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一家之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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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麗手心裏攥着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自沙發後面探出頭,目光一長,看一眼玄關處的場景,頓時呆住了——謝清歡這房子有些年頭了,不是現在常見的那種豪華大户型,空間不大,佈局jing巧,從玄關到客廳不過幾步路。不請自入的那人腳步輕盈,看上去很是矯健,原本一個瞬間就可以殺到她跟前。
卻不知為何,那人走得異常艱難,前腳跨出,行進幾步,後腳一轉立刻就被帶回原地。那人突擊了十分鐘,仍在原地打轉,壓兒就沒走出玄關的範圍。
他可以看到客廳裏樸素但很顯然是用了心的擺設,也可以覺到客廳裏有人,但他看不到那個人的所在,腳下也無法越過玄關一步。華國有句老話,叫做反常即為妖,原本他沒打算讓這地方染血,但事情的發展超出他的預料,只能從權。
他抬起手腕,看一眼裝置jing密的手錶,略作調整之後,反手從後拔出裝了消音器的手槍,一邊仍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凝聽那道輕微的呼
聲,目光之中卻隱約
出一點疑惑以及更深的防備——這房中的擺設必定有古怪,別緻得讓人有種摧毀一切的興奮。若不是老闆下了嚴令不準破壞房中一分一毫,他也不必如此束手束腳。
艾米麗看着他的舉動,也覺得有些詫異。她的動作雖然很小心,但這些年在華國的安穩生活,使得她很久不曾置身於危險之中,即便身手沒有退化多少,但反應速度多少有些跟不上了。那人帶着槍,身上那種肅殺的氣息卻掩飾地十分完美,很顯然殺人對他而言便如同家常便飯。
她的動作並非沒有破綻,那人卻沒有動手,這説明了什麼?艾米麗把探出去的腦袋縮回來,擰着眉沉片刻,探手撈起一隻抱枕,用力向上一拋。
那隻抱枕在空中劃過一道零落的弧,掉落在沙發上,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艾米麗挑了挑眉,捷地從沙發上滾下來,貼地直滾進廚房,抄起掛在牆上的平底鍋,轉過身腳步一步,想了想又從刀架上
出菜刀,雄赳赳氣昂昂地穿過客廳向玄關走去。
那人握槍的手很穩,眉心微蹙,似乎依舊煩惱於無法再進一步的窘境,並沒有察覺到即將發生的命偷襲。
寸土之地無法前行,或者前行了找不到終點,這在華國有個十分通俗的説法——鬼打牆。艾米麗作為道格拉斯家百年來唯一一個變xing人反出家門之後,這些年來,除了在泰國稍作停留,其他時間一直都生活在華國,對這個國家的古文化很是仰慕。
作為一個華國通,她當然不會認為這是鬼打牆,而更像是古早時候行軍打仗佈下的那種惑人眼、動搖軍心、於兵法戰策相結合,用極少的傷亡取得最大勝利的陣勢陣法。
數年前那位意外身亡的著名學者謝持節,就曾致力於古軍事古陣法的研究,甚至還將研究結果與現代軍事相結合用於演習,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如果説這客廳裏的某些佈置跟玄關在方位上相呼應,形成了一個古陣,將人陷在陣中,使他看得見摸不着。那麼,從陣外對陷入陣中的人襲擊,會有什麼後果呢?
