“怎么说,我那个好哥哥他要杀我,他告诉嫂子说只消伸伸手就能取我的命。”她抬手把信递给了马如龙,马如龙把信看过,两眼寒芒电闪就要撕信。

凌燕飞抬手一拦道;“别撕,如龙,对咱们来说,这也是个物证。”马如龙没再撕信,冷哼一声道:“让他伸手吧,我就不信他能拿孟兰怎么样,我等着呢!”凌燕飞道:“如龙,你我都在,福康安他要下手,不可能是从外头,从现在起,你要寸步不离地护着孟兰,举凡孟兰所接触到的,事先都要经过仔细的检查,我打个比方,就像灯油…”马如龙眉宇间腾起懔人的杀机一点头道:“我知道,那龙涎香。”凌燕飞道:“除了龙涎香还有别的手法。”马如龙神怕人,道:“我知道,让他来吧。”凌燕飞看了他一眼道:“如龙,我认为你应该做得到不动声。”马如龙的脸马上好了不少,他赧然一笑地道:“我就是这鬼脾气,一到了这节骨跟儿,我就控制不住。”凌燕飞道:“我不愿说让你绝对怎么样,我只能让你尽量。”马如龙面泛愧道:“你放心,燕飞,我会的。”孟兰突然了泪。怡宁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别这样,妹妹。”孟兰摇摇头悲声说道;“姐姐我的命好苦。”怡宁劝说道:“谁说的,你有如龙,还有我们这些朋友,你身边有不少真正关心你的人。”孟兰道:“姐姐,父母抚养我们长这么大,记得小时候我跟他从没吵过一句嘴,没想到长大之后的如今…这兄妹俩跟仇人有什么两样,要让泉下的父母知道,不知道两位老人家会怎么样?”她那里知道她跟福康安是异父同母的兄妹?凌燕飞听说过,可是他不便说。

怡宁想劝,能说的话也很多,可是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这么说了:“妹妹,事已至今,你也只有看开些了。”孟兰低下了头道:“他这么对我这时候我的心意也很坚决,可是我只怕到时候我狠不下这颗心。”怡宁为之一怔。

马如龙脸上变了,道:“孟兰…”凌燕飞拿眼止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道:“这本是人伦悲剧,你是个情中人,怕到时候狠不下心,甚至于到时候真狠不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站在我们这些人的立场,谁也不能勉强你,不过你要知道,你不是为某一个人。”孟兰低着头没说话。

凌燕飞冲怡宁施了个眼,道;“咱们走吧,怡宁,让孟兰歇会吧。”他站了起来,怡宁跟着站起。

孟兰忙也站了起来道:“姐姐,你们别怪我…”怡宁含笑柔声说道“好妹妹,没人会怪你的,也没人勉强你,不听燕飞说么,这是人之常情,到时候真狠不下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聊聊吧,我跟燕飞外头走走去。”她跟凌燕飞走了。临走,凌燕飞又冲马如龙递了个眼,要他别再提这件事,也别再说什么。

