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別説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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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子低頭盯着自己的白衣服,懊惱地怨道,“這…明天大夥看到了,以為我被鬼摸了啊!”寧震謙也覺這樣子確是不妥,遲疑地問,“要不,你穿我的…我光着就好…”上次晚宴不也這樣嗎?
“好你個頭!”陶子兇道,“哦,一個晚上之後,我穿着你的襯衫,你光着,我們這麼走出去,你讓別人怎麼看?別人會怎麼想?”寧震謙沒吭聲了,過了一會兒卻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馬上喝道,“你怕誰亂想?怕誰亂看?那個白油嗎?”
“白油怎麼了?總比你一坨黑炭還掉
好!”陶子對着自己衣服,無語透了。
“誰?誰掉?我説了是碳!”
“你和碳有什麼區別?掉進碳堆裏就找不着了!”寧震謙不知道該怎麼答了,吵架不是他擅長的事,何況對手還是伶牙俐齒的主播,可是,以前囡囡都不和他頂嘴的啊…
這種覺不鬱悶,反倒很新奇,翻來覆去想了幾遍後,又覺得有趣,尤其,她皺着眉嘟着嘴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狗不理包子…
突然就笑了,索把黑乎乎的手伸出去,在她臉上抹了一把。
陶子這才意識到,遭殃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衣服,還有她的臉…
趕緊爬出睡袋,把自己包裏的鏡子翻出來,手電筒拿近,對着鏡子一照,果見兩邊臉各有一個黑掌印,而且因為自己的眼淚,掌印模糊,全臉漆黑一團。
“寧震謙!你個混蛋!”她拿出紙巾來擦臉,可是,怎麼能輕易擦得去?黑乎乎的,越擦越寬…
“我來吧…”他伸出手去,儘量不讓自己黑黑的手再碰到她。可是,只覺她黑乎乎的樣子很好笑,而且,一邊擦着,一邊還真笑出了聲。
“笑?你還笑!”陶子皺着眉,他手勁稍大了些,擦在臉上有些疼。
是啊…
他在笑呢…
剛才還抱着她哭,可現在卻能笑了呢…
其實,不是不痛了,而是,她是他治癒的良藥啊…從來都是…
在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愛的時候,在他用冷硬的軀殼將自己冰封的時候,是她出現在他身邊,用她的嬌,她的柔,她傾心的愛和執着將他溶解,讓他得以破冰而出;在他掙扎於生死邊緣,在黑暗中無法醒來,也是她,執着地在他身邊,用她的誓言將他喚醒:你聽着,你是首長,是楷模,絕對不能當逃兵!你要活着從手術室出來!哪怕殘了癱了傻了,只要活着出來!殘了,囡囡當你的手和腳;癱了,囡囡陪着你不離你半步;傻了,囡囡給你唱歌給你跳。哪怕就像現在這樣,囡囡也會陪着你説話,給你讀書。只要你活着,囡囡都會陪着你,陪到世界的終結,因為我們説好的,永遠在一起…
這些話語,是在他醒來之前説的,字字句句,他聽得清清楚楚,也記得一字不差,她還記得嗎?她説要永遠在一起,一直到世界終結…
可是,如此愛他的她,他怎麼忍心拖累?怎麼忍心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痛苦?
所以,他親手將她推開,放任自己一個人沉入深淵…
那無底的黑暗,他已經放棄了拯救自己,卻原來,她始終是他的救星…
這世間,只有她能讓他這般笑啊,即便在黑夜裏,也彷彿陽光一點點的照進了心裏一樣,一絲一縷的,將那些痛苦的果實纏繞、包圍,暖融融的温度緩緩地滲進痛楚的果裏,捧着,着,
化着…
他怔怔的出了神,角含着笑,卻忘記了動作,手停滯在她臉上不動了。
她舉目,看見他的笑容滿面,一時氣惱,定是在笑她這幅鬼樣子麼?
忽然便產生了報復的念頭,從包裏迅速拿出口紅來,在他臉上猛塗了幾團。
他正在出神,沒料到她會這麼做,被她小動作得逞之後才反應過來,趕緊用紙去擦,紙上紅紅的一片。
“還有沒有?”他側着臉問她。
她沒理,只對着鏡子照自己的臉,顏淡了些,可仍是籠着一層黑
…
“寧震謙!我説我跟你有仇啊?”要這麼讓她難堪?每次都讓她難堪!上回撕壞她衣服的帳還沒跟他算呢!