想通了這一點,艾米麗一手平底鍋一手菜刀,繞過沙發,放緩了呼,幾乎站在了那人的眼前。那人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sè,他並沒有察覺到危險,畢竟人的氣息並不僅僅是指呼
。
羅伊知道這地方有些異常,作為一個改造人,他的五比尋常人要靈
許多。像這種抓人的人物,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過了。他是格雷的尖刀之一,對於握住他這把利刃的人,他並不十分了解。
但他知道,從格雷毫不手軟地剪除異母兄長查爾斯,道格拉斯家這一代的宿命就已經開始。
羅伊今天的任務是抓一個變xing人,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變xing人,而是道格拉斯家有史以來唯一一個變xing人。格雷向來無心無情,對於不知道該叫弟弟還是叫妹妹從一個子宮裏爬出來的同胞,在下達命令的時候,他的表情有點奇特,口氣很有些微妙。
抓活的比死了再帶回去的難度大一些,但對他而言,這並不是問題。作為最強的改造人,他這些年罕逢敵手,能讓他敬佩的完全體人類就更少了,甚至連格雷都算不上。當年那個悍勇無匹被稱為鬼之中校的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據消息,這個男人似乎就在t市。若有機會,定要找他再戰一次。
羅伊這麼想着,覺得渾身的血都彷彿燃燒了起來。在一陣勁風
面襲來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狠狠一拳擊出。拳頭跟不甚堅固的金屬物發生了猛烈地撞擊,金屬物被擊飛。羅伊若無其事地收回拳頭,耳邊似乎傳來了半聲悶哼。
艾米麗用盡全身力氣發生的一擊被輕描淡寫地化解,整條胳膊被巨大的力道震得發麻,幾乎能聽到骨骼錯的聲音,而平底鍋
手飛出去,落在空寂的客廳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艾米麗看着完全內凹突出,顯然已經徹底報廢的平底鍋,臉sè微微一變——這種力道,難道…
道格拉斯家既尚智又好鬥,男人們自小習武,十三歲便擁有決鬥權,可以理直氣壯地挑釁並殺死看不順眼的同族。艾米麗雖然變了xing,但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手上站着同樣瘋狂好鬥的至親的血,她的身手自然也不會弱。
這些年不再時刻處在危險之中提防着來自至親的攻擊,也沒停止鍛鍊,始終讓身體處在一種捷的狀態,這個人在力道上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再一想上次陳希瑤那鬼魅樣讓人招架不及的速度。陳希瑤那晚穿着彩服,她還以為速度快是因為那人本身是傭兵的緣故,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難道,格雷終於完成了改造人的實驗?
格雷小的時候對醫術很敢興趣,曾立志要當最好的醫生。即便是在遍地聰明人的道格拉斯家,他的聰明也完全可以凌駕於同輩的其他人之上,道格拉斯家也有足夠的條件讓他發揮這種聰明。
直到他十五歲那年收到了決鬥戰書,幾乎沒有耗費什麼力氣就擊敗了對手,至親的鮮血與生命都沒有讓他動容。他在決鬥台上,用手術刀將還有一口氣的堂兄解剖,彷彿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劃開皮,看到裹在鮮血中的完整筋脈與
膛中鮮活的還在跳動的心臟。
道格拉斯家崇拜強者,強者也總是被不畏生死前仆後繼的後來人挑戰,格雷公開的名為決鬥實為殺戮的生涯持續到十八歲,在一個雨夜俏然終結——他的改造人實驗進入了瓶頸期,而此時,華**方的專家帶着有關絕密人體研究資料叛逃至歐亞界處的無zhèngfu地帶。
格雷在接應專家的時候,與前來執行格殺任務的華國特種小隊短兵相接,遭遇了那個被譽為鬼之中校的男人。那一夜的勝負五五,特種小隊擊斃了叛逃的專家,損失了三名好手,卻讓格雷帶着資料負傷而逃。
