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神秘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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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越站在水中，凝视着一望无边直达天际的碧荷。

夕正好，柔和的光芒照着湖面，波光闪烁。彼时水榭里的莲花竞相盛开，丰清丽的莲瓣，亭亭玉立于深深浅浅的碧玉盘中，美得惊心动魄。

一阵风吹来，荷叶翻滚，金波漾，一湖摇不已的绿，织着波动跳跃的金，还有那荷尖一点点的红，绘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灵越想，要是有一条船就好了，美丽的采莲女唱着渔歌，那才叫如诗如画呢！~她这样想着，于是湖面真的就出现了一条两头尖尖的莲舟，舟上的采莲女穿着水红的衫子，长篙一点，轻轻巧巧穿过高高低低的莲荷，向她划来。

采莲女的歌声飘在湖面上，说不出的婉转动听，情思绕:“采莲来采莲来，采莲妹子湖中来，采得舱莲子多，采得莲心送情哥…”灵越痴痴地听着，一曲未了那莲舟已到了眼前。采莲女笑着摘下了斗笠，出乌黑蓬的头发，胖乎乎的脸蛋，圆圆的眼睛，不是绣珠，却是谁？

“绣珠！你是绣珠！”灵越动得跳起来，她一把抱住绣珠，呜呜哭了起来。

“小姐！你又偷偷跑到莲花池里玩…”绣珠在耳边轻声埋怨，灵越从她的肩上抬起头来，方才还在湖摇动的荷花忽然消失不见，哪里还有莲舟的影子？

绣珠忽而变成旧妆扮，而她，穿着水红的衫儿，高高卷起裙子，抱着怀的莲花，‮腿双‬上沾泥泞。

这是一个梦啊！灵越听到另一个自己对自己说。可是这梦如此真实，如此温暖，令她不愿醒来。

于是她固执地继续留在这个甜美的梦里。

绣珠替她擦去脸上的污泥，嘟囔着，“小姐，你已经及笄了，还这么贪玩。我方才偷听到夫人和老爷商议，要将你许亲呢。”

“许亲？许给谁呢？”她的心头仿佛一记重雷，惊天劈地，耳中嗡嗡，鸣响成了一片。

在无数个模糊难辨的声音里，绣珠的声音分外清亮:“听说许给了兰陵萧家！”

“可是我还小呢，许亲做什么？”她茫然地看着绣珠。

可是绣珠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许亲！”

“许亲！”无数个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重重叠，在她耳边如同咒语般响起。

“不，不！我要去告诉爹爹，我现在还不想许亲！”她捂住耳朵，想抵挡住那灌耳魔音。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许亲！”她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替她擦干了眼泪，一个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呼唤，“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灵越闭着眼睛，轻轻捉住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绣珠，我要告诉爹爹，不要许亲…”那个声音扑哧笑出声来，“小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啊？我可不是什么绣珠。”嗯，的确不是绣珠的声音，这个声音甜丝丝的，就像吃过的棉花糖一样。

于是灵越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正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她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

“小姐，你怎么看到我跟见了鬼一样？”方才那个声音轻声埋怨，灵越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材高挑，白净的瓜子脸上，鼻子直小巧，一双丹凤眼分外明亮。她的脸上同样带着甜丝丝的笑意。

灵越一怔，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你是…？”灵越只好问她。

“小姐，你怎么睡一觉起来，又忘记奴婢了？我是小吉祥呀，你再想想。”小吉祥？她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云府里有叫这个名字的小丫头。

她抱歉地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小吉祥嘟着粉的小嘴巴，“奴婢怎么会认错小姐呢？我们俩名为主仆，其实从小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情同姐妹，奴婢就是忘了自己，也不会认错自家小姐啊。”灵越如同坠入云里雾里，她慌忙看往四周，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穿着上好丝绸做的睡衣，舒舒服服地半躺在一张绣上呢。

这铺设得分外美，虽是半旧的拔步，材质竟是上好的紫檀，再看她身上盖的丝被，上面绣着连理枝的花朵，针法妙，配秀雅，竟是她非常悉的苏绣。

她不理会小吉祥，甚至顾不上穿鞋，几步奔到窗边，一把掀开绣帘，呆了一呆，又伸出头去看看窗上方，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窗外波光粼粼，水声漾，遥遥可见岸边的小桥水人家，间或闪过一带白墙黑瓦，掩映在红花绿树之间。