出了孟兰的屋,怡宁马上就忍不住了急道:“燕飞这怎么办?”凌燕飞淡然说道:“你担心得太早了。”怡宁道:“你是说到时候她会…”凌燕飞摇头说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种事不必担心,她要是真的狠不下心来,担心也没有用。”怡宁道:“你看她会真狠不下心么?”凌燕飞道;“不能说没这可能,我说过,这是人之常情,孟兰除了当时刁颉任一点之外,她本是善良的,尤其她是个情中人,福康安可以不顾手足之义,她却不能完全抹煞兄妹之情,你我都可以看得出,尽管福康安对她这样,她悲痛、气愤,那也只不过是悲痛、气愤,她并不真在乎,也就是说她并不真仇恨福康安,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我是说福康安对她个人怎么样,她并不计较,而这种事又不能勉强,毕竟福康安是她的哥哥,她要是真狠不下心,勉强她也没用。”怡宁道:“可是你知道这关系有多大啊。”凌燕飞道:“我刚说福康安对她个人怎么样,她并不计较也就是这意思,只希望到时候她能想到这一点。”怡宁道:“那,我去告诉她去。”凌燕飞伸手抓住了她,道:“我刚才已经提醒她了,你没听见么,我说她为的并不是某一个人,她绝不会听不懂,也绝不会想不到,只不知道到这时候这许多人跟她哥哥一个,在她心里的份量孰重孰轻了!”怡宁道:“要万一…”凌燕飞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怡宁。”怡宁香启动了一下道:“要不要让九叔知道一下。”凌燕飞摇头说道:“用不着,该想到的她都想到,任何人提醒她都是多余,到时候她要是狠不下心来,那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怡宁香启动,言又止,突然她抬眼夜空道:“老天爷保佑。”凌燕飞道:“对了,现在咱们能做的只有这个。”口口口夜很浓,浓得像泼了墨似的。孝王府里大部份的灯光都熄灭了,只剩下那些必须留着照明的还亮着。

一条黑影像轻烟似的出现在西院马房后,然后轻捷异常,点尘未惊地翻出了墙,只一闪,便如同鬼魅般地消失在了浓浓的夜里。孝王府仍是那么安宁!

没多大工夫之后,黑影出现在另一处,这里是一片树林子,离一座雅伟广阔的大宅院不远。黑影一头扑进了树林子,身躯连闪了几闪便到了树林子中央。

树林子中央座落着三座大冢,每一座上都长了杂草,黑影到了中间那座大冢前,两手抓着高大的墓碑一摇,墓碑挪开了,墓碑下现出了漆黑的,他矮身眺了下去,刹时那墓碑又回到原处,恢复了原状。

中间这座大冢下有条地道,上下左右都是由一块块的大石砌成,洁净而干燥。黑影似乎对此路径很,摸黑疾走前进,转眼工夫到了尽头,一堵石壁拦住去路,黑影伸脚在石壁角下踩了一下。

突然石壁上开了一个方方的小,一道强烈的灯光了出来,紧接着方中黑影闪动,现出了一张既宽又大的脸,这张脸挡住了灯光,但他一双冷峻的目光并不比适才那灯光弱多少。

借着从那张脸旁边漏过来的灯光看,黑影是个黑衣蒙面人,他左手扬起一物,是那块罗刹使者的牌子。

“叭”地一声,小方合上了,灯光也没了。

但是,旋即一阵隆隆响,那堵拦路的石壁移动了,缓缓地往旁边石壁里挪去,挪开了一条,有一人宽窄,灯光又了出来。

黑衣蒙面人闪身从那一人宽窄的隙里过去了,那堵石壁缓缓地又合了起来。这边漆黑得伸手难见五指,那边亮得光同白昼。

一道大石砌成的地道,好长,两旁边隔不远就是一扇石门,当然每扇石门后是一间石室,每间石室都大,里头整齐地摆着一张张的,每张上睡得都有人,鼾声震天价响。

要以每间石室里摆的十张来算,这条地道里至少住着上百个人,清一的彪形大汉,跟坐在石壁下的那个大汉一样,一张脸既宽又大,浓眉大眼目光冷峻,脸的凶残骠悍,再加上那半截铁塔般身躯,望之实在吓人!

