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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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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去,可不得了,手機開始叫個不停,有關吳同學的,捷報飛來。

先是蕭大秘的電話,染有五星彩:這次是可靠消息,明天就正式發文了,吳xx為shiweichangwei,常務副shizhang。接下來蕭大秘是長嘆一聲:老頭子總算挽回點面子了。這聲長嘆既含有對老頭子運籌帷幄的歎服,也攙雜着他蕭某人懷才不遇的哀嘆,他也只能將這複雜的情聲波送到我耳邊了,在他眼裏,我這個留置下來的司機是他惟一可以掏出心窩的對象了。第二個電話居然是老張的,就一句話:老餘shuji,恭喜你開進shiwei班子了,跟我們汪局成一家人了。老張的電話多少讓我有點意外,一個小小所長跟秘書長相比,在官場錯綜複雜的道上是沒有可比的,可我一尋思那位汪局長也就不足為奇了。

gonganjv長兼任政法委shuji,自然是changwei了,握槍桿子嘛,就得進入決策層。本來這汪局也算跟老頭子是一個戰壕裏的,先前只是個掛着政法委副shuji的空頭銜,數着子混在司法線上,基本是個擺設。過去在a縣gonganjv當過辦公室主任,筆桿子還不錯。老頭子在老據地生發芽時,汪主任跟在了隊伍後面。後來老頭子進了市裏,從局座位置上重拉山頭,等進了市府,就從a縣調了幾個舊黨羽過來,其中就包括已升遷為縣gonganjv副局長汪同志。當時老頭子底不夠硬實,所以,幾個舊黨羽也都明升暗降,閒置在無權的冷板凳上,汪副局長在政法委副shuji的椅背上靠得是寂寞難耐啊,終於按耐不住,等不得老頭子給他挪位子了,自己主動向shiwei領導靠近了,自此偏離了原來的梯隊。

本來想回大院的,我半途返回了,我知道那羣人可能正在司機室議論此事,我若是摻和進去,一定被當成靶子了,把我整得像個榮歸故里的新郎官,香煙是少不了散發的。我眼下最為珍惜就是手指間地煙火了,自從下鄉掃蕩了一回,至今顆粒無收,好在有個廣告代理商上門找老婆辦事,捎帶了兩條玉溪,我也湊合着上了,總比自己掏包強,再説了,自己一旦掏起來,那玉溪也是天價呀,得起嗎?老婆挖苦一句:趁早戒掉,長此以往,你會上街頭揀煙頭充飢的。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一個在我進入市府大院後,諄諄教誨過我的人,一個老“書記”老“書記”是名副其實的“書記”直接跟市委書記開過壹號車。老“書記”過去當過知青,隊在我們鄉下,那時候就跟我父親關係不錯,在一個生產小組,父親在幹農活時經常照顧這城裏來的下放知青。小時候我也經常去他那裏玩,他每會城裏壹趟都帶回些水果糖發給村裏的孩子吃,回報是讓孩子給他捉青蛙和蚱蜢,當時農村吃的是棉籽油,他把那些玩意兒用油煎着吃,實在叫我們噁心。返城的年代他沒回省城,因為過去學過駕駛,留在縣城開上了公車。再後來處了個對象,姑娘的父親是幹部身份,當時他還帶新娘子回過村子,熱鬧了一番。在他成家後,就失去音訊了,一直到我退伍進城,一次在劇院召開人大會,我在停車場碰見了他。歲月很容易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可痕跡是無法抹去的,在他知青的歲月裏,惟一的記號是嘴上有塊明顯的殘缺,那是過去跟鄰村搶佔壩水發生武鬥時,留下的疤痕,鐵鍬差點削去他的嘴。我們一羣孩子背地裏叫他“半邊嘴”符合他的格,話少。在我直呼出他的雅號時,他當時還反應不過來,好似忘卻了曾經的記號。後來自我一介紹,他才知道我就是當年給他孝敬野餐的小鬼,自然是喜出望外,蹲在車旁給了我一支中華,一起在煙霧中憶苦思甜。我才知道他後來的經歷,開公沒兩年趕上招考公安,那時候招收幹警不像現在這樣百裏挑一,只要身體硬朗,勞苦大眾出身,願意為人民服務,再加上有門技術,哪怕你是開鎖高手,大門也就敞開了。

