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三:如果在秋夜一头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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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中央警署,停车场。
连绵几天的大雨稍为停竭,天空却仍是黝黑一片,像个巨大的棺材盖子。
银凌海沿步道向警署的后门步去,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及忙的呼
声。
是力高。银凌海脑中浮出好友的影像,心中叹了口气,停步,回过头来。
黑人青年站定身子,看来是刚得知银凌海的事,马上赶至。
“阿高,上次的万圣节派对,很抱歉,我…”
“啪!”回答银凌海的是对方狠狠的一拳,血鬼没有闪避,脸颊结结实实的被击中,几乎倒在地上。
“实在太过分啦!”力高这次没有笑,他怒吼,呼都带火。而一向用来开玩笑的口头禅,终于回复成字面上的意思。
“阿海你这是什么意思?”黑人青年继续怒喝道:“我们在警察学校时,不是暗地里发过誓,要一起当个正直廉洁、除暴安良、保护无辜的警察,而且绝不放弃的吗?你现在…你现在…实在太过分啦!”他再掀起银凌海衣领,道:“老天,你有什么不高兴,不快意的,可以去旅行,可以去狂,x你妈的,就算要痛殴我也无所谓啊!来啊,还击啊!打我啊!发
完后就马上收回辞职这个蠢念头!”
“阿高,对不起。”
“…是吗?”力高歪歪脖子,放开银凌海。
然后又是异常凌厉的一拳,同样的结结实实命中。
“混蛋!你以为抛出这个专有名词,我就会说“好吧,我明白了”然后拍拍股的走开吗?”力高握紧拳头,黑
皮肤下泛白的指关节很明显。他再吼道:“门都没有啊!我会一直打你,一直打你,一直打你,打到你改变主意为止啊!”天际远处忽地隐隐传来一道雷声,上空开始飘下点点细雨。
“阿高,你记得你的“第一次”吧?”银凌海忽没头没脑的道。
每个警察都有几个“第一次”:第一次抓到的罪犯、第一次击毙的犯人、第一次处理的儿童命案…有些很难忘记,有些没法忘记。
沉默这次走到力高的身旁。
“我记得的,我和你还是制服巡警时,你的“第一次”是那个拿着把周六夜特价品(saturdaynightspecial,对非制造商生产的小型廉价手的统称),打劫便利店的黑人小孩吧,对方好像只有十三还是十四岁。”
“阿海,你到底想说什么?”力高叹了口气,道:“我们大家…不,干这工作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重点是,我们选择的是忍受,而不是接受,这是莫凡长官教我们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指那种,那是“警察击毙犯人”是必要的恶。我说的是…“一条生命毁灭另一条生命”我说的是这一种,我试过了,我做了。”
“阿海,你…”力高深呼,有点不明白,又怕
明白。
“我…我很清楚知道,那不是选择的问题,是心的问题。在那一刻,在某个情绪点时,我心中充憎恨,我什么也没有考虑,而只是在…击打,打破、粉碎某些肌
和骨骼,带着我人生中所有的憎恶在攻击。”或许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快
,某种解放了的快
,用最快方法解决问题的直
快乐。
“假如我是个普通人…“普通”的警察,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人可以有情绪,警察也可以。而且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如果我错了,失控了,总会有人,会有很多人可以轻易阻止我的。但我已经不是普…总之,既然那时我可以如此杀…”银凌海登了顿,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好像现在才第一次发现它们的存在。
“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下下下次呢?我会扭断某个偷糖果小孩的脖子?还是把一个在红灯时过马路的老太太撕成碎片?我太危险了,危险品要远离民居,这是常识。”
“阿海,我不明白。”
“我也是。”银凌海说罢闭上双目,像默祷。
是的,我只知道,我的“世界”我认知的世界,我重视的世界,在杀死帕克时已经崩溃了。
不是的,银凌海,而是在你成为血鬼的那一刻,你的“世界”就已经崩溃了。
之后的,不过是幻象和徒劳。
“喵!”忽地传来一声猫叫,力高半转过头,二人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只裹着绷带,看来受伤未愈的黑猫,它又叫了一声,再跃到银凌海肩膀上。
雨丝逐渐成雨箭,天空倏地出现一道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