黑衣蒙面人在地道里目不视,往前疾走,到了尽头拐个弯,一道石梯通往上面。黑衣蒙面人拾级而上,石梯上端开着一个方方的门,宽窄能容两个人进出。他出了这个门,头上是天的星斗,眼前是一座大花园,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较诸孝王府安贝勒府,毫不逊

黑衣蒙面人出来那个门,开在一座假山上,正对着门,十几丈外一条长廊下,站着个魁伟的红人影。那是个年轻红衣汉子,看年纪不过廿多近卅,浓眉大眼高鼻梁,肤嫌黑了些,但黑得透着劲力,似乎他一巴掌能拍倒一座山。他留着一圈短短的络腮胡,一双微带蓝意的目光像两把利刃,威猛毕,好生慑人。

黑衣蒙面人飞身掠了过去,近前恭谨躬下身去:“属下见过少主。”红衣汉子上下看了他一眼,声音像闷雷,冰冷说道:“谁叫你来的。”黑衣蒙面人身子一躬道:“回少主,属下有急要大事请示。”红衣大汉道:“什么事?”黑衣蒙面人道:“福康安让他夫人劝说他妹妹无效,属下特来请示,是即刻下手,还是等福康安的话?”红衣大汉道:“这种事我不管,跟我去见老主人去。”他转身上了长廊。黑衣蒙面人恭恭敬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长廊上走了一段,一间屋灯光外,门口抱着胳膊站着两名黑衣大汉,红衣汉子转身走了进去,两名黑衣大汉放下胳膊恭谨躬身。这间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顶上高挂着一盏八角琉璃灯,面挂着一块大帘幕。

红衣汉子到了帘幕前微欠身躯,扬声说道:“请老主人。”转眼工夫之后,一阵缓慢而轻的步履声从里头传了出来,到了帘幕那边不远处就停下了,只听帘幕那边响起个带着冷意的苍劲话声;“这么晚了,什么事?”那红衣汉子垂着手恭谨说道:“义父,钢牌使者有事请示?”那苍劲话声哦地一声道:“叫他说。”红衣汉子一双目光投向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忙躬身说道:“禀老主人,福康安让他夫人劝说孟兰无效,属下特来请示,是即刻就动手,还是等福康安的话。”那苍劲话声道:“你要知道,唯有保住福康安,情势才对咱们有利,要想保住福康安,只有尽早除去每一个足以毁灭他的人。”黑衣蒙面人道:“屑下知道,您的意思是即刻动手。”那苍劲话声“嗯”了一声道:“你有把握么?”黑衣蒙面人迟疑了一下道:“属下不敢说,因为孝王府现有两大障碍在。”那苍劲话声道;“一个是李克威的那个传人,另一个是谁?”黑衣蒙面人道:“军总教习马如龙。”那苍劲话声冷笑一声道:“对你来说,他也是个障碍么?”黑衣蒙面人道:“您不知道,此人身手不弱,颇富心智,尤其玩得一手好飞刀。”那苍劲话声道:“他能玩一手好飞刀?”黑衣蒙面人道:“是的。”那苍劲话声道:“江湖上会玩飞刀的人不少,但真正玩得好的并不多,以你看,他的飞刀比你少主的飞刀如何?”黑衣蒙面人道:“您不知道,属下也是刚听说,马如龙这手飞刀传自他的父亲,他父亲早年是个玩飞刀的大家。”那苍劲话声“哦”地一声道:“你可知道他父亲是…”黑衣蒙面人道“据属下所知,他父亲是当年关外马家几兄弟中的老二马荣祥。”红衣汉子脸陡然一变,跨步过来,伸手抓住了黑衣蒙面人,疾声说道:“你说谁是那姓马小子的爹?”他手大力大出其不意地这么一抓真让人受不了,黑衣蒙面人不口叫了一声。

只听那苍劲话声沉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放手。”这一声还真有用,红衣汉子身躯一震,立即松了黑衣蒙面人退向后去。

