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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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聽了苦笑道：「薛大哥，這宮裏怎的是你我這等人説進就進的？大哥説得也是，任憑咱們在這裏只怕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又轉向孫紹祖道：「我再問你，我寧榮二府到底哪裏得罪了忠順王，要如此迫害我們？」孫紹祖道：「二爺，這我也不知。」寶玉又問：「我榮國府內一眾人要如何發落？」孫紹祖哪裏敢説只等定了罪便將男丁都砍了，女眷都讓他佔為己有？只得哆嗦着搖頭。寶玉大怒，上去又是兩腳，喝道：「那老東西不是你的姘頭嗎？如何你這也不知，那也不問？如何便只想着欺負我府裏的姐妹？」鳳姐道：「寶玉，這人是個渾人，若我是忠順王，只怕這等機密的事我也不會告訴他知道。」寶玉這才罷了。鳳姐又問：「我再問你，那在獄神廟內，你是如何想起當着……當着……當着賈璉問我的？」鳳姐想這孫紹祖是人，定想不出這些花花腸子，定是有人背後給他出主意。

孫紹祖答道：「回，都是那賈雨村説的！」鳳姐點頭道：「果然是他。我再問你，你……你既然答應了我放了寶玉，為何又出爾反爾？」孫紹祖聽了心中一靈，忙道：「明鑑，我，我果然是想就便放了寶二爺，只是還未等我説話，那呂公公便又來，將寶二爺接了去。」寶玉冷笑道：「哼哼，我卻不知，原來你是想放了我呢。我只當你是想將我打死，再羞辱我的寶兒！」鳳姐指着孫紹祖鼻子道：「那你還口口聲聲發下誓來，説你若食言，便成裏讓驢，可是有的？」孫紹祖一聽臉都白了，不住磕頭求饒。鳳姐也不理會，只朝寶玉道：「我問完了，寶玉你可還有話問？」寶玉搖頭。鳳姐朝薛蟠道：「將他帶下去吧，讓咱們再見識見識這賈大人。」薛蟠便拎着孫紹祖獰笑着往外走。鳳姐攔住道：「且不要害他命，只怕後咱家平反，還要用得着他。」薛蟠道：「姐姐只管放心，我只要他半條命就罷了。」説着已是出了門，喊道：「來人哪，將那個賈雨村帶上來，再將後頭那頭拉磨的驢給我牽了來，找條板凳，將這廝捆在上頭……」不一時賈雨村被帶了上來。賈雨村卻不比孫紹祖那般驚慌，走上廳來躬身先行了個禮道：「璉二，寶二爺，可好。」鳳姐冷笑道：「好得不能再好了。多謝賈大人掛記。」寶玉也道：「賈大人，你如今只裝作沒事人一般，竟不會臉紅嗎？」賈雨村道：「寶二爺，想是咱們之間有些誤會？」寶玉道：「果然是有些誤會，本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竟是這等恩將仇報的小人。想當初你不過是一個被革了職的小吏，若不是當初林姑父一封薦書，我家老爺在上頭極力舉薦，哪裏便有你的今？可你如何臉變得這般快，我家裏剛壞了事你便幫着那忠順王糟蹋我們？」賈雨村忙道：「二爺，莫生氣，我也是人在矮檐下……趨吉避凶者為君子，況且我真未在忠順王面前説過些什麼。」

「淨是些胡説！你若不説，他們如何能拿的到我薛姨媽同寶釵！又如何能將我那些事都歸結的那般清楚？」鳳姐聽他還在文縐縐的狡辯，不由怒從心起，將桌子一拍怒喝道。

賈雨村嚇得一靈，卻仍故作鎮定道：「璉二息怒，果然不是我説的，你想，我卻是和貴府走動頻繁，只是只和大老爺二老爺一處説話，哪裏知道您那些事呢？這些話都是蘭公子所説，確實與下官無關。蘭公子一心孝順，恐其母受了委屈，方將所知道的事兒都説給他們聽，和下官再沒有一點關係……」寶玉聽了喝道：「住口！蘭小子才多大？再者，想必也是你出的主意，是你知道蘭兒最孝順，方讓他們去抓蘭兒問話，你又從中挑撥……」未等説完，只聽外頭孫紹祖啊喲一聲慘叫，隨之又是一陣驢鳴。三人都是一驚，賈雨村更是唬得雙腿直打顫兒。

薛蟠哈哈大笑着走進來道：「寶玉，弟妹，快去外頭看好戲，孫紹祖那廝不是想讓驢嗎？今兒薛大爺便成全了他！」饒是鳳姐正在氣頭上，不由也噗嗤樂了，咬牙道：「這廝，真是活該！」賈雨村忙面向薛蟠道：「薛公子，別來無恙！」薛蟠瞥了一眼賈雨村道：「怎的？我難不成和你有情？」賈雨村笑道：「薛公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了。難不成你忘了，你進京前在金陵因同馮淵掙一丫鬟，將人打死一事？」薛蟠知道賈雨村所説乃香菱一事，點頭道：「我知道。」賈雨村道：「可巧兒我上任之後任就到了金陵，是我將此案了結的。」薛蟠哈哈一笑道：「好，既然你幫襯過我，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你這一回便是了。」賈雨村大喜，忙躬身致謝。薛蟠擺手道：「也不用謝我，雖然你挑唆了賈蘭將我娘我妹和香菱都抓了去，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他們孃兒幾個都無事便好。」賈雨村一抱拳：「慚愧慚愧，令堂等的事，實在不怪下官，都是蘭哥説的。薛公子果然是大人有大量……」薛蟠笑道：「你也不用在這兒溜鬚拍馬盡撿着好聽的説。我只説我不與你計較，至於寶兄弟鳳姐姐要如何，我可管不着了。你要拍，還是先拍拍他們兩個是正經。」説罷又是哈哈大笑：「想不到這等詐小人，也有被我這呆子耍了的時候，哈哈哈。」一面笑着又往外頭看戲去了。

