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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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随着皮肤上渗透出的毒血越来越多，沈辰记起了一些恐怖的过往。

那是十二岁时，跟着小厮去逛窑子。去的是黑窑，又脏又臭，那个女人黑壮胖，他看不上。

谁知小厮当他是不知事的小娃，当着他的面就行起好事来。上一世年逾四十，已经隐隐有点力不从心，这一世如旭初升，看着眼前毫无美的丑陋画面，他重新觉到鲜活的生命力就在体内跳跃，他头脑轰鸣，扯开小厮扑了上去…

那个女人有病，他年纪太小，短短月余，病情就发展到晚期，整个下半身淌着恶臭的黑水，命垂危。

他让人把那个小厮吊起来鞭打，喂他茅厕里的黄白之物维持命，足足折磨了小半月才死了他。之后原还要去寻那娼晦气，可惜实在是无力起身，这才作罢。

后来一直浑浑噩噩，只晓得这一世的妈陈夫人带着他四处求人救命，最终，也是这样坐在一只木桶里面，身体里的病毒从皮肤上渗透出去才治好了。

难道当初就是这位美娇娘救了自己？！早知道，早知道，哪还轮得到别人？！也不知道她嫁给了谁？！幸好不是下午那个凶神，不是那个凶神就好，那货虽然凶，倒是个实打实的小白脸！女人不就是最喜那种装的货么！当初那个白灵…打住！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

不对，这么说，真的中毒了？！谁干的？！谁…啊！秦、挽、月！？沈辰目凶光，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不错，一定是她。除了她，再不会有别人了。这下她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旁人。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沈辰为所，正愁找不到理由对付家中正秦挽月。无论这毒究竟是谁下的，他都会认定是她，这样他就不会有丝毫负罪，可以毫无愧疚地要了她的命。

到了次，毒血终于渐渐排尽了。挽月累得虚，估了估时辰，大约也到了昨和林少歌约定的时候。

又要见到他了吗？这一路山高水长，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又要说些什么呢？对，得请他帮忙清一清余毒…对，这是正事，没有私心的，完全没有私心的！

一夜没睡，脸一定很难看吧…要是映花和照水能学一学医术，偶尔帮帮忙就好了。

少歌此时已到了屋外。

听着水房里哗哗作响，心头隐隐不耐，想要走到窗外咳嗽一声，提醒秦挽月时辰将至。

到了近处，听见她正对丫鬟说:“让你们学一学，替我分担些，我一个人太累了。”

“姑娘，使不得。”丫鬟沉声说。

“这有什么，素问使得，你们两个如何就使不得？”少歌紧皱着眉。久闻这些名门嫡妇为了笼络丈夫的心，不惜把美人送上他的。男权当道，只因契合了男子的利益，如此无行径，竟被冠以“大度”、“贤德”之名，大肆褒扬。可见世人眼中，“利弊”远大于“是非”又想，这秦挽月容倾城，身怀高绝医术，竟然也不能免俗，而她的夫君沈辰虽作得一手好文章，气质却轻浮，可知私下定然混不堪。果然以皮相、技艺识人，都会有失偏颇。

想到此处，中又刺痛起来，那个姿平平，身无所长的，世间最耀眼的女子，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正失神，见秦挽月开了门，甩着手上的水滴走出来。

见到他，也是一怔。

“秦娘子是否还要再见见别人？”

“走吧。”她垂下眼皮，越过他走向院外。

马车宽敞舒适。出了城，挽月想起往事，不胜唏嘘。倚窗闲望，见他骑在马上，走在车子侧前方。看着他拔如松的背影和一小面侧脸，一时竟有些痴。原来他骑马…是这样的。清冷的、孤傲的。那个笑的少歌去了哪里？他…已经不属于她了。

挽月心中刺痛，重重放回了帘子。

走了几，林少歌纵然是冷静内敛的子，也有些忍无可忍。

秦挽月总是偷偷盯住他看。虽然他每次将冷冷的目光投向她时，她已转向了别处，但像他这样常年在修罗场上打滚的人，哪个后背没长几只眼？

这也罢了！两三间，她总有不舒服的时候，受不得颠簸。

父亲正在毒魔的掌心挣扎，小二不知身在何方，他的时间怎能被白白费？

偏偏有求于她，说不得，骂不得。李青今已劝了她三次，依旧不答应动身。

少歌强了怒火，立到她身旁:“说罢，如何才肯上路？”她蹲在路旁，仰起头看看他，站了起来，微微有些气:“怎么样都行？”

“…”他不答，只冷冷看她。

她着他双眸中的寒霜，笑道:“只要你和我同坐马车。”他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一身杀伐戾气尽数释放，轻轻扯起一边角:“你确定？”威有如实质，冰冰冷冷，周遭的空气中仿佛凝起无数冰霜，进肺里刀割一样。附近的侍卫噤若寒蝉。

只有她无知无畏，着他双目:“确定。”他微微受挫，心说，果然如同小二所言，世人多数愚昧冥顽，对着他们，有如对牛弹琴！

挽月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心内百集。他，果然是有杀气的。既然不属于自己，不如干脆将他得罪到底，断绝了所有念想。

可是…真的好委屈。他既然有心的子，为什么还要把自己一颗心摘了去？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是有预谋的。小二？以后是不是还有小三？小四？

她忍不住幽幽看了他一眼。他丝毫没有局促，懒懒地靠着椅背，一条腿甚至放到了她这半边车厢来。他不在意，本不在意。绝代佳人在身旁，于他而言，就像一只花瓶、一束假花，只是放在旁边而已。

这样的他，如何不是良人？可是，他若是对子一心一意，桃花谷里又算什么？

到了歧地，是不是就会见到他的世子妃？他对着她，是不是就会那样笑？他一笑，连星辰都黯然失。

“少歌…”情难自，挽月喃喃念出了声。话一离口，急急咬住下，心知不妙。

他倏地笑了。

假笑，也很好看。

“难为沈状元作得一手好诗。不论谁家娶到秦娘子，也会得‘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此等佳句罢！”挽月心一横，无视他的讥讽:“你在意我和沈辰成了亲吗？”这一句，在桃花谷本就要问的。

“不在意。”他笑着，语气淡漠至极。

她叹，问了也白问。

“其实我和他并没有…”垂死挣扎。

“我说了，不在意。”挽月侧向一旁，伏在车窗边上。

余毒发作了。她悄悄摸出备好的药粉，抖进口中。本来…是要和他好好说话的，让他用内劲按自己风门，化开药力，就不会耽误行程。可是每一次鼓起勇气想找他说话，却总是在他回过身之前了气。今终于和他说上话了，偏偏又成这样。

中搐着要咳，她强行下，怕吐出药来，也怕他嘲笑自己装模作样很矫情。颤抖了许久，终于摁下了咳意，眼前一阵接一阵发黑，只得继续伏在车窗上。

在林少歌看来，秦挽月羞恼地伏在窗边轻轻颤抖，应当是哭了。只要不来打扰他，怎样都好吧。哪有这怜惜他人子的闲功夫？他心中唯一不安的，只是为什么她看起来也那么悉？他心底有个可怕的念头，他不敢去深想。

天道无情。如果命定的人死了，是不是又会安排另一个？

歧地正值酷暑。秦挽月背带伤，一路受着余毒折磨，热冲击之下终于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