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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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讓我驚歎的地方,”布克説,“中國的學生和知識分子,似乎比西方人更熱衷於瞭解世界,像《大國崛起》這樣的學術著作,居然也能在中國暢銷。”周赫煊嘆説:“中國人已經封閉落後太久,再不睜眼看世界,就徹底沒救了。”布克笑道:“所以我對中國的未來非常看好,我在美國和歐洲都居住過,也曾去過
本和印度。似乎只有
本人,才有中國人這樣對知識文化的狂熱。而印度則很糟糕,那邊的知識分子有些……怎麼説呢,有些不思進取。”
“布克先生是研究農學的?”周赫煊問。
“是的,”布克説,“中國的農業還很落後,而且像江南水鄉和西南山區,也沒有機械化耕種的條件。我考察中國農村多年,甚至沒見過一台農用拖拉機。”周赫煊説:“那是因為拖拉機使用柴油,不僅機器昂貴,燃油費也用不起。大地主倒是有錢,但他們寧願多僱幾個長工,也比使用機器划算。”
“確實是這樣。”布克苦笑。
周赫煊問:“為什麼不製造一種,主結構為木質,輔以少量鋼鐵配件,以人力為動力的機器呢?比如小型的稻穀收割機,玉米粒機。”布克若有所思:“你的想法似乎可行。”周赫煊當即拿出紙筆,憑印象畫出人力收割機,指着機器説:“這是人力踏板,用腳踩壓踏板,來帶動履帶運轉機器。農民只需要將稻穗放在
粒輪上,便可輕鬆地收穫稻穀。而且這種機器很輕便,兩個成年人就能抬動,非常適合小農經濟的中國。”
“天才般的設想!”布克看得眼睛發亮。
周赫煊卻突然沉默了,因為他聯想到當今中國農村的現狀。一旦人力收割機得到推廣,以前需要六個長工乾的活,現在兩個人就能搞定。地主倒是省錢省時了,窮困的農民卻愈加窮困,因為機器的使用必然導致部分人失去生計。
從長遠而言,這屬於社會發展的陣痛。但真正設身處地,卻讓人觸目驚心。
就拿民國的手工業來説,由於西方工業產品的衝擊,大量手工業從業者致貧,這是個非常嚴峻的社會問題。
布克卻不管那麼許多,逮着周赫煊詢問人力粒機的詳細情況。
周赫煊只是依葫蘆畫瓢而已,僅知道大致的工作原理,具體細節和配件,需要求助機械專家才行。特別是粒輪的設計,鐵環安裝太稀,會導致稻穗
不盡,安裝太密,又有可能卡住機器,必須經過反覆試驗調製。
接下來的三天,周赫煊都待在旅館裏。跟布克討論農業,跟賽珍珠討論文學,直到城中的騷亂完全平息,他們才乘坐火車返回上海。
第125章【建廠】周赫煊返回上海後,沒有去投旅店,而是直接來到徐志摩家。反正這裏客房多,空着也是空着,而且還有廚子和傭人伺候。
這天正是週末,徐志摩在家休息。
一見周赫煊,徐志摩就關切地問:“明誠,我聽説南京發生了騷亂,你沒事吧?”
“別説了,一言難盡,”周赫煊苦笑道,“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金陵大學農學教授布克,這是他的子珀爾,也是一位作家。”徐志摩熱情好客,與賽珍珠夫婦握手道:“兩位好!”
“徐先生你好,我中文名叫賽珍珠。”賽珍珠笑道。
徐志摩驚訝道:“珀爾女士的中文説得真好。”
“我們一直住在中國。”布克解釋説。
周赫煊就跟在自己家一樣隨意,坐下端起茶杯問:“小曼呢?”徐志摩説:“她跟朋友打牌去了,可能晚上才回來。”周赫煊沒再打聽,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喝茶。倒是徐志摩和賽珍珠聊得很歡,賽珍珠還拿出她的《大地》初稿,徐志摩看了大為讚賞,稱這是一部中國農村的漫史詩。
漫史詩,往往意味着
離實際。
眾人閒聊片刻,突然又有人來造訪。
來者名叫張嘉鑄,大約二十四五歲,去年剛從哈佛大學畢業回來。他是徐志摩前張幼儀的八弟,年初在上海創辦了新月書店(大股東),專門出版銷售新月派詩人的作品。
徐、張兩家説來也奇怪,明明徐志摩拋棄子,已經跟張幼儀離婚了,但相互之間卻走得很近。
徐申如上個月還給前任兒媳在上海買了洋房,張嘉鑄又成天跟前任姐夫混在一起,這些人往起來也不嫌尷尬。
“禹九,你怎麼有空到我這裏耍?”徐志摩笑問。
張嘉鑄沒好氣道:“我成天都有空,閒得只剩下時間了。”張嘉鑄確實有資格閒,他家也是大土豪。
張潤之一共12個子女,老大是上海油霸,著名企業家;老二玩政治和學術,乃國社黨創始人,新儒學四大金剛之一;老三搞金融,後世被譽為現代中國銀行之父……
張嘉鑄排行老八,雖然此刻還沒啥出息,但也哈佛畢業,後將成為知名實業家。
徐志摩笑道:“我給你介紹一下,禹九,這位是周赫煊周先生……”張嘉鑄屬於急子,沒等徐志摩説完,便拍手説:“原來是周先生,我讀過你的詩,久仰久仰!周先生也搬來上海了?”
