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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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霏霏，冰凉冷，城里街道泥泞不堪，寸步难行。

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挡雪的竹笠，牵着一匹马，缓步走在泥里，一双靴子和袍摆不可避免地沾泥巴，但他没有骑马的意思，而是不时抬头望向两边屋宇，好像是在散步欣赏风景。

夏离开，冬归来，除了绿叶凋尽，红瓦铺上白雪，县城又哪会有什么改变呢？

再看一眼就好，他只要走到油坊门前，看到那悉的素白身影一眼，然后托个孩子帮他买一瓶麻油，他就可以走了。

“他娘的！”前头走来两个披着蓑衣的汉子，一出口就没好话“这么冷的天，老子正躲在棉被睡大觉，竟然叫我出来打油！”另一个汉子笑道:“小心你回家还要挨骂，上回我去打油，平常装到我家油罐里是八分，那天竟只剩下七分，我老婆还捏我耳朵，问我是不是半路偷吃油了。”

“咦？”汉子瞧了手里的油瓶“难怪我拿着有点儿轻，莫不是换了老板，舀油杓子也跟着偷斤减两了？”

“味道也变了。”另一汉子说着就凑过去闻油瓶“以前闻着是浓浓的芝麻香，现在这个味道嘛，好像掺了老鼠屎似的。”

“我还道我老婆将麻油煮坏了，原来是油变了。”

“程耀祖完全不懂榨油嘛，老叔叔也不懂，还狠心将喜儿姑娘赶了出去，实在是良心被狗吃了！”

“喝！说到喜儿姑娘，我倒想念她做的包子。”

“你一说我就口水了，那还等什么？走吧，绕一点路到她那边去，吃上一个热呼呼、香的包子，再冷的天气都不怕了。”两个大汉兴高彩烈结伴而行，手中的油瓶晃动，在冷冽的空气溢出一股奇特的麻油气味。

戴竹笠的男人站立原地不动，鼻子已经闻到不对劲的味道，之前因他们谈话而深锁的剑眉又打成一个死结，一对深邃无波的眼眸涌起滔天巨，两拳更是攒得死紧，令手背的青筋一条条盘突而起。

他猛然转身，牵着马匹，跟在那两个大汉身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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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两个唠叨的大叔，喜儿有些难过，这些子来，有太多人跟她抱怨油坊的麻油不香，人情味也变了。

她该怎么办？

“哇！今天生意真好。”小梨故意逗她开心，将蒸笼从灶上搬开，准备收拾。

“我们将门关了，赶紧来算钱。”

“好啊。”喜儿暂时不去想，也笑道:“天气这么冷，天又快黑了，应该不会有客人上门了，可这里还有一个包子，小梨，你不吃吧？”

“呜，我都吃成包子脸了。”小梨倒像吃了苦瓜。

“那不如这样，待会儿有谁路过，就将这包子送他。”

“嘿嘿，小姐这招高明，怕是他吃了，就会天天上门买包子喽。”

“才说呢，就有人来了。”喜儿看见门前有人牵马走过，眼明手快，掀了蒸笼拿包子。

微笑抬起头，她忽地双手一僵，心口一窒，呼也紊了。

来人并不是路过，而是像尊石头雕像般地站立在门前。

好悉的身影！斑大孤、安静沉稳，悉到她闭上眼睛也能描绘出他的模样，即使他戴上竹笠，即使他留了一脸络腮胡子，即使他不发一语，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她的四少爷啊！

啪！包子掉回蒸笼里，她的眼前飘上了一层茫茫水雾。

看不清了，泪水掉了又，了又掉，像是从天而降的瀑布，个不停。明明自他离去那夜大哭之后，她就再也不哭了，就算被赶出家门，或是极度思念他，她也不哭的。

可怎么才见了他，她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