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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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的话？”雁姬悲痛莫名的嚷:“你还有‘心’吗？你的心早被狗吃了！你居然要我宽恕他们，要我向他们求和？那等于是向所有的人宣告我认输，我投降，然后呢？让新月的地位扶摇直上，堂而皇之的坐上第一把椅，让我在失去丈夫之外，还要失去地位，失去尊严，是不是？是不是？你怕我失去的还不够多，还要我再多失去一些，你…你这个叛徒，你居然这样子来糟蹋你的母亲！”

“我不是要你失去任何东西，是为了你好！巴望你恢复原来的样子啊！”珞琳一边喊着，一边拉了雁姬，就把她拖到妆台前的镜子前面:“看看你自己，额娘，看看你自己吧！”她痛喊着:“我那个美丽端庄，亲切可人的额娘到哪里去了？你把自己得邋里邋遢，面黄肌瘦，用这种待自己的方式来争取必心，争取同情，这样就很有自尊吗？”

“住口！住口！”雁姬挣扎着，像一只困兽。

“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我要说！”珞琳更烈的摇着雁姬:“你已经变成一个想法怪异，说话不可理喻，行为乖张，叫人难以亲近，甚至会害怕躲避的怪人了，你知不知道？”雁姬盛怒之下，扬起手来“啪”的一声，给了珞琳一个清脆的耳光。珞琳住了口，用手抚着面颊，不敢相信的看着雁姬，眼中盛了惊愕和痛楚。然后，泪水就滴滴答答的滚落，她放开了雁姬，身子一直往后退，嘴里喃喃的，委屈而伤心的说:“不是我背叛你，是你拒绝我，推开我，现在，更打了我！这样的额娘，我本不认得，不认得呀！”说完，她掉转身子，飞奔而去。

雅看得目瞪口呆，吓得魂飞魄散，呆呆的站着，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雁姬站在那儿，好半逃诏都不动。甘珠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扶她走到边，搀着她坐下来，她就被动的坐着，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眼神空得吓人。过了好久，她才骤然间仆倒在，痛哭失声。这一哭，像野兽垂死的干嚎，嚎尽了心中的每一滴血。雅被这样强烈的情，惊得连思想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天晚上，雅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骥远。骥远的脸难看极了，对雅冷冷的说:“你学一个乖，别再去望月小筑了，要不然，下次挨打的人，就轮到你了！懂吗？”雅不懂。她不懂人生怎么有这么复杂的情，在家里，她的父亲有四个姨太太，她的额娘很认命，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家里偶然也有争风吃醋的事发生，都很快就结束了。真不懂一个新月，怎会把努达海家，搅得天翻地覆？她问骥远，骥远却叹了口长长的气，也不跟她解释，一个人跑到书房去练字。把她留在那儿，想来想去想不通。

然后，珞琳来找她，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

“咱们以后，不能再去望月小筑了。”珞琳悲哀的说:“最起码，我不去了，要去你一个人去！不过，我劝你也是不去的好！”雅点了点头，眼中盛不舍和难过。

“额娘怎样了？还在跟你生气吗？”她小声问。

珞琳摇了摇头。

“刚刚她来了我房里，又说又哭的讲了好半天，她毕竟是我亲生的娘呀！我好难过，觉得自己很不孝，把她得那么伤心…”她说着，又掉下泪来。

“结果，她也哭，我也哭，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哭了好久。所以，我现在决定，我不要再惹她伤心了！”

“怎会这样子呢？”她困惑而悲哀的。

“额娘为什么不看开一点呢？”

“如果有一天，骥远上了另一个女子，你会看得开吗？”珞琳忍不住问。

“你能接受吗？”雅茫然了。她还在新婚燕尔，她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我想，人和人都不一样，问题只出在，我额娘我阿玛，得太多了！不知道可不可能，咱们人类，将来有一天，变成一夫一制，那就天下太平了！”

“如果真的那样，”雅惘的说:“新月怎么办？你阿玛碰到新月这样的女子，他又要怎么办？”是啊！那样的天下，也不一定太平。或者，有人类，就不能太平吧！珞琳想不动了，头好痛。雅也想不动了，心好。珞琳走了之后，雅去书房看骥远练字。骥远在好几张宣纸上，写了相同的两个句子:“本待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骥远一看到雅进来，就把所有的宣纸都成了一团，丢进字纸篓里。他的脸凝重，眼神郁。身上心上，都好像沉甸甸的着某种无形的重担。在这一刻，他距离她好遥远啊！实在不像一个甜甜的新郎倌啊！雅糊糊的站着，有点儿神思恍惚。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真的想不动了。第二天的午后，雅一个人到了望月小筑。

新月一如往常的上前来，很惊讶的四面张望着:“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珞琳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雅握住了新月的手，眼中，已凝聚了泪。新月马上就变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对不对？”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昨晚额娘大发了一顿脾气，我…我真没想到，咱们之间的友好，会让她那么反…更糟的是，珞琳冲动的顶撞她，被打了一个耳光！”新月咽了口气，整颗心沉进了地底。她知道，望月小筑中的笑已逝，好景不再。听到珞琳挨打，她更是惊怔莫名。

“她们母女闹得不可收拾吗？”她睁大眼睛问。

“是啊！闹得好凶，我从没看过母女之间这样吵法，把我吓坏了！不过，珞琳说，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她不能再来这儿了！至于我…恐怕以后也不能来了！”新月咬紧了嘴，勉强的点了点头。面庞上的光，全体隐没了。

“对不起！”雅的眼眶，迅速的了。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你！望月小筑的这段子，也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演变成这样子，我…我实在太难过了！”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就无法控制的滚落下来了。

新月被她这样一哭，立即就热泪盈眶了。她一手握紧了雅的手，另一手抓起手绢给她拭泪。哽咽的说:“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一丁点的错。这是我的命运，上天赐给了我努达海，收走了我和其他人的缘分，孤寂之苦，是我注定该受的！由于你的善良跟热情，已经让我额外享受了一段乐时光，我真应该好好谢你才是！”

“新月！”雅喊了一声，一时间，热情迸发，不可自已，扑在新月肩上，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新月又动，又伤心，又舍不得，又难过…抱着雅，也哭了。两个女孩哭了好半天，才在云娃的安抚下勉强拭泪。两人泪眼相看，都是那样的依依不舍，真是越看越伤心。然后，新月一低头，瞥见自己前垂挂的项链，一个冲动之下，便伸手将项链取了下来。

“雅，这段子以来，你送给我许多东西，有形的，无形的，丰富得让我无以为报，偏偏现在又变成这种情况，往后相聚的时候不多，我更无从回报了！那么，让我把这条新月项链送给你吧！”雅吓了一跳，慌忙推辞。

“不不不！这条项链，我看见你天天戴着，可见它是你最珍贵最重视的东西，这我怎么能收呢？”

“你说的不错，它确实是我最珍贵最重视的东西，它包含了许多人的心意，也牵系过深刻的情，它对我来说，是意义重大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把它送给你。而且，我有一种奇妙的觉，觉得这条项链应该属于你！我把心的东西送给心的人，正是让它适得其所！请你不要拒绝我吧！”新月说得那么诚恳，雅动万分，就由着新月，把项链给她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