那苍劲话声忽然间变得柔和异常道:“抓伤你了没有。”黑衣蒙面人忙道:“谢老主人,没有,少主神力,是属下没用。”那苍劲话声道:“没伤着你就好,没伤着你就好…”顿了顿道:“你刚才说这马如龙是当年关外马家马荣祥的后人?”黑衣蒙面人道:“回您,属下是这么听说的?”那苍劲话声道:“你是听谁说的?”黑衣蒙面人道:“属下是听凌燕飞说的。”那苍劲话声道:“当年我也是个玩飞刀的能手,我听说过关外马家兄弟的威名,那就难怪马如龙能玩一手好飞刀了。”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又说道:“这样吧,你没有把握的事,我不能勉强你去做,巧成拙反而坏了大事…”黑衣蒙面人忙道:“谢主人。”那苍劲话声道:“你谢得太早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这件事仍然给你去办,不过我可以帮你把这两个障碍引出来一个,这样你是不是就能下手了。”黑衣蒙面人道:“但不知老主人要把那一个引出去?”那苍劲话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只要是咱们的障碍一概都要除去,除去一个是一个,也就是说我帮你先除去一个障碍,剩下的一个障碍就要你自己清除了,行么?”黑衣蒙面人道:“属下遵命,老主人准备何时…”那苍劲话声道:“就这一两天,你随时留意,这两个人只要有一个出孝王府你就赶快找机会下手,懂了么?”黑衣蒙面人道:“属下省得。”那苍劲话声道:“虽说是我帮你引出一个障碍来,不过这件事仍要你去做,因为我这些人不方便面,更不方便到孝王府去…”黑衣蒙面人道:“这个属下知道,只是用什么方法把他们引出去一个…”那苍劲话声道:“我自会教你个法子,这法子很简单,你等等。”一顿道:“阿宏,你去找张纸写几个字,写城东五里黄土坡,快去。”红衣汉子恭应一声,迈步绕到边上进入了帘幕后。有顷他又从帘幕边上出来了,他手里多了张小纸条。

只听苍劲话声道:“写好了么?”红衣汉子恭声说道:“写好了。”那苍劲话声道:“念一遍我听听。”红衣汉子恭应一声当即望着手中小纸条念道:“城东五里黄土坡。”那苍劲话声道:“好,现在照我的话做,把你里的东西拿下来。”红衣汉子里挂着一个制作致、小巧玲珑的革囊,上头雕着图案花纹,红衣汉子当即把它取了下来。

那苍劲话声道:“把口袋解开,把那张纸条放进去,然后把口袋绑好。”红衣汉子照着话做了。

那苍劲话声道:“给他!”红衣汉子抬手把革囊递给了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双手接过,讶然说道:“老主人,这…”那苍劲话声道:“听啊,你把这个东西带进孝王府去扔在容易发现的地方,只要有人拾着一嚷嚷,这两个人之中的一个,马上就会到城东五里黄土坡去,这么一来你就有机会下手了,明白了么?”黑衣蒙面人道:“属下明白了,只是…”那苍劲话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黑衣蒙面人道:“属下是怕万一他们不去…”那苍劲话声道:“一定会有一个去,要不去你可以别下手,我不会怪你。”黑衣蒙面人一躬身道:“谢老主人,属下告辞。”他转身要走,可是忽然他又转了回来,躬身说道:“老主人,要是那拾获这东西的人藏了起来不拿出来呢?”那苍劲话声哈哈一笑道:“你想得太周到了,你不会当那拾物不昧的人么?”黑衣蒙面人一躬身道:“属下愚蠢,多谢老主人指点。”转身行了出去。红衣汉子冲门口两个黑衣汉子一摆手,两个黑衣汉子中的一个立即跟上去。

红衣汉子转回身道:“义父…”那苍劲话声忽转冰冷道:“我不知道马如龙是马荣祥的孽种,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把他除了,我不能让他也成为咱们一个障碍,我要先把他除去,然后再除李克威那个徒弟,你去准备准备,记住万一不成,绝不能让他发现咱们。”红衣汉子恭应一声躬下身去。

那条矫捷的黑影又从那片树林里出来了,他像一只飞鸟似的扑出了树林,循原路往孝王府飞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另一条黑影,可惜他没有觉察。黑影很快地回到了孝王府,又隐入了西院马房后不见了。