她竟然在一条波翻滚的河道之上！

她竟然在一高大的楼船之上！

她明明记得，那天被黑衣人追杀，被一掌击中，坠入山崖，怎么现在在这里？

她呆呆看着窗外缓缓动的波，耳边又传来小吉祥娇嗔的声音，“小姐，小姐！你还没穿鞋呢！”灵越回过头，小吉祥捧着一双崭新的绣鞋站在身边，“小姐，你看看这双鞋，漂亮吧？我绣了好久，绣的是你最喜的赤鲤鱼，今天总算绣好了！”那双绣鞋十分致，淡绿的鞋面上，一对赤鲤鱼相依相伴，两颗细小的黑珍珠凸立为鱼眼，活灵活现，金线绣绘成片片鱼鳞，熠熠生辉。灵越抚着鲤鱼赞叹，“好鲜亮的活计！这鞋实在太漂亮了！针法快赶上绣珠了！不错，不错，真不错！”在她的心目中，绣珠在云府里绣工是一等一的，她自小的衣物香囊都出自绣珠之手，便是巧手的锦娘也说，想不到绣珠看起来憨憨的，这手绣起花却是巧，竟把一批聪明伶俐的丫头都比下去了。

想不到这溢美之词竟然立时让这个小丫头眼圈红了起来，“小姐，你总是提到绣珠，绣珠到底是谁？难道你和她的情分比小吉祥还要深吗？”她举起两只手，掰开十手指头给灵越看，“你看我的手指头…呜呜呜，为了赶这双绣鞋，不知道都被针扎了多少回…”那指上的确扎得红肿，上面密布着细小的红点。

“不是…绣珠…绣珠是我的丫鬟啊！”她嘴里泛起一阵酸涩，“只是现在不是了…”

“小姐，你怎么又糊涂了，你的丫鬟一直是我小吉祥啊！”小丫头摸了摸她的额头，“奇怪，现在也不烧了啊！”忽然皱起眉头，雪白的小脸一沉，“看来前两请的那个郎中是个银样镴头，说小姐无恙，休养两天就能记起往的事情来，竟是个没本事骗人的！不行，我得告诉夫人，回头找他算账去！”

“夫…夫人？你说什么夫人？”灵越忙拉住她。

一句话问得小丫头目瞪口呆，接着几乎要掉眼泪来，“小姐…你莫非更加糊涂了，竟连夫人也不记得了？”

“你快告诉我，夫人是谁啊！”灵越快要急死了。

“夫人…夫人，当然是你的娘啊！”

“我娘？”灵越喃喃说着这两个字，如坠云里雾里。

“我娘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一股热猛然击上灵越的口，她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信这次不是在做梦。

“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吉祥呸呸了两声，“夫人一直活得好好的，没病没灾。”

“没病没灾…没病没灾好啊！”灵越痴痴笑起来，她一把抓住小吉祥的手，急切地问:“她在哪儿？快告诉我她在哪儿？也在这条船上吗？”小吉祥看她形似疯癫，似乎打了个冷战，“小姐，你不会又发病了吧？”

“我没病，我没病！你快带我去见夫人！”灵越催着小吉祥，“快点啊！”小吉祥疑惑地看着她，不放心地又摸摸她的额头，“夫人说，小姐大病未愈。不可随意在船上走动，吉祥不能带你去。不如你在房间里乖乖待着，不要跑。我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去吧！去吧，我保证乖乖待着。”灵越将她往外推，“快去！”小吉祥皱着眉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灵越坐立不安起来，她一会走到窗外望望天上的白云，一会歪在上摸摸绣着花鸟的丝枕，一会拿起桌子的雕摸了有摸，总之一刻也无法安坐下来。

时间好像凝滞了一般，每一刻都无比漫长。

终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好似踏在灵越的心头，恍如雷鸣，让她几乎凝滞了呼。

小吉祥的声音终于在门边清脆响起，“小姐，夫人来了！”灵越无法抑住疯狂的心跳，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舱门，只见珠帘一卷，一张美妇人的脸了出来。

这是一张极为端庄的脸，修长的双眉，闪动着盈盈水光的双眼，盈盈地注视着灵越。若是仔细一瞧，还是能看到眼角隐隐的细纹，眼底不经意间出的愁苦，令人想到韶华已逝，不胜唏嘘。

她头上的发髻梳着致，斜着一支凤头钗。优美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身上穿着深紫的衣裙，一望便知衣料质地上乘。

她含着笑，快步走进来，亲亲热热拉起灵越的手，“女儿，你急着要见娘，可是想起了什么？”如果说灵越的心方才还高悬在半空，此刻已跌落向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