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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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當年要在六個月內連滅十二國,東野雪的行動都不如今這般迅速。
從西涼海上率全軍撤退,至回到東野,不過一一夜,但她卻像經歷了百年之久。
極度瘋狂的怒氣讓她幾乎喪失理智,不顧在碼頭準備為她接風的軍臣,她棄船上岸,乘一騎快馬直闖東野蘭所在的玉苑東宮。
東野蘭似乎是料準了她的到來,依然如平時每見她時一樣,在赤紅的花海中靜靜等候。
今在他身邊的還有東野雪並不認識的一男一女,但她的眼裏除了東野蘭外再沒有別人。她像旋風般闖進花園,站在東野蘭的面前,似要殺人的目光緊鎖着他的眼睛。
“你終於肯回來了。”東野蘭的臉上並沒有往的柔情,冷凝如冰。
“十二道金牌都召不回你,我以為你的眼裏已經沒有我了。”東野雪不接他的話,口而出“為什麼?”他故作不懂“你問什麼?”她大喊“你心裏清楚我在問什麼。”
動之下她身後旋起一道狂風,將花園中的花枝吹得東倒西歪,花瓣紛紛被風力帶起,卷向半空。
東野蘭默默望着她的震怒,右手微抬,手掌向下,所有的風都被他制伏在掌心之間。
他悠悠的開口“我説過,不要濫使你的魔力。魔力亂心,最後終會讓你變成追逐魔的狂人。”她慘笑着“你還在乎我的死活?你作出這樣的決定,就已經決心將我置於死地了。”東野蘭靜默片刻,直視着她慘澹的面容,依然平靜。
“我這麼做是為了東野,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奢求本不是你的東西。”
“我要的不是東西,是人!是你這個人!”她再也按捺不住,不顧一切的喊了出來。
“可是你,卻用一把刀進我的心裏。”他緩緩解釋“為了東野,我們有時候必須捨棄很多東西,包括理想,包括所愛,甚至是生命。”蒼白着臉,她的慘笑漸漸變成冷笑“我不會放你去和別人成親的,誰也休想從我手中奪走你。”東野蘭對她的威脅置若罔聞,淡淡的反擊“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分,你是東野的公主,萬一你要對東野不利,我會行使我的權力…”
“那你就準備一把可以殺我的刀吧!”東野雪撂下這句話後立即衝出花園。
園內那一男一女自始至終都像在旁邊看戲一樣。
蕭寒聲先開了口“這個女人很可怕,不僅是對敵人,就連對東野來説,也是個看不見的危險。”東野蘭無奈的苦笑“這個笑話既不好聽也不好看,兩位剛才為何不迴避一下?”蕭寒聲道:“她渾身的殺氣從進園開始就讓我動彈不得,想走也走不了。更何況這事關乎東野的秘密,我也着實不想離開。”他微揚眉“經過這些子,難得你還能開玩笑,可惜開得不合時宜,我也笑不出來。”轉而問向蕭寒意“蕭公主也是女人,可否給在下一個建議,幫我渡過這個難關。”蕭寒意臉上冷冷的沒有半點笑意,她輕啓朱
“你肯定早有打算,又何必來問我?我對她毫無瞭解,而你卻和她相處了十年。她的一言一行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東野蘭輕輕搖頭“就因為太瞭解,反而無法掌握。”他幽幽自語“即使是
心豢養的小豹子,牠長大了,便會跑掉,不再聽從我的吩咐了。”
“她長大了,自然會有自己的想法。”她美麗的容貌帶着煙花一般的縹緲,眼波都像是籠罩在煙霧之中。
“別和她作對,別悖逆她的要求,否則我肯定你會惹惱她,後果也未必是你能收拾的。”東野蘭眉峯聳動“你還説你不瞭解她,你憑今一見就明白了這麼多事情,若有機會,我希望能讓你們成為朋友。”
“不必,”蕭寒意別過臉去“我和她都一樣,註定是一生孤獨的人,不需要朋友。”蕭寒聲接話道:“你現在作何決斷?有東野雪在,這個親只怕你是結不成了。”他淡淡一笑“我決定要做的事,沒有人可以攔住我。”蕭寒聲問一句“即使是犧牲掉她?”東野蘭緊握的右手驟然鬆開,握在手心的殘風隨之飄開,吹散了一地殘紅。
“即使犧牲任何人。”原來為人傷心是這麼痛的一種覺。
東野雪漫無目的的在皇宮中四處徘徊,如孤魂野鬼般蒼白的面容和白髮相稱,讓所有看到她的人都難免心悸,不敢靠近。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走到皇宮中最高的一個地方--未了山。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十年後你再在此地看東野,你會發現東野的疆土已經擴大延長,即使在這裏都無法看到它的國界。”十年前,東野蘭曾執着她的手對她説過這些話。
十年過去了,在這裏看東野的一切,疆土果然擴大許多,城市的格局也發生了鉅變,而對她説這話的人卻再也無法登上這座山,陪她一起看這個國家。
她還記得他又繼續説--“雪兒,你要記住,你是這個國家的公主,也是這個國家的驕傲。你的一切都要對得起東野,對得起愛你的人。”
“那麼,萬一有人對不起我,怎麼辦?”八歲的她追問。
東野蘭耐心的解釋“那要看是什麼情形。若是對方錯在先,你不用理睬,只要是為了東野好,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若是你錯在先,就要先反省,改正它。”東野雪忽然睜着明眸“那麼,你會錯嗎?”
“我?”他淡淡説道:“我不是聖人,當然也會出錯。但是為了東野,我卻絕不能錯。”
“那不是很矛盾?你是想做聖人還是完人?”他沉寂片刻,回答“做一個於國家有用的人。我不能讓東野在我手上出半點差池。”她噘起紅“説來説去,你總是把東野掛在嘴邊,擺高姿態,我看你是想做東野的大恩人。這又有何難?你是攝政王,誰不把你當作他們的衣食父母?”他朗聲笑道:“但你要知道,想做好一個國家百姓的恩人,可不是光有權有勢就可以的。”她轉轉眼珠,大聲説:“有兵就行了吧?”東野蘭面
詫異之
“為什麼會這麼想?”她得意的説:“只要你手裏有兵,別人就會怕你,自然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他啞然失笑“東野以武力開國,兵力要強自然是第一要務,但不是用武力就可以解決一切。外有武力,內收民心,這才是治國最好的方法。”東野雪的俏臉上忽然
出鄭重的表情“那麼,我在外打天下,你在內收民心,是不是就可以了?”他詫異的眼神更加深邃,握着她柔荑的手都有些微微輕顫。
“你能有這份心,很好。”他諄諄叮囑“但切記不要讓殺戮成為主宰你所有的起源。”
“我又不是嗜血狂魔,”東野雪白了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誇大其詞“還有,你不過是教我的師父,雖説是我的叔叔,但才大我十幾歲,別總是板着臉,好像七老八十的老頭。而且我最討厭被人教訓。”她的頭髮被山風吹散,在臉上胡亂的刮來刮去,颳得面頰癢癢的。她煩躁的拉過頭髮,抱怨着“好討厭我的頭髮,總是不聽我的話,乾脆都剪掉算了。”東野蘭笑着站在她身後,一手握住零亂的頭髮,反而嘲笑她“若真剪光頭髮你就會哭紅鼻子了。你連自己的頭髮都征服不了,怎麼去征服天下?”他的手指在她頭髮上畫過,細心的為她將頭髮打理整齊,用髮帶將之高高束起,沒有多餘的花稍,卻清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