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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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是秋哥會幹的。
他們彼此支撐過十幾年,但並不親密。
因此夢魘中的一切反常,看起來都像是某種隱喻。關江摸了摸心臟的部分,探索某種名為預的東西。它不真切,但的確存在。他等着心跳漸漸平靜下去,然後拿來手機。
他要給通訊錄列表第一個打電話。它沒有姓名也沒有稱呼,只是一串號碼。那是秋哥的丈夫李浩,一個各方面都普普通通但確實但勤懇實在的男人,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娶走了秋哥。
這個號碼撥通之後,響了很久,沒有人接。
“咚咚——”休息室的門被敲響,梨子説,“老闆,你有個預約到了哦!”他盯着號碼看了一會兒,沒再等,掛掉了。
後來給預約的病人做牙齒的時候,雷聲又響,下雨了。雨來得又急又大,拍得玻璃窗啪啪響。他的病人是個老爺子,咬着半口還算能用的牙齒,含糊漏風地説,“疾風驟雨,都是老天爺為人渡劫啊!”他覺得老爺子神叨好笑,可此刻又有那麼一點相信,於是問:“渡了劫以後呢?”老爺子説:“飛昇啊!”
“啊?”他腦子轉過彎來,“你是説,死啊?”老爺子説:“亂講話,那是解!活着的時候夠苦,才要老天爺幫渡劫!”他聽了,心臟突然沒有緣由地刺痛。就那一下,短促而鋒利,讓他險些沒有夾穩消毒用的棉花團。這時,他放在一邊桌上的手機響了,是那個沒有名字和稱呼的號碼。
來了。他想。猶豫了一下,劃開接聽鍵按下免提,那邊説:“江江,你媽她……她本來想等你回來的,但是……”李浩這個言又止、有話不直説的
病,過去是沒有的。這一定是學電視劇裏的人了。要不怎麼説藝術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人本身就常常模仿藝術過生活啊。人究竟有多少反應是純天然無污染的呢?又有多少事情在模仿?人……夠了,躲什麼躲,再往任何地方躲,秋哥也還是沒了!
“小關醫生?”老病人大氣不敢,同情又猶疑地看着他。
“哦。”關江微微垂下眼睫,也放下手裏的鑷子和棉花團,一邊拿起手機按掉免提,一邊對病人説,“我換陳醫生給你做牙齒,你看行嗎?”老病人人都躺在牀上了,換醫生總比打道回府強,牙病哪是能久等的病。連忙點頭説“行行行”,説完又補了句“小關醫生,沒事兒啊,加油,沒會過去的”。關江不知道該不該回一個禮貌的笑,很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將手機貼到耳邊,出去了。
李浩説,秋哥這兩年都在咳嗽,西醫中醫都看了,一概沒轍。有時候咳到後半夜沒法兒睡覺,為了不吵到他,她就去別的房間睡。隔着牆聽到聲音都揪心。這次她和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去成都玩,回來之後一直喊累,休息了好幾天沒見好轉,咳嗽也特別厲害。
前一天,咳得暈過去了。送進醫院,吊水,檢查。詳細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她就説自己油盡燈枯了,跟他説想見關江,商量要不要把人叫回來。
“我説當然要叫啊,她還猶豫。早上終於答應了,我正要給你打電話,離開一會兒子,她就被推進急救室,醫生説她一口氣提不上來……”關江掛了這個電話,在診所門口站着。
雨還在下,屋檐下都濕了,門前馬路淌滿水,彙集到一個下水口,旋轉一圈,然後用力墜落。他咂了咂舌頭,覺得喉嚨幹得可怕。
訂機票,聯繫老關的朋友暫代管理診所的經營,待姑娘們注意事項……他一件一件做這些事情,都安排好之後,這天過到到了傍晚。那個説渡劫飛昇和解
的老病人,已經走了,雨早就停了,下班時間過了一刻鐘,姑娘們還在。
“怎麼不回家?”他在樓下轉了一圈,問。
三個姑娘面面相覷,把發言機會給了梨子。梨子嘴巴一癟,泫然泣,説:“老闆,你不會一走,就不回來了吧……”關江還沒有想這點,但這個念頭不是不存在——或者説,他也沒想過一輩子都呆在榕安城,當初留下只是因為老關一走,診所沒人管,他正好能繼承。
他説:“等我處理完事情再説,你們放心,我在不在,工資都有你們的。”
“不是……”梨子雙抿了又抿,“我,我想你回來。”她的眼睛裏有話。關江明白。但他過去沒有動過想法,現在也不會動。所以他只是笑笑,説“下班吧”。梨子還想再説什麼,被小莫拉扯了一下,只好走了。
美美最後一個出門,離開之前,她深深地看了關江的背影一眼。傷又沉默,盛滿未説出口、也不會説出口的話。
當天的機票是來不及了,關江的票是第二天一早的。姑娘們下班後,他獨自在診所坐了很久。天入夜的時候,他鎖門離開。也許是因為下午下過雨,空氣比往常舒服得多。
他漫無目的走路,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走到了一醫院。再往前一點,就是動水果攤最密集的地方,上個月往前,他還常常過來買水果。攤販們都認識他了。
如果杜景舟的上班規律沒有改變,今天應該值夜班。眼下這個時間,他可能剛剛吃完飯,準備回醫院。
他鬼使神差,走進醫院,去只去過一次的外科辦公室。夜剛剛降臨,走廊的燈光慘白慘白的,他走到盡頭,隔着辦公室的玻璃門往裏看。裏面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