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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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説,曾經有一個孩子死在那個閣樓上。他們在閣樓牆內找到了那個孩子的衣服。
我很想去那裏看看,然後獨自一人,躺在牆下。
他們時常會見到那個孩子的陰魂。但是我可以確信,這些血鬼其實沒有任何一個擁有看到靈魂的能力,至少,他們所看到的魂靈與我所看到的完全不同。但是,那個孩子並不是我所期望的伴侶,所以,對我而言,她也不過是一個在那個閣樓上徘徊的陰魂而已。
繼續留在lestat身邊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我已經來到他的身邊,我也實現了我的願望,而且,我也無法再給他任何幫助。
他那鋒利異常亙古不變的視線給我很大震撼,縱然我心中平靜依然。我依舊深深愛着那些原本離我最近的孩子們,我那些凡人朋友,那有着墨髮
的小benji,我那纖細温柔的sybelle,然而,我當初卻連帶他們離開那個小教堂的力量都沒有。
我離開了那裏,離開了那個我們共同居住的小教堂。
離開的時候,我沒有讓自己去注意我將什麼人留在了那裏。整個教堂已經變成了血鬼的聚居地。然而,縱然如此我也並非沒有駕御那個地方的能力,那裏也並非一個無法引起我關注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我,沒有讓自己去考慮當我離開的時候,將誰留在了那裏而已。
lestat依舊躺在那裏,躺在那巨大十字架前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手無力地垂在他的身側,右手之下的左手就彷彿出於什麼其實本不可能存在的目的一樣,輕柔地用指尖摩撫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而他的右手手指則微微彎曲着,它們在他的掌心彎成了一個圓圈,光便從那圓環中間透
過來。而這個看起來怎麼都象是有着特殊含義的動作,其實依舊無有任何意義。
躺在那裏的無非是一具永生不死的身體。它無有希望,無有生氣,只是那張聰慧絞詰的面容可以告訴我們一點東西。lestat已經有數月沒有移動過了。
那高聳敗落的玻璃窗在太陽昇起之前忠誠地將lestat與外界的陽光隔離開來。而夜晚,它們則同那些美雕像周圍的跳動燭火一同閃爍,給這曾經輝煌華美的頹敗之地帶來幻美光華。荒冥中訪若傳來遙遠過去牧師用他那平和無温的聲音詠唱的拉丁文聖經,閃爍光影間,依稀可以看到幾個孩子虔誠地傾聽着那神聖的禱告。
那一切,已經是永逝不歸的過往。現在,這個小教堂已經屬於我們了,屬於他了,屬於lestat了,屬於那個一動不動躺在冰冷地面上的人了。
人,血鬼,超凡者,黑暗之子,這些所有詞彙都那樣適合用來形容他。
我從肩頭望去,我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象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是的,那正是我。遍尋一切辭藻,這個詞彙就彷彿為我訂製一般,除了我,它將再難於找到那樣切合它示意的事物。
marius將我變成現在這樣的時候,我大約17歲。而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停止了生長。那一年,我身高六英尺五英寸,我的手如同少女的手一般巧,我沒有鬍鬚,這正如我們在那個時代,十六世紀所稱呼的一般,不,不是宦官,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一種非常通俗凡庸的稱呼罷了,因為,我只是一個,男孩。
後來,生得如同少女般美麗的男孩變成了一種時尚。只有在現在這個時代,這一切才有那麼一點點價值,而那是因為我愛着我身邊的人們和我自己:我愛着那有着婦少般豐盈部和少女般纖細雙臂的sybelle,我愛着有着阿拉伯血統面容的benji。
我站在樓梯下,那裏沒有鏡子,那裏只有已經在久遠歲月中石膏漸漸剝離而落的班駁高牆,那種美國特有的古舊牆壁。即使這裏是一個修道院,那些牆壁還是因為濕的空氣變得那樣昏暗,在這樣的地方,高牆原本厚重的肌理和材質都已經因為新奧爾良的酷暑與濕冷的冬季變得柔和了。這裏的冬季是綠
的,我之所以這樣説是因為,即使在寒冬,這裏植物的枝葉也從不凋零。
而我誕生於一個同這裏比起來幾乎是有着漫漫無盡冬季的國度。總之,在陽光燦爛的意大利我已經忘記了那一切的起始,在意大利我將我的生活帶入了現狀,這種同marius在一起度過漫長歲月現狀。
“我不記得了。”那樣一種環境,身陷諸多惡習的環境,沉溺於意大利的美酒與盛宴,甚至沉溺於那種覺,那種當marius將宮廷中的爐火燒旺,而使得我赤
足下的大理石地面都逐漸温暖起來的
覺。
他的凡人友人…那些如同過去的我一般的人類…經常因那些花費在乾柴、燃油、蠟燭上的花費受到責備。而對於marius來説,只有最上等的蜂蠟蠟燭是他可以接受的。讓一切芬芳怡人對他而言是那樣重要。
啊,不要考慮這些事情了。記憶是不會傷害你的。你來到這裏只是為了一個目的,而這個目標你已經實現了,你必須發現那些你所愛的人們,你的那些凡人朋友,benji和aybelle,你現在必須繼續去找他們了。
生活已經不再是那個戲劇的舞台了。我們不會再看到banquo的靈魂一次次在舞台上徘徊,一次次地坐在那殘酷的桌台邊。
我的靈魂受到了傷害。
上了樓梯,在女修道院那發現了那個孩子衣服的磚牆上和那個孩子一起躺了一會,那個孩子就是在這裏被殺,那些謠言便是這樣説的,那些現在在徘徊在這裏的血鬼們便是這樣説的,他們來到這裏,來看看那如同月神endymion一般沉睡着的lestat。
我並不覺得這裏發生過什麼謀殺,這裏只有修女們那輕柔的聲音繚繞不散。
我走上樓梯,我讓我的身體重又找回了它那屬於凡人的重量,用人類的步態走着。
五百年後的今天,我已經知道了那麼多的小把戲,這些小把戲足以將所有新生代——那些只懂得逢討好和伸長他們的脖頸傻看的新生代嚇死,正如那些更為古老的前輩們所做的那樣,哪怕最低限度的心電傳聲,或者只是在離去的時候選擇突然消失,或者不時讓整個房間在他們的力量下晃動幾下——那些有趣的小技巧,即使是在這些十八世紀的幾英寸厚的牆壁與永不腐朽的柏木門檻中使用這些小技巧都能嚇到他們。
他必定會喜歡上這裏芬芳的氣息,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marius,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呢?在我去探望lestat之前,我並不是很想同marius談,而當我將我所珍愛的人們留在他那裏時候,我也無非禮儀
地寒暄了幾句而已。
終究,我還是把我的孩子們帶到了一個由那些不死者組成的動物園裏了。而還有誰能比marius能更好地照顧他們呢,只有他是如此強大,所以這裏沒有一個血鬼敢於質問他哪怕那只是他最小的要求而已。
我和marius現在並沒有任何自然的心靈應,即使他是我的製造者,我對於他來説永遠是羽
未豐的雛鳥——但是,很快我就發現,即使我們之間沒有心靈
應我也知道這棟建築完全沒有marius在這裏的任何跡象。我不知道在在我去看望lestat的短暫時間中這裏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marius現在在什麼地方。我也沒有發現這裏有任何人類benji或者sybelle在這裏的跡象。一絲不安的驚恐讓我
到一陣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