“半邊嘴”的技術手段不在嘴巴上,而是嫺的雙手,那時候沒有領導會開車的,警察也一樣,不像現如今,只要是四個輪子的,沒有大蓋帽翻轉不動的。就這樣“半邊嘴”從公車上移了位子,直接坐進了警車給局長開車。從此一路暢通,開上了壹號車。我説他是真正的“書記”不光表現在駕駛室,顯著特徵是他佩帶手槍的,兼任保鏢角。現在的“書記”再牛,你也不帶槍把子的。我能安穩地掌管方向盤到現在,也得益於老“書記”當初的教誨,該做什麼,不做什麼,啥時候當睜眼瞎,何時何地充當聾啞人,什麼時候又要板狐假虎威,他基本數列給了我,我當成守則來遵守,他是我開小車的良師益友,從他身上我學到了很多,縱方向盤來遊刃有餘。但“半邊嘴”最終晚節未保,在壹號車就要引退時,車主人鋃鐺入獄,他被當作心腹,連同那些們一同栽了進去,調查了大半年,最終檢察院以“不予追究刑事責任”把他給放了,出來後“半邊嘴”徹底啞巴了,提前進入老年痴呆狀態。我每年都過去看望過幾次,他對什麼話題鬥不敢興趣,只跟我嘮叨過去抓蚱蜢的事,也只有那一刻,你才見到那彎曲的嘴角邊出一絲童貞的笑意。從他身上,我發現啥叫“河邊濕腳”了,有時候也做噩夢,夢見老頭子收藏室裏的罈罈罐罐都放着滾燙的金光芒,隨後又化作冰冷的金屬手銬,譁作響。

他就住在大院的一棟房子裏,跟我過去的房子離得不遠,我很奇怪在這時候會想到去看他。雖説對吳同學升遷早有思想準備,可同以前老頭子入閣相比,我覺得沒那麼坦然,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好似看不清前方的路面,生怕車輪陷坑。正是這種不安,讓我想到了老“書記”記得他説過一句話:對領導是做不到完全瞭解的,瞭解一半是為了保住好差事,另一半有可能讓你手腳亂陣,惹禍上車。我對老頭子的瞭解絕對超過一半去,否則也不會給他當二傳手,傳遞那些破壇罐的;可對這位吳同學,我始終失在香水裏,無法識別她旗袍裏面的凹凸圖案。跟這樣的人開車,她坐得越高,司機心裏越沒底,直接影響方向盤的正常運轉。

車主未變,車騎也一樣,可位置抬高了,這讓我在前排有點懸空,心裏不太塌實,於是想到了曾經風光的“半邊嘴”停好車,我先給她家裏打電話,沒人接,我就轉悠到大院的廣場,那裏是退休人員集中的地帶,不管先前地位多麼顯赫,一旦適應了退休失落期,也大都匯入到那裏,成為一名普通的老者,不分地位高低,玩耍撲克,麻將、象棋打發夕陽裏的子。

“半邊嘴”沒別的愛好,嗜好象棋,在大院是一高手,也只有面對這樣的“楚漢爭霸”局面時“半邊嘴”才顯得鬥志昂然,出過去的影子來。我在下象棋的地方轉了幾圈沒發現“半邊嘴”向旁人一打聽,都説有子沒見他過這邊玩了,讓我上幹部活動中心找找。幹部活動中心屬於室內活動,有閲讀室、書畫室、練歌室等等,給老同志打發時間的地方,老頭子退前讓事務管理局把這裏翻修了一番,增添了不少光彩。在閲讀室終於找到了“半邊嘴”他一個人孤零零坐在一個拐角,戴着老花鏡埋頭翻看着一本舊書,手裏夾着未點燃的香煙,時不時湊近鼻前聞聞。我一聲不響地湊到他跟前,想看看他專心翻看的是什麼書。

