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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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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到臨紫已是下午兩點過幾分,高志強突然接到常委值班室的電話,兩點半在常委會議室召開常委擴大會議。高志強問是什麼議題,值班室的人説,是文書記從省裏回來後臨時佈置的,並沒有告知內容。高志強想,肯定是關於警走私車的事,看來畢雲天這一劫是躲不過了。高志強就給畢雲天打電話。開始佔線,第二次才撥通,問他接到開會的通知沒有,畢雲天説:“剛剛接到的通知。”高志強心裏説,看來這次只好讓畢雲天委屈一下了,不然省紀委是不會放手的。就説:“你恐怕要有思想準備喲。”畢雲天説:“這我清楚。”畢雲天有午睡的習慣。這天午睡前他跟夫人董小萍説了,兩點就得把他叫起來。上午畢雲天就和教育局的鄧局長説好了的,兩人下午一起到紫雲中學去現場辦公,紫雲中學的事再也拖不得了。文書記和雷市長昨天下午從省城回來後,就直接去了省紀委檢查組那裏,畢雲天這才得以身開來,把力轉移到因檢查組的到來而擱下的一攤子事情上。

可中午畢雲天睡得不很踏實,兩點還沒到就突然醒來了。只是他的雙眼還眯着。他總覺得有什麼擱在心裏,想了一會兒,卻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事。當然不可能是紫雲中學的事情,誰會為工作這麼難以釋懷?直到董小萍進房裏來輕聲喊道,兩點了,起來吧,畢雲天才睜開雙眼,下了牀。他不再想那一時想不出來的事,腦殼裏忽閃過朱自清作品裏的一句話:鼾眠固不可少,小睡也是別有風味的。朱自清的作品畢雲天讀過不少,幾個名篇都是背過的,但到了後來那些彩絕倫的麗辭佳句都淡忘了,就這麼一句一直記着,不時從記憶裏冒出來。畢雲天想,一個人的慾望説簡單也簡單,懊惱時的一聲問候,失意時的一張笑臉,焦渴時的一杯涼水,疲憊時的一陣淺睡,就足以讓你心生,覺得生活充滿了明媚的陽光。

就在畢雲天洗完臉,剛走出洗漱間的時候,電話鈴響了。畢雲天過去拿起了話筒。是市委常委值班室來的電話,叫他兩點半趕到常委會議室,參加常委擴大會議。畢雲天心裏忐忑了一下。對方的電話已經掛掉了一陣,手上的話筒還握着。常委的擴大會議都是事先有佈置的,一般要提前一兩天通知到各位常委和相關人員,大家好有個準備,安排好各自的工作,這麼臨時通知開會,自然是有什麼緊急情況。畢雲天有種不好的預,他想,恐怕自己在劫難逃了。

這麼怔怔地痴了一陣子,畢雲天才放下話筒。不想還沒起身,電話又響了。這回是高志強打來的,問他接到開會通知沒有,提醒他要有思想準備。

又在電話機旁痴了一片刻,畢雲天才動身出了門。那輛泛着幽光的黑紅旗牌小車已忠實地停在樓前。還沒走近小車,坐在副駕駛室上的秘書小陳立即返過身子,伸手把後面的門打開了。

可畢雲天勾了頭正要上車,有人在身後低低地喊了一聲畢市長。畢雲天回過頭去,是紫雲中學的小個子李校長。畢雲天説:“李校長你怎麼到了這裏?”李校長怯怯地説:“我十二點半就候在這裏了。我知道找您的人多,怕你還沒出門就被人搶了去。”畢雲天只得歉意地説:“今天搶是沒人搶,可剛才接到通知,下午要開常委擴大會,看來你那裏今天是去不成了。”李校長立即蔫了,那樣子像家裏死了人似的。他用手在頭上敲了一下,苦着一張臉説:“我們不是一個星期前就約好了的麼?你再不到我們學校去,恐怕要出事了。”畢雲天想了想説:“這樣吧,你遞個報告,我跟雷市長商量商量,先給你們學校的教師補發兩個月工資,其他問題我時間去你們學校看了再説。”李校長也是沒有法子,他不可能取消常委擴大會議,只得低了頭説:“畢市長您太忙,也只好這樣了,我回去就寫報告給您送來。”這裏跟李校長磨了一陣,趕到常委會議室時,其他與會人員都已經到了。畢雲天在窗邊的位置上坐下,先從包裏取出不鏽鋼水杯,放上隨身帶的茶葉,讓工作人員上了水,才拿出記事本放到桌上,等着開會。畢雲天還不是常委,在政府那邊也排在常務副市長歐陽智後面,所以他的到來並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文書記見人已經到齊,宣佈開會。他看了看桌上會前秘書科提的議題,説:“今天的會議主要是彙報全省工農業產業結構調整動員大會神,另外還有幾個議題也在會上通報一下。”説到這裏,文書記側首瞧瞧雷遠鳴,説:“雷市長就由你彙報吧。”雷遠鳴就清了清嗓子,開始彙報。工業方面,無非是要優化資源配置,搞好資產重組,扶持支柱產業,促進地方經濟健康持續發展;農業方面要突破傳統農業模式,據市場經濟規律,大力發展科技農業,訂單農業,效益農業,以實現農民增產又增收的目的。雷遠鳴彙報完畢,歐陽智接着説了幾句,一起參加省裏會議的部門領導作了補充。接着市紀委尹書記簡要地貫徹了前兩天省紀委主持召開的反腐電話會議神,最後組織部長和列席常委會的人大主任政協主席也都發了言。

