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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536章五十五萬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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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麗莎離開工地後,死者的家屬們越來越多,三個死者的父母兄弟七大姑八大姨,街坊鄰居加起來足有上百個。和死者連着心的哭聲蓋地,街坊鄰居滿眼淚花。工地上一片混亂。

民工們的嘴巴也閒不住,邊看熱鬧邊議論,各種説法都有。

“年輕輕的就都閻王那兒報到,太可惜了。”

“早死早託生,二十年後又是三條好漢。”

“他媽的公司也太不負責任,在高壓線下作業,這不是草菅人命嗎?”

“這活兒不是人乾的,今天他們被高壓電死,説不定明天鋼筋就把哪一個戳死了。”

“這下老闆倒黴了,百八十萬的不到頭。三個都是結過婚的,媳婦年輕漂亮,你看那個肚子裏還有顆種子正在發芽,都起來了。”

“你不是還沒結婚嗎,要不我出面給你牽個線,你坐享其成?”

“去你的,我還是童男子呢。”

哭鬧哭鬧,哭過之後才開始鬧。死者的家屬和親朋好友中不乏足智多謀者,他們在家屬悲傷的同時,開始打問誰是老闆。

當他們打聽到郝琦就是公司的負責人時,死者的家屬和親戚立即就圍了上來,把郝琦團團地圍住。

有孕在身的年輕小媳婦名叫姬青,到了郝琦跟前就撲通跪了下來,其他的兩個女人各拉着一個孩子效仿着姬青,也跟着跪了下來。

受害者給肇事者下跪,這也算符合中國的國情,更是中國的特。三個小媳婦一跪下就摟住了郝琦的腿,號啕大哭起來。

“我可憐的…,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呀,早上好好的來,誰知兩個小時後就送了命了…你就這麼狠心,讓我和孩子怎麼活啊,爹呀媽呀,天塌了地陷了,叫我和孩子怎麼活呀。”

“我昨天就不該和你吵架呀,我怎麼那麼傻,非要叫你來工地幹活呀…老天爺,你怎麼就不長眼呀,你睜開眼睛看看吧…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過呀。”

“大老闆呀,你賠我男人命來呀,他還年輕啊,我也年輕啊,我還帶着孩子,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們一家人全靠他養活呀,多少錢都買不來他的命了呀…”三個女人撲到在地,抱着郝琦的腿,鼻一把淚一把,全抹在了郝琦的褲腿上。

這種情況郝琦沒少遇到,可那都是在娛樂場所,撲在她懷裏的都是俊俏的姑娘,他也只是拿錢買笑。如果他討厭那個,就會掏出幾張鈔票打發了了事。可是,現在抱着他的女人卻都是受害者,不是幾張幾十張鈔票能打發的。

三個女人不停地哭訴,他連説話的機會都沒有。正在手足無措之時,一個老人説話了。

“你們先不要哭,還是聽老闆怎麼説。”女人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聽老人一説,哭聲停止,開始噎。

“老闆,你説幾句話吧。”懷孕的姬青還在摟着郝琦的腿。郝琦想出腿來,可姬青抱着不放。她怕一鬆手郝琦就會跑了。

郝琦無奈地看看她,抬起頭來,説:“出了這種不幸的事,咱們都倒黴。既然倒黴了,就得認。入土為安啊,人死不能復生,我建議大家先把人抬回去,火化之後,咱們再商議賠償…”郝琦還沒説完,三個女人又開始號啕大哭。老人對郝琦説:“你説的太好聽了,就像沒説的一樣。説句不吉利的話,要是你家裏人出了這種事,你會先火化嗎?”其實,郝琦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剛才的話就是一陣風。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活要一點一點地幹,老百姓叫步驟,用郝琦的話説叫程序。大智若愚,無話可説時就找些廢話來説,讓聽的人都以為,你就是個傻子。

“請問你高姓大名,你説怎麼辦?畫出個道道來。”郝琦問道。

“我是她爸爸,其中一個受害人是我女婿,他就要當爸爸了。現在的關鍵是賠償問題。”老人説着,眼睛濕潤,指了指懷孕的女人。

“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你能不能把其他兩家的當家人也喊來,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我滿足了你的條件,其他兩家要是不同意呢,你説是不是?”老人是跑過江湖的人,還算通情達理,和其他兩個死者的家屬到一邊商量賠償問題去了。

郝琦走不掉,三個女人摟着他的腿呢。他也不想走,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三個死者的家屬經過短暫的嘀咕,很快達成了一致意見。接下來,他們要同仇敵愾和郝老闆開始談判了。

談判是一架天平,一個秤盤上放的是死人,一個秤盤還空着,應當是鈔票。當鈔票的重量和死人的重量相等或大於死人的重量時,天平就持平了。

可是,死者的家屬開出了天價。一個整數,每個死者一百萬。

他們的理由十分充足,就是一千萬一萬萬也喚不回死者的生命,沒有迴旋的餘地。

郝琦不答應,他的理由也十分充足,以死者的文化水平和勞動技能,就是活到一百歲也掙不了一百萬。他有的是錢,可他的錢都是辛辛苦苦掙來的,要是對每個死者賠付一百萬,在別人的眼裏,他就成了傻瓜。他不願意花三百萬買一個傻瓜的名聲。