“半邊嘴”看似提前衰老,聽覺十分捷,抬頭見我立在眼前,木楞楞地翻動白眼珠子問:你那位女領導忙開了,你咋閒得有工夫上這孤老院子來?我忙給他敬煙,他用手擋住了,説早不習慣煙氣了,只聞不。然後使勁咳嗽起來,臉膛憋得通紅。我坐下來就問了:您老在這裏怎麼也得知吳市長忙開了呢?劇烈咳嗽後好一會兒他才緩過氣來,把書合上,看的是老掉牙的小説《青之歌》。他將書放回書架上,只才説:別小看這裏,你們那頭的領導敲敲桌面,這裏也能聽到迴音的。這倒是大實話,混在這裏大大小小的官人兒也都不是等閒之輩,也時常牽掛着身外那頭的事兒,稍有風吹草動,也逃不過他們的老花眼,他們的關注焦點跟過去相比轉換一個方式,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來娛樂自己,而不是過去攙和其中,充當阿諛訛詐的角了。

“半邊嘴”嘿笑了兩聲,問:瞧你臉,覺得心裏沒底?

吳同學終於從忙碌的電話中身出來,和顏悦地説了句:晚上我上你們家看看,真擔心昊昊不懂規矩,惹出事來。

老婆溜鬚拍馬的機會來了,我卻沒一點興致,總覺得那昊昊是我車後的一輛剷車,轟鳴中讓我手腳緊張起來,我開始回味起“半邊嘴”那句警言,覺如此深入下去,真有種危機埋伏在前方的馬路上了。紅顏禍水,我跟吳同學之間涇渭分明,毫無曖昧之實,可我總覺這女官僚所能興起的洪水氾濫之災,遠非紅顏所能比擬的,女再重總有叫你膩味的那一天,而女權重一斤,其後果足以引發泰山壓頂之勢。我無法預知向來小心翼翼的吳同學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藏得越深,爆發時就越發張狂,休眠火山的威力在於不可預測,吳同學是屬於休眠火山口嗎?一旦噴發就肆意噬了?

從我跟她開車始,我就覺察出她總在鬱悶中,也總盤算着要突破什麼障礙,所以,連我這個小小的司機也成了她腦子裏的一顆螺絲,時刻擰緊着,不讓懈怠,以防毀損她的廉潔形象。

當天晚上,我開車到“小招”接吳同學回到自己家裏,老婆事先已得知吳常委要過來,以為是我主動邀請的,所以,拿出平常少有的勤快,在廚房賣力,忙活起來。等吳同學過來時,已擺上滿桌好菜,還特意準備了葡萄酒,兩個孩子白天登山玩了,早餓得不行,提前動起了筷子,昊昊嚷嚷着要啤酒喝,我們剛好進門。吳同學先跟我老婆客套了幾句,然後便數落兒子,不讓他要酒喝。兒子不幹了,説在自己家裏,經常喝啤酒,天太熱,啤酒醉不倒人,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老婆殷勤地請吳常委入座,上司尷尬地一笑説:我過來就是看看孩子,今晚早約好了人,還得麻煩老餘開車送我過去。

老婆的笑臉好似剛拿出冰箱的啤酒,有些僵硬着,可馬上又説:吳常委,您忙您的,孩子在我們這裏,您就放寬心吧。

吳同學又是道謝,並強調指出:私下場合不要叫她職位,更不要叫什麼常委。

就這樣,我連飯也沒吃上一口,跟隨吳同學出去了。

晚上跟吳同學出去公幹,這是頭一回,我覺得很是蹊蹺,往她不是自己開車嗎?今天這是怎麼了?