至此幾項主要議題已經進行完畢,文書記作了總結發言,然後將全場掃視一遍,問大家還有沒有什麼新情況?沒人吱聲,他就重重地咳了兩聲,説:“散會前,我還要給大家通報一件事。”説到這裏,文書記瞥畢雲天一眼,便移過目光望望窗外灰的天空,緩緩道:“據説畢雲天同志最近胃病復發,畢雲天同志本人也跟我説過,要住幾天醫院,我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工作再當緊也不能把身體拖垮,我意從明天開始,畢雲天同志就去住院,他的工作暫時由歐陽智同志跟其他幾位副市長分攤一下。”接着又對銀秘書長説:“銀秘書長你也在這裏,你立即給市委行政科打個招呼,去醫院聯繫好高幹病房,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幹病房,要位置和設施最好的,要對畢市長的休息和康復有絕對的把握。如果畢市長在醫院裏住得不好,我拿你是問。”文書記的話還沒落音,大家的眼光就探照燈一樣向畢雲天身上閃去。畢雲天好像對文書記的話和大家怪怪的目光渾然不覺似的,木木地坐在那裏。他只覺得腦袋裏嗡嗡嗡響起來。這一下他想清楚了,中午總覺得有什麼擱在心裏,原來就是這回事。

畢雲天當然什麼病也沒有。

他也就四十來歲,吃得進,拉得出,睡得着,像牛一樣健壯。既然沒病,文書記怎麼又要他去住院呢?住院當然是一個託詞和一種比較含蓄的説法,説白了就是停職反省。但到了市委這一個層次的官員裏,説話的藝術已經很講究了,説你生病,讓你住院,既照顧了你的面子,如果事情不是太嚴重,時過境遷,能通融的儘量通融過去,到時你病好出院就是。

住院就住院吧。畢雲天想。他這麼想着的時候,大家已陸續出了會議室。他也站起身來,挾了包往會議室門口走去。

這時有人喊了聲雲天。畢雲天回頭一看,原來高志強還沒有走。高志強一邊朝他走過來,一邊説:“你怎麼打算?”畢雲天苦笑笑,説:“還能怎麼打算?”高志強説:“文書記讓你住院,你就聽他的吧,好好休息一段,到時我再去接你出院。”高志強的話也很平常,但此時此刻的畢雲天聽來,就倍覺親切。一雙手也下意識地伸了出去,和高志強握了一下。就這一下,讓畢雲天振作多了。

兩人分手後,畢雲天來到市委大樓前,上了自己的車。他沒有再去辦公室,徑直回了家。董小棠還沒下班,家裏冷冷清清的,彷彿一座好久沒來過人的地窖。在客廳裏徘徊了一陣,頹然仰倒在沙發上,望着屋頂上的綠玻璃吊頂發起呆來。在那綠玻璃裏,畢雲天看見了自己,不過那已是一個扭曲了的人影,怪模怪樣的,他不太有把握肯定那就是畢雲天。

畢雲天還看見了那個人影旁邊的一樣紅的東西,那是一部電話機。他有些奇怪,平時只要自己呆在家裏,這部電話機就會不停地響,攪得他恨不得將它摔個稀爛。偏偏今天它卻死氣沉沉的,沒有了一點動靜。畢雲天就心生一份渴望,渴望有人這時給他打個電話,向他請示句什麼,或者隨便説幾句廢話也行。最可惡的是包裏的手機也好久沒有響動了,以往它總是枝頭的蟬鳥一樣啼個不歇。是不是手機沒了電,或什麼時候不注意關掉了?不由自主地從包裏把手機取了出來,一瞧,其實並沒關機,機屏上的信號足得很。那莫名的失落於是悄悄爬上畢雲天的心頭。那些平時鼻子特長的跟蟲哪去了?莫非文書記剛在常委擴大會上宣佈我住院,他們就全知道了?