孝王府仍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像一池静水,一点涟漪都没有,后头那条黑影没跟进西院,他停在西院外一动不动。如果这时候能看见他脸的话,定可看见他脸苍白,边泛起了一阵阵搐。

口口口一大早凌燕飞就站在院子里了,许是他昨儿晚上一夜没睡好,两眼红红的。王府里有得是早起的下人,可是凌燕飞没理他们,他们也就没打扰他。

怡宁步履匆匆地过来了,含笑说道:“刚到你屋里去找过你,怎么起这么早。”凌燕飞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怡宁敛去了笑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别这样,燕飞看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凌燕飞边掠过一丝轻微的搐,道:“他要是个跟我没关系的人倒也罢了,偏偏他是…但愿我没看见,可是毕竟…”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接道:“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了,我还不敢相信,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样,总该有个理由?”怡宁道:“那…到那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不行。”凌燕飞摇头说道:“我不能这么做,我要是到那儿去查,等于是告诉他我看见了他。”怡宁道:“那有什么关系?到现在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凌燕飞摇头说道:“我不是顾虑什么,我现在的心情跟孟兰一样,他对我个人怎么样,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他不是单单对我个人,我不能打草惊蛇坏了全盘大计,我要等时机成来个一网打尽。”怡宁低下了头,道;“那你就别这样,我看了好难受。”凌燕飞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下之后道:“如龙跟孟兰他们起来了没有?”怡宁道:“起来了,如龙始终都不敢轻离孟兰左右,刚才我到孟兰屋里去过,他们俩还让我为找你呢,燕飞,你原是个很坚强的人…”她往凌燕飞身后看了一眼,倏然住口不言。凌燕飞双眉为之一扬。

只听冯七的话声传了过来:“哈,你们俩今儿个起这么早,吃了没有?”凌燕飞转了过去,怡宁含笑说道:“还没呢,您吃过了?”她多少带着点儿不自在。

冯七到了近前,笑着说道:“还没有呢,睁开眼我就往这边儿来了,我来找小七儿!”目光一凝,接道:“你们俩怎么了,一个脸发白,一个眼发红。”凌燕飞微微笑了笑道:“她就跟小孩儿似的,礼王府派人来催她一趟她就沉不住气了,到现在心里还不痛快,昨儿晚上我一直守了她半夜!”冯七“唉”了一声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档子事儿啊,姑娘,别这么死心眼儿,老人家也只是关心你,要不关心他们就不管了是不是,不管多么大了,在老人家眼里一辈子也长不大,这是一定的道理,普天之下那一家都是这样,用不着往心里搁,姑娘,别人不提,就拿我来说吧,现在想有个人关心还没有呢!”怡宁低下了头,没说话。

凌燕飞把话接了过去,道:“您说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冯七“哦”地一声道:“刚才一打岔我差点儿给忘了,我昨儿晚上就想来找你们,可是那时候太晚了,我怕你们已经睡了…”左手探进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了雕花的小囊来,他提着那小革囊道:“你们俩看看,这是什么玩艺儿?”凌燕飞的脸陡然一变,伸手接了过来,道:“您那儿来的这个?”冯七道:“地上捡的,怎么了,你知道这是…”凌燕飞截口说道:“您那儿捡的?”冯七道:“就在西院马房前,我打开看过了,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小纸条儿,上头写着什么城东五里黄土坡!”凌燕飞解开了那个小革囊口,从里头掏出了一张小纸条儿,他看了看,抬眼望向冯七:“七叔,这是什么意思?”冯七道:“你问我?我正想问你呢!”凌燕飞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懂这纸条儿上写的是什么意思。”他把纸条儿往革囊里一,抬手递向了冯七。

冯七道:‖潇湘书院独家连载‖“给我干什么,不用给我了,我拿来就是要给你的,回头你问问大伙儿看,是不是谁掉的。”凌燕飞把手收了回来道:“好吧,那就先放在我这儿吧!”冯七没再多说什么,嚷着要吃饭去,说没两句话就走了。