因為身份不同了?不是,身份越高,夜下的方向盤更是自己把握起來方便啊!也有一種可能,把我當燈泡了,大凡有司機出沒的私場合,司機往往充當燈泡的角,有司機在,就代表着官方彩,這種場合即便有陰暗面也不容易讓人抓住把柄,因為司機的參與,再陰暗也能放出光亮來。

“半邊嘴”正是因為此種場合參與得太多,最終連自己也跟黑抱成一團,分不清黑白了,當一個司機失去燈泡角時,那他本身也可能同合污了,差別在於: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斑黑點。

跟老頭子充當燈泡的場合實在太多,因為他本身不會開車,但我至今還沒自我檢查過身上的污點有多少,可能還沒到自醒的時候,因為老頭子的影子還立着。

而跟吳同學這趟出去,我卻提前醒悟了,已意識到自己的功能不光是開動四個輪子,也充當了車燈,車子熄火了,車燈照樣閃亮,我就是那盞無須耗油的節能燈…。

一坐上車,吳同學讓我直接開向蓮蓬山莊,那是郊外一處有名的度假村,有山有水,也能吃到野味,過去沒少跟老頭子上那裏解饞。説到吃字上,您千萬別以為領導們都樂意上高檔酒店餐館去享受,其實不然,一來店大招風,畢竟是經常上新聞節目臉的,容易讓人識別腐敗的肚腩;二則這店再好,也跟城市差不多,同樣的野味經過熱島效應後,就變味了,只有城外才具備綠食品的天然屏障;再一個,飯後的娛樂節目玩起來盡興,同樣是小姐,同樣的xx子型號,到了那裏,你完全可以展開想象空間,把她們當成不嫺城市技巧的村姑,也能讓自己盡情發揮出莊稼漢的蠻力來,開城市節奏,那才是最地道的鄉野氣息,呼進吐出,淋漓盡致啊!

老頭子為此總結過一句戰略術語,大概意思是,搶佔山頭的小戰鬥跟攻城的大戰役區別不在於火力上,而是勝利後上紅旗的瞬間受,在山頂上,你會發現山再高,也被你征服在腳下,而同樣的旗杆到城牆上,你會覺得四周的圍牆困住了自己的身子,失去居高臨下的王者風範。言下之意,城裏的粉黛小姐們都是城牆壘成的,坑口都是方方正正的,到哪,都一個鳥樣,而村野就不同了,能出個楊柳細桃花粉面來。

反正老頭子每去一回,都是神抖擻地進去,紅光滿面地出來,那氣概也只有在a縣表現過。當然,他所謂的紅旗理論,我們隨從們當面可不敢錯誤理解領導意圖,只當是他對陪唱小姐們的點評,可私下偷偷時,就各自領會其中的髓了。

對於娛樂節目,老頭子一直保持外層空間的純潔格調,如同一首首軍歌;至於那裏層的活動就不得而知了,口是心非抑或是心照不宣都不重要了。我曾經多次想試探出老頭子到底有沒有更深入一層,大都是他喝高的情況下,讓他酒後吐真言,親口道出那鳥事,不虧是偵察兵出身,縱然紅臉了,也處於高度戒備中,哈哈大笑道:小余啊小余,老子的紅旗早破舊,指望你們年輕人多搶佔幾座山頭了。

跟吳同學上那邊,讓我本有的慾望之火復燃了,強烈留念起曾經發生的搏戰,只可惜,吳同學是女領導,主人的別決定了奴才的福指標,今晚肯定是零。

我滿懷失落地打起了哈欠,很是掃興:男人最敗火的事莫過於身在娘子軍中,卻不能充當旗手做一名d代表啊!

吳同學忽地在背後説了一句:想吧。

月朦朧,鳥朦朧,小車也朦朧,我覺周圍一切都朦朧了,就因為這句話,比煙霧還要濃厚。我愈加覺得今天的吳同學徹底改頭換面了,沒了旗袍香水不説,竟然放縱駕駛室點燃煙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