這麼胡思亂想了一陣,畢雲天忽覺睏意襲來,沉沉睡了過去。直到董小棠下班回來,開門後亮了燈,忽見沙發上蜷縮着一個影子,嚇得尖叫一聲,才被驚醒過來。畢雲天懵懵懂懂的,趕忙坐直了身子。董小棠見是畢雲天,一邊拍着脯,一邊説:“把我的魂都嚇掉了。”畢雲天沒有什麼反應,仍然呆坐着。

董小棠開始並沒覺察出異樣,問道:“今天回得這麼早?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一邊換了拖鞋,準備去做晚飯。這才發現畢雲天神有些不對,忙過來摸摸他的腦殼,覺得有點燙,問道:“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上趟醫院?”畢雲天這才開了口,説:“我明天就去住院。”5、畢雲天這趟醫院住得多少有些冷清。記得去年扭傷腳踝,曾在醫院住過兩天,病房裏那才叫熱鬧呢,送營養品的,送鮮花的,送現金的,絡繹不絕。連晚上已經熄燈,還有人走進病房,偷偷往枕頭下裝了大額鈔票的信封。可現在不同了,國家打擊走私犯罪的力度越來越大,電視裏天天播放這方面的案例,不少官員因涉嫌走私犯罪案而紛紛落馬,所以在臨紫市人的眼裏,畢雲天這一次住進醫院,一時三刻要想出來,恐怕不是太容易,自然也就失去了到醫院裏來給他送這那,送金送銀的熱情。

不過有一個人還是進了畢雲天的病房,他就是高志強。當然高志強沒有拿禮品或紅包,他是空着手來的。但這足以使畢雲天心存了。沒問病人病情,高志強不是代表組織來的,覺得沒必要這麼虛偽。也沒別的客套,直奔主題告訴畢雲天,省紀委檢查組跟市委常委開完見面會後,便離開了臨紫。畢雲天説:“我知道,只要我一住進醫院,他們就會離開的。”高志強説:“常委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接着簡單跟畢雲天通報了見面會情況。

見面會是在省檢查組住地紫江賓館小會議室召開的,文書記雷市長高志強和市紀委尹書記都在場。文書記請省紀委熊副書記先作指示,熊副書記讓文書記先講,文書記就説:“各位在臨紫工作了二十多天,對我市各方面工作都帶來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對不起大家的是,臨紫條件太差,沒給大家創造優質的工作環境,我也老是被身邊的事務纏住,前幾天又和雷市長上省裏開了一個會,難得來關心大家一回,這是我們的失職,今天向大家做深刻檢討。”接下來文書記把頭天常委會上讓畢雲天停職反省的決定告訴了大家。

雷遠鳴在一旁話説:“這也是常委的一個態度,我們是非常尊重檢查組的意見的。”文書記接過雷遠鳴的話説:“是呀,我和老雷也很清楚,警的錯誤除了畢雲天同志有責任外,主要責任還在我們兩個尤其是我的身上。”停了停,又笑着説:“如果還不能達到檢查組的要求,便只能讓我和老雷停職反省了。”文書記説這話時口氣很輕鬆很隨意,但份量卻並不輕,檢查組的人是聽得出來的。熊副書記於是趕忙説:“文書記言重了。其實我們也不願你們就這事處理市一級的領導,本想早點結束檢查,無奈臨紫這邊的舉報一直不斷,省裏又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往我們這裏壓,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還請諸位領導多多原諒。”熊副書記還説:“現在處理決定的初稿快出來了,正式成文前還會徵求市裏的意見的,也就象徵地罰點,好回去差,至於已被檢察院拘留的人員,我們可管不了了,只能由他們按法律程序辦理。不過據羣眾舉報,市裏有關領導在這次走私車上户過程中是得到過好處的,我們已責成市紀檢部門繼續追查,希望市委大力支持。”文書記點頭道:“這熊書記您放心好了,市委對反腐的認識是明確的,決心也是很大的,我們一定全力支持紀檢部門的工作。”又回頭對市紀委尹書記説:“老尹你有什麼困難講一聲,我們為你排除干擾,創造辦案條件。”高志強轉述到這裏,畢雲天説:“追查就追查吧,我還怕他們不查呢,不查清楚,人家還以為我畢雲天得了好多好處。”高志強説:“雲天你有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是什麼人。”畢雲天説:“謝謝高書記的理解!”臨走前,高志強還吩咐畢雲天道:“你也不要死死地守在病房裏,這樣沒病也要憋出病來的。到外面走走嘛,生命在於運動。”畢雲天説:“高書記您放心,我會善待自己的。”高志強説:“這樣就對了。”可高志強走後,畢雲天想起這次給走私車上户的事是集體作的決定,背黑鍋的卻是他一個人,省裏的檢查組走了,市紀委還要繼續追查,心裏就有氣,於是伸手撈過枕邊的杯子狠狠往地上砸去,嚇得從門外經過的護士小姐慌忙跑進來,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但過後畢雲天又有些後悔,這何必呢,自己沒問題,莫非還怕他們查出問題來?心想,好吧,就聽聽高志強的話,到外面去走走,在病房裏憋久了,真的有些不是滋味。