望着冯七的身影不见,凌燕飞转过了身,道:“怡宁,他昨儿晚上去的地方,跟如龙找了多少年没找着的仇人有关。”怡宁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凌燕飞道:“这种小革囊如龙有一个,以前他给我看过。”怡宁美目微睁道:“他怎么会跟如龙的仇人有关系?”凌燕飞道:“这我就不知道,昨儿晚上我没敢贸然跟他进去,要不然也许我现在多少知道点儿。”怡宁道:“那,要不要告诉如龙一声去?”凌燕飞道;“当然要,可是不用太急,如果我没有料错,这是昨儿晚上他从他去的那地方带来的,他的目的只在把如龙引到城东五里黄土坡去,真要是这样,他可能会躲在暗处窥探咱们的动静,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有什么事瞒着他,让他对我起疑,咱们再在这儿聊会儿再去找如龙。”怡宁明白了,又陪凌燕飞聊了几句之后,他忽然笑着说道:“瞧只顾着聊天,把饭都给忘了,咱们赶快吃饭去吧。”她拉着凌燕飞走了。两个人当真先去吃饭了,吃完了饭才拐去孟兰的屋里。福康安夫人的一封信给孟兰带来了沉重的心情,也给马如龙带来了不痛快,算时间两个人已经吃过早饭了,可却闷坐在屋里一句话不说,凌燕飞跟怡宁进来了,马如龙跟孟兰都站了起来。

怡宁沉不住气进屋便道:“如龙,燕飞有事儿找你。”马如龙目光一凝道:“什么事儿,燕飞。”凌燕飞从袖子里取出那个小革囊扔了过去。

孟兰道:“什么啊?”马如龙伸手接住,只一眼脸大变,两眼暴寒芒,震声说道:“燕飞,这是那儿来的?”凌燕飞先凝神听了一听,然后他道:“冯七叔给我的,他说他昨儿晚上在西院马房前捡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让我问问大伙儿这是谁丢的。”马如龙道:“是他昨儿晚上在西院马房前捡的?”凌燕飞道:“以我看这是他昨儿晚上从那座大宅院里带回来的,也就是说那座大宅院跟你找了多年没找着的仇人有关…”马如龙钢牙一挫,道:“好啊,我说怎么明明听说他来了京里,找了这么多年却没能找着。”他一抓那个小革囊迈步就往外走。

凌燕飞伸手一拦道:“用不着到那儿去,革囊里有张小纸条儿,你看看。”马如龙伸两指头去掏出了那张小纸条儿,他目光一凝道:“城东五里黄土坡,好嘛,居然对我叫起阵来了,行,我就到那儿去。”他又要走。

凌燕飞伸手又一拦道:“你若到那儿去,那你就上了他们的大当了。”马如龙停步说道:“怎么说我上他们的大当?”凌燕飞道:“他昨儿晚上从那儿把这个带了回来,今儿早上又把它给了我,指明了地方城东五里黄土坡,难道连一点用意都没有么?”马如龙道:“我明白,他们知道我在这儿,而且知道我是谁了,把我叫出去下手,一定有埋伏,可是我不怕!”凌燕飞道:“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们怕,你这算什么?勇?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能再忍忍?”马如龙道:“这么多年来我不是忍,我是找不着他们。”凌燕飞道:“现在不是你找着了他们,是他们找着了你,诚如你所说的,他们一定有埋伏,也绝不会干没把握的事,你去不是报仇,是送死!”马如龙双眉一扬道:“我不信…”凌燕飞道:“他们这是调虎离山,一石两鸟之计,一方面要除你,一方面要杀孟兰,你信不信?”马如龙听得一怔道:“他们要杀孟兰?”凌燕飞道:“难不成你以为他们调你出去,只为对付你一个人?”马如龙道:“他们要杀孟兰那是作梦,我出去了你在家。”凌燕飞道:“他们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是不是?”马如龙又复一怔。