自那之後,格雷如同一個真正的學者,致力於改造人研究與完善,沒有表現出一分爭權奪利的心思。但道格拉斯家的血統就擺在那裏,所有同輩的男人都不曾掉以輕心,自相殘殺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宿命,這也是查爾斯掌權之後仍要滅掉格雷的最本原因。
也難怪查爾斯哥哥在取得家族長老會半數的支持,完全掌握了上風之後仍然慘敗,改造人的戰鬥力實在是太過驚人了。艾米麗頭痛地按了按眉心,無論如何,謝清歡是道格拉斯家血統最後的救贖,絕對不能讓她落在格雷手中。
羅伊在原地轉了幾步,目光透過眼前虛幻的光影,直直看進客廳裏,邊泛起一絲輕笑——漏網之魚,願你下次仍有好運氣。
他不再前進轉而後退,沿着先前的足跡退出玄關,直到退出門外,貼心地關上門,若無其事地下樓去了。
艾米麗聽着關門那一聲極輕的咔噠聲,垂眸看一眼平底鍋,嘴角了
,摸出手機撥號:“是我,你馬上去給我
一個半新不舊的平底鍋。對,必須是半新不舊的!送到翠羽華庭。叫003去查一下,當年差點兒殺了格雷的那個中校。”那頭是當年父親留給她的那部分力量,閒置了這麼些年,但願頭腦還靈活着,身手還矯健着。艾米麗掛了電話,拿起遙控器退出碟子,若有所思——謝清歡這房中的佈置,不知是出於誰人之手。
謝清歡出了恆豐大廈,在暮秋的陽光中略微眯起眼睛,面上覆着一層柔和的光。
ada站在她身側落後一步的地方,這是一個十分微妙的臣服距離。她看着謝清歡的角帶着一點兒無意識的淺淡笑意,隱約透着些許温暖。她覺得自己那自唐摯出事以來緊繃的心,到了這一刻終於輕輕放下了少許。
兩人上了車,謝清歡報了裴傲那個獵豹車場的位置,讓ada送她過去。
ada聞言微微一愣,她沒想到謝清歡竟然沒有打算回去醫院守着唐摯做手術,而是要去那什麼車場學車。但她咀嚼了兩遍那車場的名字,目光輕輕一閃,並沒有多説什麼,發動了車子。
所有在t市開的賭盤都要經過地下賭場,那個獵豹車場的老闆,正是蟬聯數年的鶴尾山前車神,車技確然一。
季卓陽作為首席伴郎,在好友結婚這麼個大好ri子裏,是註定要被人放倒的。這一點季卓陽自己心裏也有數,於是提前溜去洗手間給謝清歡打電話,叮囑她別忘了繼續去裴傲那邊學車。情鐵是一回事,咱去學車也是付錢的,人生在世再如何視金錢如糞土,也得對人民幣懷着必要的敬畏之心。
謝清歡應了一聲,轉而問道:“季卓陽,你先前打算請來保護我的那個退役特種兵,就是裴傲?”
“是他。”季卓陽聽她這麼問,有點兒驚訝,謝清歡先前可是很乾脆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你是不是察覺到什麼,想要聘請他了?”
“嗯。”謝清歡確實是這麼想的,卻不是為了保護自己。
“歡,”季卓陽沉默了一會兒,才慢騰騰開口道,“你會殺價嗎?”
“殺價?為何?”謝清歡並非是貪利的人,卻也不喜歡當冤大頭。
“第一,裴傲很貴。”謝清歡不瞭解裴傲的行情與xing情,季卓陽耐心解釋道,“第二,丫殺。”
“我知道了。”謝清歡輕輕一笑,裴傲那樣的人,即便殺,也是看對象的吧。季卓陽作為好友,明知道他殺
,不還是乖乖送上門去給他殺嗎?、季卓陽叮囑完,憂心地掛了電話——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裴傲始終沒有放下當年那個不功不過的任務。
獵豹車場,謝清歡在裴傲的指導下接着練車。ada看着那個吊兒郎當的三白眼男人,目光中帶着幾分好奇。這個蟬聯數年車神的男人身上,似乎帶着一種極為凌厲的氣勢,那並不是一個不顧生死的玩命男人該有的氣質。
謝清歡練完車,並沒有太多客套,直截了當地對裴傲道:“我想請你去保護一個人。”
“哦?”裴傲沒什麼jing神的三白眼霍得一亮,目光頓時熱切許多,“親,你知道我很貴嗎?你知道要保護的人身份越貴重要價越高嗎?”身價決定要價,再正常不過。謝清歡點頭:“我明白。”
“那麼親,告訴我你想要保護的人吧。”裴傲眼睛閃亮閃亮,刷得亮出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