他定定地看着她,淺淺地笑,“可不是有嗎?你給我塗白,我給你描黑…”陶子也想起了那些往事,美白麪膜,增白粉底,還有那些見證奇蹟的時刻,以及他在同事面前無可奈何鑽地
的表情…
不由撲哧笑出了聲。
哭過之後,原來她也是可以笑的…
她被自己的笑聲給驚訝了,摸了摸心口,想起小囡仍然會痛,而且很痛,可是,她真的可以笑…
“怎麼了?不舒服?”他馬上觀察到她這個表情了,擔憂地問。
她沒有隱瞞,坐正了,輕輕嘆道,“是啊,不舒服。”她的健康,是他最為關注的大事,一聽這話,立刻便提出下山,“走,去醫院!”她凝視着這個男人,這是他今晚第幾次要她去醫院了?沒錯,她不舒服,可是有些病不是醫院能治的…
她搖搖頭,“我這是絕症了吧…”
“你胡説個啥!趕緊跟我下山!”一句話便把他惹了,又開吼。
她坐在原地,靜靜地着他,按着口再一次嘆道,“不是,我是這裏疼…想起小囡就疼,你不知道,我都不敢想…”她和他在一起,有着和別的夫
不一樣的特殊
,從前台裏也有小夫
沒有保住孩子
掉的,雖然難過,但都不會如他倆這般痛,甚至還會相互寬
,彼此還年輕,來
方長…
唯有他們,小囡不僅僅是個胚胎,更是他們情和婚姻的全部希望所在,她和他對於小囡的期盼比任何人都來得迫切和猛烈,尤其,還是在當時那紛亂複雜的環境和關係裏,這一走,便將所有的矛盾和痛苦都擴大了無數倍,同時,也宣告了他們婚姻的結束…
他微怔,頹然垂下頭來,他何嘗不是?
“對…”
“不要説對不起…”她深知他要説什麼,“我説過,我並沒有恨任何人,不怪莫忘,更不怪你,想來,是天意吧,我們,到底和小囡無緣,我…和你無緣…”好一句我和你無緣…
如利刃直接戳進他心裏,他找不到語言來反駁,卻很不喜歡聽這句話。
她悽然一笑,罷了,都過去了,深深揪着這樁事不放,就等於揪着過去,揪着她和他的過去,既然要放下,就真的放下吧,小囡,小囡,希望你投胎去更好的媽媽那裏…
“可是我還是覺得是我不對…”他不知道該説什麼來寬這樣的她,認錯可以嗎?儘管,認錯並不能讓小囡回來。
“別説這個了!”她打斷了他,“你們這段時期應該很忙啊,這麼還有空出來營?”
“嗯,是很忙。”他沒有解釋來營的原因,如果不是老三告訴他有驚喜,他會來嗎?只不過,驚倒是驚了,卻沒喜。
“要外出嗎?”聽得有一部分領導要下基層問官兵。
“不用,我爸要下去。”提起寧晉平,陶子便想起了那個曾經她也叫過爸爸的黑臉首長,心裏説不出的滋味,“…首長他還好嗎?”這短暫的猶豫是不習慣新的稱呼,除了“爸爸”她還不適應叫寧晉平別的稱呼。
“還好!上半年住了一次院,不過是老/病了。”當兵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舊傷,寧晉平也不例外。只是,聽陶子這麼稱呼寧晉平,還真不習慣,一時竟不明白首長二字叫的是誰…
“嚴阿姨的老/病呢,還犯嗎?”
“嗯,倒是嚴重了些,可能…帶莫忘太累了。”想起母親,他十分歉疚,他年少時犯下的錯,卻連累了父母受累。有心想在空閒的時間裏自己多擔着點,可母親卻總是把他往外推…
“莫忘現在看起來還不錯啊!”她想起上次遇上莫忘的情形,自己揹着書包好像也不慌張。
他點點頭,本不想説這其中的過程有多艱難,可是心念一動,頭腦便有些發熱,見她似乎不反這個話題,終鼓起勇氣道,“是,比從前有很大的進步。可是,真的很辛苦辛苦。”他開始訴説,怎樣艱難的,一點一點明白莫忘想要什麼,怎樣將一個對常人來説極簡單的行為比如開水龍頭一千次成百次的教,怎樣發現他對圖片和畫畫特別
,怎樣陪着他在機構訓練,他們一家三口怎樣去自閉兒家長學校學習,回來在家訓練他。
“訓練和理解莫忘,幾乎是我們除了工作之外所有的生活。可是,直到現在,我們還是不能完全明白他。”他的語氣裏透着無奈。
陶子多少也瞭解一些自閉兒的情況,對於自閉兒家長的辛苦,她是有所聽説的,據説,有的家長在神和經濟的雙重壓力下發瘋自殺的都有,因為,孩子需要一輩子的陪伴和照顧。莫忘,也許算是自閉兒中較為幸運的一個,畢竟寧家的經濟條件不成問題。
————————————————————明天見,希望能在凌晨見,吉祥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