凌燕飞接着说道:“还有,孟兰那位嫂子刚派人送来一封信示警,今天他们就要把你调出去,一方要对付你,一方面要下手孟兰,难道你以为这是两回事儿,这是巧合?”马如龙脸大变,叫道:“你是说福康安…”凌燕飞道:“小声点儿。”马如龙马上低了话声道:“福康安跟他有勾结,而他又跟我的仇人有关系,这?这…”凌燕飞道:“错综复杂扑朔离,是不是,只看看这,再想想这关系多么重大,你能这么冒里冒失的跑去么?”马如龙道:“那…我到昨儿晚上他们那儿去,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凌燕飞道:“你到那儿去,或许能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但却等于告诉他们,他昨儿晚上暴了行迹,除非你能一举把他们都制住,要不然就没办法一网打尽他们,再说,你到那儿去,给他们来了个出其不意,可是你的行动绝对瞒不了在咱们眼前的他,一旦你离开了孝王府,恐怕他马上就会发动他的谋…”马如龙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别去?咱们就这么守着孟兰,一直不采取主动?咱们这么守着孟兰,将来或许能扳倒福康安,可是对赤魔教以及罗刹人来说,并不是直接而有效的打击…”凌燕飞道:“这些我都知道,你能不能先坐下?”马如龙一点头道:“好,我坐下。”他当真坐了下去,坐下去便道:“我坐下了,怎么办你说吧?”凌燕飞刚要说话。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随听嘉亲王在外头叫道:“这么好的天儿,你们都躲在屋里干什么?”孟兰道:“嘉王爷来了!”怡宁开了门,嘉亲王带着李勇已到门口,举步行了进来,目光从几个人脸上扫过,道:“关着门干什么?你们叽咕什么机密大事儿啊?”凌燕飞道:“您来得正好,有件事儿我要禀报您一下。”嘉亲王道:“什么事儿,说吧,我洗耳恭听。”凌燕飞把他让坐下,然后把以前所知道的,救桑傲霜时的所见所闻,昨儿晚上以及今儿早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听之余,嘉亲王脸连变,等到凌燕飞把话说完,他一双眉锋皱得老深,脸也相当凝重,摇着头道:“有这种事儿,竟会有这种事儿,真是让人难以相信,真是让人难以相信,燕飞,你是不是觉得为难?”凌燕飞道:“不,王爷,我并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认为应该让您知道一下,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咱们这些人每个人都应该有所提防。”嘉亲王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之后道:“你说的那个大宅院,是不是出德胜门还往北去?”凌燕飞忙点头道;“对,您知道那儿?”嘉亲王道:“在家里,知道德胜门北有座大宅院的不少,都知道那座大宅院的主人是个半身瘫痪的老人,实际上他们都不能说真正知道那座大宅院的主人,真正知道那座大宅院主人的少之又少,曲指算算恐怕只有两三个人,连安蒙都不知道。”怡宁道:“你知道?”嘉亲王微一点头道:“皇上知道,我知道,和坤跟福康安也许知道,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凌燕飞道:“听您的口气,好像那座大宅院的主人跟官家有关系?”嘉亲王吁了口气道:“要不是他可能是如龙的仇人,也牵扯在这件事里,今天我绝不会告诉你们,因为那座大宅院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装成半身瘫痪的老人,是皇上秘密卫队的总领班,皇上这支秘密卫队不是大内侍卫,他们只听命于皇上一个人,有点像雍正年间的血滴子,皇上设置这个秘密卫队的主要目的,一方面固然是为了他自身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为侦查异己,清除不忠。”凌燕飞听得心神连连震动,道:“原来那座大宅院的主人是…”嘉亲王脸凝重地道:“很麻烦,燕飞,这座大宅院的主人既是皇上秘密卫队的总领班,皇上对他的宠信是可想而知,如龙的私仇不能构成动他的理由,要是没有他勾结赤魔教的证据,就是我也不敢动他,你看怎么办?”马如龙双眉一扬道:“王爷…”嘉亲王道:“如龙,我知道你心里的受,我也可以想得到我这话你一定不听,可是我这是以事论事,而且说的是实情实话,除非为了你我豁出去,可是我不能为你豁出去,我要是真能豁出去,福康安我不会留他到如今,我不论做什么事都得稳扎稳打,一定先要站稳一个理字,我这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体谅。”马如龙道:“王爷,我也是报仇心切…”