賈雨村不由又氣又怕，站在那裏説不出話來。寶玉道：「這廝只怕是今才投了忠順王的，想是也不知道什麼內情，姐姐可還有什麼話要問？」鳳姐搖頭道：「沒什麼要問的了，快將這人帶下去吧，在這兒看着沒的讓人噁心。」賈雨村這才再沉不住氣，忙不疊的求饒，薛蟠命人將其帶下去，如何發落不一一細表。

寶玉因惦記着鳳姐身子還弱，又掛記着探。便要同鳳姐往後頭去。剛抬步柳湘蓮卻進來道：「寶玉，外頭有個女子要見你……」寶玉不由一愣，心道：「怎的有人知道我在這裏？還是個女子？」因問道：「不知長得什麼模樣？」柳湘蓮剛要説話，卻聽外頭一陣笑聲道：「怎的？難不成長得不夠俊俏你便不見了不成？」寶玉聽了大喜，忙緊走兩步了出去，一把將外頭女子抱住了道：「幻兒，如何是你？」來人正是警幻。警幻咯咯一笑，小蛇般一扭身子，便鑽出了寶玉懷裏，白了他一眼道：「光天化這等摟摟抱抱，成什麼體統？」一面説着，卻走到鳳姐跟前，輕輕撫摸鳳姐的臉道：「瞧瞧，瞧瞧，鳳丫頭竟憔悴到如此地步，可真是讓人心疼呢。」柳湘蓮見眾人都識，便也不答話又退了出去。倒是鳳姐一愣，看寶玉和她如此親暱，又似乎和自己頗為識，偏偏卻想不起來是誰，只得笑道：「這位……這位妹妹是誰，瞧我這記，倒是記不起來了……」寶玉笑着將二女一左一右的都摟住了，在二人香腮上各親了一口道：「鳳姐姐，這位就是警幻仙子。幻兒，這是鳳姐姐」警幻啐道：「呸，還用你廢話？我若是連鳳丫頭都不認得，這幾千年不白活了？」鳳姐聽了大吃一驚，一雙鳳眼睜的大大的道：「你……你就是寶玉常説的那個警幻仙子？」警幻笑着在鳳姐臉上擰了一把道：「鳳丫頭，要叫姐姐。」鳳姐見這警幻似是比自己還要年輕上幾歲，卻要自己喊她姐姐，一時有些叫不出口，又想着這警幻仙子若真如寶玉所説是天上的神仙，如何這會子便和凡人一般模樣？警幻見鳳姐呆呆的望着自己，一笑道：「你此刻不信也罷了，咱們先去看看探丫頭吧。」卻説探因昨夜裏驚嚇，又被寶玉得渾身酥軟，不覺一睜眼天已是大亮，見寶玉不在身畔，想着寶玉自然是有事情要問，便起身穿好衣服，略洗了把臉，在梳妝枱前坐定了，只見鏡中的自己秀髮有些散亂，想起今兒早上同寶玉一番雲雨，不覺臉上已是燒的緋紅。忙定下神來，正要梳理，門卻被推開了，寶玉先進來道：「三妹妹，多早晚起來的？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探一聽是寶玉，心中歡喜，卻又有十分的害羞，正不知如何面對這個看着自己長大的親哥哥，卻見鳳姐也跟了進來，正笑的望着自己，探自然猜得鳳姐是知道了自己同寶玉之情，一張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剛要站起身來給鳳姐請安，卻見鳳姐身後又轉出一人來，卻不認識。

那人自然便是警幻。警幻轉進去便拉住了探的手道：「探丫頭，如何，這回可老實了吧？還想着在外頭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不？」探不由一愣，轉過頭去看着寶玉道：「二哥哥，這位姐姐是？」寶玉笑道：「三妹妹，你可還記得我昨兒跟你説咱們都是離恨天上的？這位便是離恨天中掌管孽海情天的警幻仙子了。」探哪裏肯信，自以為昨兒那些話不過是寶玉哄自己，今兒又找個人來冒充什麼仙子，正要説話，警幻卻已經開口了：「你們兩個丫頭，身子都給了寶玉，自然忘了我這個姐姐的好兒，看回頭不好好收拾你們兩個小蹄子。」一句話説得兩個人臉上都是一熱，探不肯服輸，因回嘴道：「你可真是個仙子？我怎麼看着和凡人一般模樣呢？該不會是二哥哥在哪裏找來的，哄騙我來着……」話未説完，寶玉同警幻都笑了出來。寶玉道：「好妹妹，哥哥什麼時候有騙過你不成？」警幻也笑道：「探丫頭下了凡還是這等脾氣，眼睛裏不得一點沙子。也罷了，你且看。」説着搖身一轉，再回過頭來時，已是化作了探的模樣，只是衣着未變。那警幻化成的探輕輕抱住了寶玉的肢，柔聲道：「二哥哥，我也想……想你對其他姊妹那般……那般對我……」探聽了這話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只見寶玉懷中那人不論長相還是神情甚至説話的語氣竟都和自己無異，而那句話正是自己和寶玉所説的話，竟是一字不差。剛發呆，卻見警幻又將自己抱住了，一張嘴竟是寶玉的口氣：「三妹妹，都給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