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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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的眸光极为深邃，以修长手指轻敲桌面，道:“江湖行走可不比莺苑中锦衣玉食。”白雪微笑道:“茶淡饭…只要在公子身边，那都是好的。”初夏在一旁看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又想起昨被斩成两截的尸首、烤焦的屋掾，心中难免替她着急…白雪姑娘，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随着公子陌上看花去罢？

公子却和颜悦，起身亲自扶起了白雪，竟尔点头答应了。

白雪很是喜，又盈盈行了一礼，方离去了。

“公子，你就这么离开了，君府不会有事吧？”初夏望着才有一点绿意的舒园，心中有些不安。

“我们都离开了，这里才安全。”公子将初夏唤至身边，温言道“我知你心里不愿，怕此行会有危险，是么？”初夏被说中心事，尴尬一笑:“奴婢很愿意去见识见识。”

“白雪愿意跟着我一道去，你瞧，她便不怕。”公子的笑略有些意味深长。

这一次，初夏却未辩驳，只轻轻叹口气道:“公子不知道么，只要是和心之人在一起，千险万阻，那都是不怕的。”公子“哦”了一声，语调微扬，似笑非笑道:“听起来，你似是羡慕？”初夏一怔，却并不否认:“是。”公子将笔搁下，定定看她一眼，这一眼，仿佛是重新打量她，却良久无言。

这一趟早行，从沧州往西至洛，倒也着实风光旎。

公子似是不急，与白雪并辔而行，又不时指点风物景致，甚是惬意。至于初夏和青龙跟在后边，总是忍不住拌嘴，吵一阵闹一阵，到得最后便定有一人打马上前告状。公子瞧着这两人气呼呼的模样，倒是从不偏袒谁，一路过去，煞是热闹。

“公子，前面有个镇甸，我们便去那里用午膳可好？”冬虽过，这几却是“倒寒”初夏在马上缩紧了身子，着实盼着能喝上一盏热茶。

公子看了看天，沉道:“这天倒像是要落雨了。”一旁白雪道:“是啊，今年这，可真古怪。”

“哎呦——”身下的马打了个滑蹄，初夏往旁边一歪，半边身子已经往地上摔去。

却不见公子如何动作，伸手轻飘飘的一提一揽，已将初夏抱至自己身前。

初夏吓得脸发白，青龙已下马，细细查看马匹的前蹄，果然，是一块铁掌落了。

灰白的天，细细密密的开始下雨，公子皱眉看了看天，对青龙道:“我们先赶至前边镇甸，你带着这马随后赶上来。”青龙应了一声，公子便清叱了一声，冒着细雨，往前而行。

初夏与公子两人共乘一骑，觉得很是不自在。

公子只一手持缰，另一只手扣在初夏间，电光虽负了两人，却依然极快，片刻已奔在另一匹马前。

“公子，奴婢还是和白雪姑娘换一换吧？”初夏在风声雨声中，大声喊道。

公子仿佛没有听到，只俯身贴近她的耳边，极轻道:“别动。”热气暖暖的抚在耳边，公子有意无意间，以身上大氅裹住她身子，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初夏忽然想到，这个怀抱真暖和…或许比起那万金难求的狐裘，还要暖和许多吧？她过了良久，才轻轻道:“公子，我不过气了…”这一次，她声音这样轻，公子却听到了，放开她一些，薄似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脸颊，初夏身子更僵，果然，再也不动了。

行了一两炷香时间，果然便到了一个小镇甸。镇甸甚小，便只一家饭铺，公子下马时，自然将手伸向初夏。初夏却瞧了瞧后至的白雪，自己默默的往另一侧爬了下来。

伙计牵了马去喂食，不多时，青龙亦赶了上来。公子瞧他一眼，闲闲道:“好了？”青龙搔搔头发，脸意味深长:“这镇上打铁店不易寻…稍稍费了些功夫。”公子嗯了一声，淡道:“先吃饭吧。”初夏见青龙脸微白，便了手道:“他娘的，天气真冷！”公子边笑容微敛，不动声看她一眼。

初夏却毫无知觉，替公子与白雪倒了茶，与青龙嘀嘀咕咕道:“他娘的，我快饿死了。”青龙觑了觑公子面，悄悄在桌下推了初夏一把。

初夏将眼睛一瞪，却见桌上三人都看着自己，神又颇多怪异:“你们…都瞧着我干什么？”公子脸如严霜:“初夏，谁教会你说这些话的？”初夏“啊”了一声，一头雾水道:“什么话？”青龙坐立不安，又悄悄的推她一把。

公子淡淡道:“他娘的。”呃，怎么公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觉怪怪的。初夏瞧一眼公子，认真道:“公子，这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公子面稍缓:“那该怎么说？”

“说的时候，中气要足，语速要快。咳咳，公子，要这样的。”初夏一拍桌子，大声道“伙计，他娘的！上菜这么慢！”

“噗——”青龙将一口热茶尽数了出来。

公子凤眸微挑，瞧了气势十足的初夏一眼，想要说什么，终究只是抿抿，眼神中全是无奈。

伙计将几份菜送了上来，一边小心的看着初夏，咕哝道:“来了来了！这小姑娘，说话和女大王似的…”青龙偷偷觑了公子一眼，硬着头皮道:“公子…我说的都是顽笑话。是这丫头学得忒快了——”一直默然不语的白雪忽然咳嗽了数声，公子瞧了她一眼:“怎么一直在咳嗽？”

“没什么，可能是刚才吃了几口寒气。”白雪微微一笑“不碍事的。”公子的语气甚是关切:“也罢，这雨越下越大，就在这里住上一吧。”青龙见公子不再说下去，登时松了口气，将脸埋在饭碗中，吃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