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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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都沒回過洛陽。景明改元,其後各種各樣的暗洶湧……你都知道了。”陸怡悶聲“嗯”了一句。
高潛嘆道:“興許都是命數,我有時想,皇兄在那之前和隴西王見的最後一面,居然是送他離開洛陽的時候。那年皇兄不過弱冠之年,隴西王也正當最好的時候,他們二人是真有過一樣的理想的。”
“……”
“隴西王再回來時在囚車中,皇兄也被朝臣攔着只能遠遠見了一次,但凡那時他們能説上一兩句話,時局便不至於此。”陸怡安撫般順過高潛的脊背:“那是旁人的悲歡了,朗朗,你不要想太多。”
“我只是……只是覺得可惜了。”握住陸怡的手,高潛喝完那碗羊後喉嚨温暖,也舒服了些,便支撐着想站起來。
陸怡一直守在旁邊,見狀伸出手臂讓他扶着。
高潛站直後長吁一口氣:“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其實這是他們三個的事。泓哥哥説他像局外人,但真正的局外人一直都是我才對。我以為泓哥哥一輩子只想奪位掌權,或許他也想要一個承認……他覺得自己勝過沛哥哥,但一直耿耿於懷。”
“其實皇位沒有那麼容易,主人不在其位,不懂其中苦澀。”陸怡説罷,高潛驚喜地看向他:“你今怎能説出這麼有見地的話?平時要你多説幾個字都不肯,這不是
利的麼?”陸怡靦腆一笑:“看得多了,話還是能説幾句。但我腦子不好使,不如你。”
“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就打趣我吧。”高潛輕輕擰一把他的臉,手指被陸怡握在掌心,那目光是數十年都一樣的熾熱。
陸怡試了試他額間温度:“最近好似都不咳了,也不發熱……喉嚨還痛麼?”
“換季就這些病,不礙事的。左鄰右舍都説你嬌慣我,以後少
點兒心吧,陸大哥。”高潛道,掀開帳篷門簾後一縷陽光橫衝直撞地闖入眼眸。
陸怡委屈道:“……你怎麼也跟他們一樣瞎喊。”知道他介意這稱呼,高潛閉了閉眼,心思卻因此而迅速活潑:“早晨起來還以為要下雨,現在天氣倒好的麼!”陸怡在後面道:“你小憩那會兒牧加拿了幾隻小羊羔來,明天咱們殺一隻來吃,剩下的都繼續養着。對了,我送了他兩壇咱們前年冬天釀的酒。”他又絮絮叨叨地説了很多話,説什麼下午要去牧場那邊看一看,入夏後多雨,要趕緊把羊羣趕回來之類的。高潛靠在一處柵欄邊聽,不時應兩聲。
他目之所及盡是無邊碧。草原上陽光清明,風中有淡淡的渾濁氣息卻也不令人煩悶。
反而是比皇城中更舒服。
放在以前,高潛從未想過還有這種活法。
他半生都為了高沛而活,一切都可以利用,一切都可以算計。高泓也是他的兄長,但因為展出了奪位的野心他就容不下。後來高沛死了,沒了,化為了寧陵中一座沉默的靈位,高潛想到天興元年的風雪夜,才突然如夢初醒。
“我到底在做什麼?”這念頭如雷貫耳,一下子把他打蒙了。
接踵而至的便是病榻一側的那些話,高潛擰着衣角,心道:“我也被那些人左右了嗎,不過是一個名字……就能困住我了?”所有人都説他是先帝的遺孤,潛龍騰淵,是來輔佐高沛的。加之高潛從小心思深,高沛待他,雖不盡如父如兄,卻也什麼事都會告訴他,什麼決定都會先知會他一聲的。久而久之,高潛倒真覺得自己特殊了起來。
但他終究是懂了,皇兄心中特殊的只有那一個人。
那時皇帝憤怒之下要發落高景,又因他與高泓來回斡旋,最終要那個侍衞頂罪,無意望了賀蘭明月一眼。只一眼,高潛見他回北殿後失魂落魄,半晌回不過神,後來又見其人,難免想到那曲笛子時,就已經完全明白了。
高沛也許一生都在後悔,這是他最痛的掙扎。
也是那時,高潛驚覺他只想贏,贏過賀蘭茂佳,但他這輩子都做不到。
好勝心放下後,回頭再看一眼才發現陸怡還在陪着自己。
後來在獄中,他手腳都痛得要命,本想一死了之,隔着鐵窗,陸怡卻一直看着他。高潛知道他的心意卻無法回應,只在那時他看陸怡難過,差點也因此落下淚。
他對陸怡道:“你不用管我,高泓不想失去你,你對他還有價值。”陸怡只是搖頭,許久都沒説話。
高潛又説了一遍:“為我待在這地方,你還年輕,別這樣。”陸怡嘶啞道:“我不要有價值。”昔年漢話都聽不懂的孩子,算來比他年紀還小些,卻比他更明白情之一字不在你來我往。高潛算計別人,算計自己,算計時間……到頭來居然還有人真心待他。而且這真心不是一朝一夕,陸怡對他説:“我對你,也是磐石無轉移。”山盟海誓都算得了什麼呢?高潛年少時以為這些都是漂亮的空話,他不需要情,也不要誰認可,從來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豈料仰望了一輩子的皇兄逃不過,他也逃不過。
他那時受盡折磨,陸怡隔着一小條縫隙,握住他的手,拼命温暖他冰冷的掌心。從早到晚,有人監視着他們不好説話,陸怡就一直望他。
能被一個人這樣熾烈地愛着……
高潛想:如果能活着出去,我就為自己……也為他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