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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田龟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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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1古义人躺在书房的简易上,戴着耳机专注地听着录音机。

“好了,我该到那边去了。”接着“咚”地响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吾良又接着说:“不过我和你之间的通信并不会中断,因为我特意准备了田程序。现在你那边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休息吧。”古义人听不明白吾良什么意思,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默然良久,他才把田放回书架,打算睡觉。借着刚服下冒药的药劲,好歹睡着了一会儿,突然又惊醒了,只见子千樫正站在从书房顶棚垂下来的光灯下,头上罩着淡淡的光环。

“吾良自杀了。本来不想叫醒你,我自己去梅子那儿,可又担心媒体的电话太多,吓着阿光。”千樫对他说道。吾良是古义人十七岁起的朋友,也是千樫的哥哥。

古义人期待着边书架上的田会像手机收到信号时那样嘟嘟地呼唤他。

“梅子被警察局叫去辨认遗体,我陪她去一下,”千樫抑着悲痛说道。

“你就一直陪着她,等她家人来吧。守灵后我先回来,等着接那些电话。”古义人说完,发觉自己也犯糊了,哪会这么快就有电话打来呀。

古义人翻身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内衣、羊衫、灯心绒子——现在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动作迟缓地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刚把衣套上,就伸手去拿田

“你拿它去干什么?”千樫断然阻止了他“你不是用它听吾良寄来的录音带吗?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干那种毫无意义的事儿吗?”田规则2古义人五十五岁以后还坚持坐电车去游泳池游泳。他发现电车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听这种老掉牙的盒式录音机。偶尔看见也有中年人用,可瞧人家念念有词的神情,就估摸着是在听英语会话。不久前,电车上还净是听音乐的年轻人,而现在他们不是打手机,就是盯着显示屏不停地按键。所以如今就连从耳机里发出的吱吱嚓嚓的噪音,都让古义人怀念无比。古义人把随身听问世前的老式录音机进装泳具的背包里,在花白的脑袋上套个耳机,不住叹自己已是落后于时代的老古董了。

这个典型的老式录音机,还是吾良以前当演员时,参加电机厂宣传广告片的表演后,从厂家得到的礼品。机体是常见的长方形,式样很平庸,一点儿也不起眼,只有耳机的形状就像古义人小时候在森林里玩耍时,从山涧里捕到的田

“把它往头上一套,就像没用的田贴在了脑袋两边似的。”古义人慨道。

吾良不以为然地说:“你曾经是个只会抓鳗鱼和香鱼的笨小孩儿。这礼物就算送给那个可怜的孩子吧,虽说送得晚了点儿。就叫它田吧,给你的少年时代一个安。”大概是吾良觉得光送这个给老朋友兼内弟的古义人不太够意思,于是发挥了他收集小玩意的天分——这也是他的生活方式之一,对其导演事业颇有裨益——给古义人的录音机配上一只很有魅力的金属小箱子,里面还装了五十盒录音带。古义人从吾良的演播室得到这箱录音带后,在回家的电车上,随便拿出一盘只标有编号的录音带放进田里——他真的这么称呼起它来了——就在他找耳机孔的时候,也许是无意中手指触碰了键钮,也许是一放进带子就自行启动的缘故,响起了女人的狂叫声:“啊!啊!要穿透了!我不行了!啊——!”这声音震惊了车厢里拥挤的乘客。据吾良说,这五十卷窃听带是摄制组的同事强行兜售给他的,他正发愁没法处理呢。

古义人对此类玩意儿向来没多大兴趣,谁知这次非常投入地听了一百来天。吾良偶然从千樫嘴里听说古义人被抑郁症困扰后,说了句“那就得用和病因相对应的低级的‘人情味’来对抗了”便在送给古义人录音机时,顺便附加了这些“人情味”十足的录音带。这些是后来古义人听千樫说的。当然,千樫并不知道这些录音带的内容…

古义人的抑郁症是由于某大报刊的知名记者十多年来不懈的人身攻击——自然是以社会正义的名义——而得上的。看书写文章时还没什么,一到了夜里就睡不着觉;有事外出走在街上的时候,就会脑子浮现出才华横溢的记者那独特的谩骂文体。那位细心而又体谅人的大牌记者,还把肮脏的废稿纸或传真校样剪成小纸片儿,在纸片背面写上“问候”附在他的著述和杂志上给古义人寄来。