出了醫院大門,抬眼望了望街上動的車輛和人羣,一時又不知往什麼方向走才好。平時出車入輦,只説聲去哪裏,司機就會很快把你送達,那是用不着你親自選擇道路的,現在要由自己決定何去何從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不過畢雲天立即意識到了,此時此刻的他本來就是毫無目的的,並沒有什麼地方要去。

畢雲天自嘲地笑笑,信步朝前挪去。

不知不覺就到了一個地方,竟是紫江旁邊的紫街。畢雲天覺得有點奇怪,自己怎麼走着走着就到了這裏?

紫街是畢雲天的出生地。紫街因傍着紫江而得名。紫江來自西南方向高高的紫山。開始紫江是一條涓涓細,名曰紫溪,經過紫山縣城時已成了一條紫河,待它七彎八拐,到了臨紫市,就成了浩浩蕩蕩的紫江。

臨紫市是一座古城,舊屬吳地,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據臨紫市地方史志辦的人説,開初的臨紫其實就是一個碼頭,周圍六縣九鎮的木材都要在這裏集中,然後由木材商僱人紮了木排,順紫江放往長江。碼頭上的生意一旺,就有了一條紫街,醫藥百貨,餐飲典當,煙花歌舞都興隆起來。紫街於是像蠶吃桑葉一樣,慢慢向深處向遠處蠶食開去,最後成為遠近有名的府地。

不過再怎麼變化,紫街的雛形似乎還保留着。一眼看過去,那溜青的石板路,斑剝的木樓,高揚的當幡,了漆掉了筆劃的門楣上的招牌,無不讓人想起這紫街最初的模樣來。還有從檐下從老槐樹的黯影裏走過的紫街人,你見了他們那靜如止水的眼神和不慌不忙的飄逸的身影,還以為他們仍然生活在褪了的舊時代,與世隔絕,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這天畢雲天被一種神奇的力量牽引着,一直走到街底才停下來。他眼前是一道斑剝的宅門。他就在宅門外站着,久久不願離去。那道宅門裏曾經住過一個女人。畢雲天沒法將這個女人從腦子裏拂去。畢雲天心裏明白,他之所以不由自主地到了這個地方,原來就是為了趕赴記憶裏這個女人的邀約。

紫街雖然年深月久,人事變遷不斷,但有兩姓人卻一直居住在這裏。哪兩姓?一曰畢,二曰梅。畢雲天記憶中的女人就是梅家女。這個梅家女長着一雙桃花眼,桃花眼漂亮人,有一種勾魂攝魄的魔力。這個女人名叫梅麗臣,比畢雲天小五六歲。梅麗臣從她上小學的第一天開始,就跟這個叫做畢雲天的男孩聯繫在了一起。

那是一個薄霧如紗的清晨,梅麗臣挎着花書包才邁出屋門,就望見一個男孩騎着一部舊自行車從街外飆了過來。梅麗臣認識他,他是前街畢家的小子,每天都要騎車從這裏經過,到街外的向陽小學去上學。他的車騎得特別快,但每次騎到她家屋門口時,只要她站在門邊,他就會把車速放慢,朝她笑笑。她就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覺得他騎着車從街上飛快地飆過的派頭很足。她就想,如果哪一天能坐在他的車後,跟他一起去上學,那一定是一件特別美妙的事情。

梅麗臣終於可以上學了。她像以往一樣站在門口朝畢雲天笑着。畢雲天也像以往一樣放慢了車速。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車慢着慢着就停了下來。他看到了她股後面的花書包。他説:“你上學了?”她偏着頭説:“是呀。”他説:“你敢坐我的車麼?”她説:“敢。”畢雲天就笑了,一彎把梅麗臣抱上了車子的後座。然後一邊上車,一邊回頭叮囑道:“坐穩囉。”梅麗臣嗯一聲,抓住了座位下的鐵環。而且把頭靠在了畢雲天的背上。聽見身下的輪子吱吱地響着,梅麗臣就覺得畢雲天的後背是那樣的寬厚,那樣的柔軟,美美地微合了雙眼。立即她就看見那白的薄霧變成了彩的絲綢,夢幻般飄揚起來。

真是月如梭,在畢雲天背上這麼一靠,眨眼間就靠過了六個年頭。這時梅麗臣小學畢業了,畢雲天也從向陽小學隔壁的中學畢業,剛好碰上高考恢復,他不聲不響就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