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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馱着救災物資的領地狗羣朝台地深處走去,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遇到了金獒**。死了,金獒**也死了。顯然是狼羣挖出了它的屍體後來不及吃掉就跑了,暴在積雪外面的屍體旁,到處都是狼的爪印。
它們走了一路,悲傷了一路。連接着項大雪山的開闊的台地上,這片牧民相對集中的秋窩子和冬窩子的銜接處,到處都是悲傷,都是藏獒和人的故事。
旦木真是一隻渾身漆黑的藏獒,它有一個預:狼就要來了,而且很多,它們是餓極了的狼,為了食物它們要來冒險了。
旦木真來到羊羣旁邊,面對深邃的雪原,卧下來靜靜地等着,等着等着就長出一口氣,腦袋沉重地耷拉了下去。它死了,它不是凍死的,也不是餓死的,它是老死的,它老死在了自己的崗位上,它死了以後,狼羣才來到這裏。
一撥狼從右翼接近着羊羣,引了別的藏獒,另一撥狼從中間也就是旦木真守護的地方接近着羊羣。旦木真既不叫喚,也不撲咬,甚至連頭都不抬一下。它死了,它的頭當然抬不起來了。
可是狼羣不知道它死了,看到它那山一樣偉岸的身軀居然一動不動,就非常奇怪,瞪直了眼睛,一點一點地靠近着,二十步了,旦木真巋然不動,十五步了,它依然不動,只有七步之遙了,還是不動?有詐,肯定有詐,再往前一步,就是藏獒一撲便能咬住喉嚨的距離了,最前面的頭狼突然停了下來,看到漆黑如墨的獒正在風中掀起,便驚然一抖,轉身就跑,所有跟它來的狼又跟它跑了,連從右翼靠近着羊羣的狼也都跟它跑了,狼是多疑的,從來不願意相信有一種計謀叫作空城計。
憑弔過旦木真之後,又走了兩個小時,項大雪山遙遙在望了。蒼茫無極的台地南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溜兒牧民突然出現在領地狗羣面前。所有人都是跪着的,他們看見了領地狗羣,知道領地狗羣是來營救自己的,就一個個跪地不起了。大黑獒果
停了下來,凝視着前面的人羣,知道目的地已經到達,就撲通一聲卧了下來。累了,所有的領地狗都累了,都不堪忍受地卧地不起了。
大力王徒欽甲保站起來了。許多藏獒在超越生命極限之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但是徒欽甲保成了例外,它在獒王岡森格驚叫着跑過來,為它哭泣的時候,顫顫抖抖地站了起來。
現在,所有的狼都知道領地狗羣已是疲憊之極,無論數量,還是力量,都不可能是狼羣的對手了,而狼羣卻是以逸待勞、蓄勢待發的。狼羣的膽子突然大起來,一邊謹慎地防備着狼羣之間的互相混雜,一邊放肆地跑向領地狗羣,越來越近。
獒王輕輕吼叫着,讓領地狗圍成圈一個個坐下。領地狗們都靠着腿坐下了,眼睛忽一下盯着坐姿嫺靜的獒王,又忽一下盯着快步跑來的狼羣。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獒王依然沒有發出擊狼羣的吼聲。
狼羣停下了,它們從來沒有遇到過在離狼羣十步遠的地方依然端坐不動的藏獒,不會是誘敵深入的詭計吧?疑心使它們收斂了進攻的速度,人多勢眾且鋒芒畢的優勢頓時大打折扣。
獒王岡森格漫不經心地站了起來,放鬆地噴吐着白霧狀的氣息,用優雅的碎步沿着領地狗羣圍成的圈,像牧民轉經一樣順時針跑起來,它是在使用它獨有的狼羣看不懂的語言發佈着指令,跑了差不多三圈,突然氣宇軒昂地站住了,站住的那個地方,正好面對着上阿媽狼羣。
只聽獒王一聲悶叫,領地狗們紛紛轉身,和獒王一樣,把頭朝向了上阿媽狼羣。接着獒王又是一聲悶叫,領地狗羣的進攻開始了。
自然是獒王岡森格跑在最前面,下來是大力王徒欽甲保。徒欽甲保,這個在生命的極限中倒下後又站起來的贖罪的藏獒,居然還能跑得和獒王一樣快。它們衝向了上阿媽狼羣,在狼羣的前鋒線上撞開了一道豁口。
上阿媽狼羣沒想到,面對四股狼羣,領地狗羣首先進攻的是自己這股狼羣,頓時傻了,不知道如何應對了。上阿媽頭狼不在狼羣的前鋒線上,每一次進攻,它都不會出現在前鋒線上,儘管它是上阿媽狼羣中身體最壯、打鬥能力最強的一個,等它從一個隱蔽自己的地方跳出來,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時,領地狗羣已經衝到了上阿媽狼羣的最中央。
一場獒牙對狼牙的烈較量就在上阿媽狼羣的中心爆發了。咆哮和慘叫此起彼伏,白牙轉眼就成了紅豔豔的血牙,傷口鮮花似的爭先開放,血水冰融一樣開始
淌,撲殺揚起的雪塵彌天而起,昏花
亂了獒與狼的眼睛,看不見了,看不見了,只能憑着嗅覺判斷對方的強弱、距離的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