“每当你快要想起那些只言片语时,不管你是在上还是街上,就听一听这些‘人情味’的宣,以这种本能的声音来抗衡,你的恶劣心情会立刻烟消云散的。”吾良对古义人这么说过。

十五年过去了。一天,古义人在准备去国外旅行要带的资料时,发现了那只小箱子,它和那个记者寄来的许多书刊、纸条一起堆放在书房角落里的。万一飞机发生了意外,千樫收拾书房时听了录音带可怎么得了?于是,古义人让千樫把录音带当垃圾处理掉,还让千樫问问吾良是否想留下那只小箱子。

后来,这容器回到吾良那里去了。又过了两三年,在古义人去波士顿期间,吾良又用那个容器装了三十盒带子给古义人寄了回来。据吾良说,以后录了新的就马上寄来,把能装五十盒录音带的箱子填

“用不着急着听”听吾良这么一说,对录音带内容一无所知的千樫回答说:“他也快到更年期了,到时候我再让他听吧。”然而古义人出于某种预,马上拿出一盘来听,不出所料,耳机里传来的正是吾良自己的声音。

“小时候在四国的松三”——吾良总把松山说成松三——似乎想要讲述两人成为朋友以来的故事,当然不是完全按先后顺序讲的。听他的口气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和古义人电话长谈。从此以后,古义人在书房入睡之前,总要戴上耳机,躺在上听着这些录音,任自己浮想联翩。

过了不久,新的录音带如约寄到。渐渐地古义人开始放一段吾良的录音,便按下暂停键,谈谈自己的想法,仿佛和吾良对话似的。把田当成电话来用,成了古义人的一种习惯。

吾良从大厦楼顶跳下去的那天晚上,古义人正在听当天新寄来的录音带。古义人适当地截断吾良的讲述,入自己的想,或者说是自然应答更为贴切。这天晚上印象最深的是,当自己想要编辑吾良和自己对话的第三盘带子时,忽然带子出现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稍后,吾良说道:“好了,我该到那边去了。”他的声音和刚才迥然不同,显然是酒的作用。

接着,只听见一声很像吾良常用的自制合成的录音效果般的响声。后来回想起来,那似乎是沉重的体从高处坠落下去,砸在马路上时发出的声响。

然后又响起了吾良的声音:“不过我和你的通信不会中断,因为我特意准备了田程序。你那边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休息吧。”古义人怀疑这段诀别的话是吾良事先制作好的最后录音,而“咚”的响声以及后面不带醉意的讲述,说不定是去了那边后的吾良,把田作为电话使用的最初的通话呢。果真如此的话,只要继续反复听下去,按照同样的程序,或许会从那头传来吾良的声音呢。于是,每天晚上都要田陪伴入睡的古义人,只把最后收到的录音带,从不倒带地收在了箱子里。

规则3古义人虽然和千樫一起前往汤河原的警察局接遗体回来,却没有看吾良的遗容。

封闭的小范围守灵过后,古义人对正在准备播放吾良拍摄的电影录像的梅子说:“阿光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先回东京了。千樫参加明天早上的葬礼。”

“吾良不像在警察局时那么可怕了,经过整容,已经恢复了他原有的英俊。还是看一眼再走吧。”梅子望着灵柩说。

千樫缓慢而果断地对古义人说:“还是别看了。”千樫充悲哀的坦率目光着梅子疑问的眼神,梅子理解地回到停放灵柩的房间去了。

古义人从千樫看着梅子的表情中受到了自己与她的距离。这是赤的,完全排除了绕在人际关系上的缓冲的东西。

“这是事实,有什么办法呀。”千樫仿佛是在对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自己说道。

梅子可以用充情的目光凝视着摔得变了形的吾良,可以目睹给死者的面容复原,作为死者的妹妹也可以这样做。可是古义人能受得了这一切吗?

听见梅子的这番话时,古义人怀着被千樫看穿内心的愧疚,本想马上站起身来。他认为自己之所以总也长不大,是由于孤独和寂寞。而且,他还意识到了一点,即自己想要确认一下,从吾良的脸颊到耳朵上留下的对着田讲话的痕迹,经过撞击是否还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