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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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才問:“你這話是聽哪個説的,徐老爺?”
“不是他還有哪個?”胡雪巖心想“小軍機徐老爺”——軍機章京徐用儀,跟左宗棠的關係向來密切,左宗棠應酬京官,一直都託他經手;他要談到左宗棠,話都是靠得住的。
繼而轉念,一客不煩二主,自己有好些事何不也委託了徐用儀?於是立刻關照楊師爺寫了個帖子,請徐用儀“小酌”特別註明“盼即命駕,俾聆教益”另外揀了四樣杭州的名物,兩隻方裕和的火腿;十把舒蓮記的檀香扇;四壇景陽觀的醬菜;還有胡慶餘堂的“本作貸”闢瘟丹、虎骨木瓜燒之類,裝了一網籃,伴着請帖,一起送到徐府。
落時分,徐用儀來了。還是穿了官服來的;他的底缺是利部主事,胡雪巖的頂戴是珊瑚頂子,官階差着一大截,所以用的是屬員參見長官的禮節。
“大人幾時到京的?”徐用儀見了胡雪巖,急趨踱步,一面説話,一面撈起袍褂下襬,打算要請安了。
徐用儀字筱雲,胡雪巖跟他見過一次面,稱他“筱翁”;這時急忙雙手扶住,帶着埋怨的語氣説:“筱翁,筱翁,你這樣子簡直在罵人了。趕緊請換了衣服再説。”徐用儀的跟班,早就挾着衣包在廊上等候;聽得這話,便進來伺候主人更換便衣。寶藍寧綢夾袍,玫瑰紫貢緞琵琶襟坎肩——這是軍機章京習慣成自然而專用的服飾,在應酬場中很出風頭的。
相互作了揖,上炕落坐,徐用儀改了稱呼:“胡大先生是哪天到的?”
“剛到。我的第一位客,就是筱翁。”徐用儀有些受寵若驚似的,抱着拳文縐縐地説:“辱承不棄,又蒙寵賜多珍,真是既且愧。”
“小意思,小意思,何足道哉!”胡雪巖問:“筱翁跟左大人常見?”
“天天見面的,該我的班,一天要見兩回,早晨在軍機處,下午在左大人的公館賢良寺。”
“他老人家神倒還好?”
“還好,還好。不過…”徐用儀微蹙着眉説:“好得有點過頭了,反倒不大好。”
“大概是他老人家話多之故?”
“話不但多,中氣還足。他在北屋高談闊論,我們在南屋的人都聽得到。”胡雪巖點點頭,暫且丟開左宗棠;“筱翁,”他説:“我在京裏,兩眼漆黑,全要靠你照應。”徐用儀知道這是客氣話,胡雪巖拿銀子當燈籠,雙眼雪亮,當下答説:“不敢當,不敢當。如果有可以效勞的地方,不必客氣,盡請吩咐。”
“太言重了。”胡雪巖説:“我是真心要拜託筱翁,想請筱翁開個票子,哪裏要應酬,哪裏要自己去;應酬是怎麼個應酬法?都請筱翁指點。還有個不情之請,這張票子,要請筱翁此刻就開。”這是委以重任了。徐用儀自然照辦;想了一下説:“第一是同鄉高官;尤其是言路上的幾位,要多送一點。”
“是的。請筱翁指示好了。説多少就是多少。”淺而如此信任,徐用儀不免起了報答知己之
“我要冒昧請教胡大先生,”他問:“這趟進京,是不是來談借洋款的事?”
“是的。”
“還有呢?”
“還有,想打聽打聽洋法繅絲,京裏是怎麼個宗旨?”
“這容易,我就知道,回頭細談。”徐用儀接着又説:“如果是為借洋債的事,總理衙門的章京,户部的司官,不能不應酬。我開個單子出來。”於是端出筆硯,徐用儀就在茶几上開出一張單子,斟酌再三,在名字下寫上數目,自一百至五百不等——自然是銀票的數目。
“有個人,怎麼送法,要好好考究。”徐用儀擱筆説道:“如今管户部的是寶中堂,他又是總理大臣。”清朝有“大學士管部”的制度,勳業彪炳的左宗棠,以東閣大學士奉旨“入閣辦事”自然是管兵部;寶均金則是以武英殿大學士,繼去世的文祥管户部,實掌度支大權。對於左宗棠借重民息的洋債,嘖有煩言,這是胡雪巖也知道的;如今聽徐用儀提到均寶,正説到心事上,不由得便將身子湊了過去,聲音也低了。
“我沒有跟寶中堂打過道。請教筱翁,有沒有路子?”
“有條路子,我也是聽説,不過可以試一試。”
“什麼路子?”
“是這樣的——”
“法不傳六耳,”徐用儀説得僅僅只有胡雪巖聽得見。於是,在擺點心請徐用儀時,他個空將古應
找了來,有話
代。
“你對古董字玩都是內行,我想託你到琉璃廠走一趟。”古應不免奇怪,胡雪巖到京,正事一件未辦,倒忽然有閒情逸致要物
古董字畫,其故安在?
看得出他心中的疑惑,胡雪巖便又説道:“我要買樣東西送人。”原來是送禮“送哪個?”古應問。
胡雪巖接過他的手來,在他掌心寫了個“寶”字;然後開口:“明白?”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