“我是來找人合作做生意的。”周赫煊道。
“什麼生意?”張嘉鑄都還沒明白情況,就拍
脯説,“可以找我合作啊。”周赫煊好笑地拿出內衣樣品:“肚兜生意。”張嘉鑄拎起內衣看了幾眼:“這好像是新式內衣,
漂亮的。”賽珍珠夫婦也被
引過來,布克觀察説:“這些都是活釦,似乎比美國的新式內衣更方便。”
“而且樣式也好看。”賽珍珠補充道。
張嘉鑄哈哈笑道:“小妹肯定喜歡,要不把她也拉進來參股。”張嘉鑄口中的“小妹”,是徐志摩的前任小姨子張嘉蕊,學服裝設計的,過幾年就會成為民國各種選秀場的評委,知名社會活動家。
周赫煊眼珠子一轉,笑問:“禹九老弟,你真打算入股?”
“那是當然,新式內衣多新鮮啊,年輕人就該嘗試新事物。”張嘉鑄説。他從小不愁吃穿,沒有體驗過人生疾苦,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找徐伯父,他也打算投資。”周赫煊立即起身。
“走吧,説幹就幹!”張嘉鑄頗為贊同周赫煊的雷厲風行。
等兩人離開後,徐志摩都還沒回過神來——怎麼初次見面才幾句話,就已經談成合作了?
道理很簡單,周赫煊不放心徐申如,把張家也拉進來便足夠。兩家雖然關係好,但自從徐志摩和張幼儀離婚後,便已產生了裂痕,張家對徐家怨氣十足。
也就張嘉鑄這個愣頭青,才會顛
顛跟在徐志摩
股後面跑。
周赫煊和張嘉鑄的造訪,讓徐申如有些意外,等想明白後又哭笑不得。説實話,他家大業大,本看不起那點肚兜生意,更不會從中做手腳玩貓膩,嫌髒手!
唉,由他們年輕人去折騰吧。
徐申如是用看待晚輩的態度,非常耐心地和周赫煊、張嘉鑄談合作。甚至吃點虧也無所謂,就當是對張家的補償,誰讓自己兒子拋棄子呢。
內衣工廠的地址暫定浦東,上海背靠海路,內連長江,方便進貨出貨,而且工人也更好招聘。
徐申如出資2萬,負責原料供應和生產,佔股30%;張嘉鑄出資2萬,負責銷售和管理,佔股30%;周赫煊出資2萬並提供專賣權,負責宣傳輿論,佔股40%。
徐申如和張嘉鑄其實不用親自過問,兩家都有各自的專業人才,隨便派幾個人來管事即可。
接下來半個月,周赫煊、張嘉鑄二人都在滿地跑。他們屬於商界新手,跟着專業人士瞎起鬨,看熱鬧的時候反倒更多。
徐申如神通廣大,廠房還沒選好,他就已經運來兩百台縫紉機,又緊鑼密鼓地招聘、培訓工人。
上海在民國初年屬於輕工業核心基地,各種廠房公司多不勝數,尤以紡織業為最。
一戰期間,及其隨後的幾年,中國紡織業繁榮空前,隨便建個廠都能大賺特賺。但到了1921年後,西方和本商人捲土重來,再加上中國紡織業供大於求,市場瞬間就崩了。就連張謇的廠子都連年虧損,其他人更不必提——20年代的抵制洋貨運動,就是在這個背景下產生的。
周赫煊現在搞內衣廠,開局就有兩個優勢:一是紡織業競爭烈,導致棉、紗價格低廉,原料成本低;二是前些年大廠倒閉,導致無數工人失業,現在把工人招來隨便培訓幾天就能上崗。
甚至連廠房都是現成的,盤下一家倒閉紗廠,經過簡單裝修佈置,不到半個月便可開工。
第126章【剪髮】“氣死我了!真是一羣老頑固!”張嘉鑄罵罵咧咧地走出飯店,他利用大哥的關係,請了些外地商人吃飯喝酒。目的自然是推廣新式內衣,發展外地的經銷商,結果那些商人“聞肚兜
變”,
本沒有一人願意代理銷售。
周赫煊笑着安道:“好啦,你就彆氣了。他們不願合作實屬正常,畢竟這玩意兒太過驚世駭俗。”
“那怎麼辦?我們第一批內衣就快生產出來了,總不能爛在倉庫裏。”張嘉鑄説。
周赫煊道:“先一步步來。上海的風氣最為開放,我們在上海的內衣店即將開張,等把廣告打出去,情況肯定會慢慢變好的。”張嘉鑄腦子裏靈光一閃,説道:“現在天運動鬧得最
烈的地方,當屬武漢。不如我們去武漢,找那邊的婦女協會合作,新式內衣一定能夠得到順利推廣。”
“不妥。”周赫煊連連搖頭。
婦女協會的水太深,其中原因不便明説。反正只要周赫煊摻和進去,過兩個月就會被扣上紅黨帽子。武漢那邊整天玩奔的女權鬥士,有一小撮實為國黨暗中指使,專門用過
言行來歪曲婦女解放運動,最終目的乃是抹黑我黨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