“我知道,如龙,”嘉亲王道:“你现在这种心情我能体会,我只有自己去干,虽然你现在是帮我的忙,可是对你,我却莫能助,为着大局,我相信燕飞也不敢帮你,你一个人不见得办得了这件事,报得了仇,既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在公私兼顾的情形下去办这件事?只要在公私兼顾的情形下,我会尽心尽力让你报仇。”马如龙双眉耸动了几下,道:“谢谢您,王爷,我不是不懂大理的人,只要你保证能让我手刃此人,您让我怎么干都可以。”嘉亲王伸手拍了拍他,点头说道:“你放心,如龙,我保证,只要能让他低头认罪,我让你手刃你的仇人就是。”马如龙一阵动,道:“谢谢您,王爷,马家存殁俱。”抬眼望向凌燕飞道:“燕飞,现在听你的了。”凌燕飞道:“我本打算咬牙横心早一点采取行动,先制内,再捣贼巢的,如今听王爷这么一说,我却又不敢迈步了。”马如龙道:“怎么,燕飞?”凌燕飞道:“咱们或许可以先制内,以内的口供作为证词,但是我以为那座大宅院的主人身份太不寻常,单单一个人证恐怕难以动他,而这件事对咱们来说是只许成,不许败的,也没有第二次机会的,甚至设若这件事不成很可能会牵连全盘大计,所以这件事必须慎重,必须极其小心行事,就跟王爷适才所说,要稳扎稳打,不动则已,一动务必要置他们于无可遁形之地。”

“对,对极了。”嘉亲王击掌点头,道:“这也是我的意思,办这件事只有这样。”马如龙道:“咱们总不能在家里坐着等证据吧。”凌燕飞道:“当然不能,光坐在这儿练嘴没有用,咱们必须要主动争取,至于怎么主动争取,诸位请附耳过来。”有了他这句话,大伙儿都围了过来,再说话的时候,凌燕飞低了话声,话声低得只有他们几个听得见!

口口口嘉亲王走了,没见孝亲王就走了。凌燕飞一个人送出去的,或许是一直送到了嘉王府,老半天才回来。

凌燕飞回来之后,把一个小纸包给了怡宁,看样子怡宁有点紧张,凌燕飞安了怡宁几句,然后偕同马如龙出了屋。

他们俩在前头找着了冯七,凌燕飞道:“七叔,我跟如龙要出去一下,府里的事儿只有暂时给您了。”冯七道:“你们俩上那儿去,什么事儿非得俩人一块儿去不可?”凌燕飞道:“让如龙告诉您吧。”马如龙把他双亲被杀,来京觅仇踪,以及那个小革囊的来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冯七脸上变了,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这么说来敢情你没找着他们,他们却找到你头上来了,好兔崽子,胆子不小啊,对,找他们去,可是燕飞你跟去…”凌燕飞道:“我不放心让如龙一个人去,他们既然找上了如龙,对如龙叫阵,定然有埋伏,我不能不跟去帮个忙。”冯七沉了一下,点点头道:“嗯,也对,好吧,你们哥儿俩去吧,府里的事儿给我就是,怡宁跟孟兰呢?”凌燕飞道:“在后头,怡宁陪着孟兰呢。”冯七摆摆手道;“好吧,你们去吧,我得赶快到后头布署一番。”凌燕飞跟马如龙没再说什么,走了。冯七也马上去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