談判陷入僵局。但死者的代表有更好的辦法迫使郝琦就範。他們當時就組織起和死者有關聯的所有能動員起來的人,要把死者抬到市政府,或郝琦的家。

這個殺手鐧非同尋常,直接打到了郝琦的要害。誰願意自己的家門口放置死人,那會帶來一輩子的黴運。

當人們真的要抬起死人離開時,郝琦着急了。他可以通過法律的程序來解決問題,但那樣很可能要揹負刑事責任,一個瀆職罪就能把郝琦投進監獄。

無奈的郝琦只能派人攔下了抬死人的人們。

空闊的工地上,談判再次拉開序幕。郝琦一開始就伸出四個手指在空中搖晃了幾下,説:“四十萬,先簽訂協議,死者入土後付錢。”

“八十萬。”另一方也做了讓步。

“五十萬,最低價。”郝琦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六十萬,如果不答應,我們不談了。三個人分三個地方,市政府一個,你公司一個,你家裏再放一個,直到問題圓滿解決。”

“五十五萬,如果不答應,愛怎麼辦就怎麼辦,隨你的便。”郝琦説完,裝作要走的樣子。狹路相逢勇者勝,他不想成為一個失敗者。

死者代表一看郝琦要走,姬青的爸爸把另外兩個談判者拉到一邊,小聲地嘀咕一陣,回到了談判現場。他們表示,初步接受五十五萬的價位,但是,他們還有另外的條件,要安排死者的老婆們到公司就職。

郝琦一聽快地答應了。

“好,到工地上幹活,我求之不得。你們放心,我每天都給她們多開十塊錢的工資。”老者一聽,立即拉下臉,説:“她們必須到你的公司上班,而不是在工地上。工作安排隨你,掃地,倉庫保管員,工資可以是少些,但不能出力氣。”這時,郝琦仰了一下臉,然後用目光掃視了三個‮婦少‬的臉。姬青恰好抬眼看着郝琦。那目光裏,充滿了幽怨和悲傷。除了幽怨和悲傷,還出無奈。

於是,天生的同情心在郝琦的中蕩起,他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他們最後的要求。人之初,本善,郝琦生來也是個善良之輩。美麗的‮婦少‬在失去了丈夫之後,如果沒有穩定的收入,她和尚未出生的孩子又陷入生活的困境,這是郝琦不願看到的。

協議很快簽訂,內容包羅萬象。雙方的代表在協議上簽字後,死者也被運到了殯儀館,當天下午就被火花,三個女人也各拿到了五十五萬。

郝琦總算鬆了一口氣,當天夜裏就把蔣麗莎和李主任喊到了酒店。郝琦把他們喊到一起並沒有其他的用意,他只是想通報一下處理死者的情況。而李主任可不是這樣想,他以為郝琦要談錢的事。所以,三人一見面,李主任就説:“郝老闆辛苦了,我和蔣場長礙於身份,不便出面,你的辛苦只能記在心裏了。關於錢的事,對於蔣場長大概不是什麼問題,我就不行了,做了這麼些年官,不説兩袖清風吧,和一貧如洗差不到哪兒去。你放心,這錢先記在在賬上,等公司掙了錢,你多分點就是了,我和麗莎都不會計較的。”不愧是市人大的主任,這話夠漂亮的,不但對郝琦的辛苦表示了謝,還把有關錢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好像他就是一個出污泥而不染的清官。

郝琦聽了,心裏不大舒服。老滑頭,説得好聽,一塵不染。你耍滑頭,有你哭的時候。他心裏想着,笑着,什麼也沒説。説了也白説。

蔣麗莎是有錢的主兒,和郝琦之間又有那種關係,聽了李主任的話也不高興,就説道:“錢是身外之物,不必擔心,只要死者的家屬不再鬧事,也不枉郝琦辛苦一回。如果郝老闆錢緊,我倒是能想辦法。”郝琦聽了,一陣動。到底是一張牀上睡過的,關係非同一般,關鍵時能替自己説話。

李主任雖然是條滑魚,但畢竟久在官場,對於工地死人事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蔣麗莎剛説自己能想些錢的辦法,李主任就説:“錢是小事,如果影響到了公司的運營,我也能想辦法,大不了從銀行再貸些款出來,以解燃眉之急,我擔心的不是錢,怕相關部門聞到風聲後對此事進行調查。”郝琦剛剛接觸建築行業,這方面的知識沒有完全掌握,聽李主任這樣一説,就吃驚地問道:“中國幾千年來就是民不告官不究,我們已經對死者的家屬進行了賠償,也達到了一定的數額,他們不會告我們的。這事處理得也很及時,估計上面不知道。再説,你是人大主任,蔣場長家的老黃是市委書記,我想不會有事。”李主任的話提醒了蔣麗莎,她突然就想起那次修剪樹枝發生的事故,閒話簍子被摔死後,檢察院的法紀科還找她談了話,要不是看在黃江河的面子,蹲監獄倒是沒有可能,但是一定會受到經濟上和行政上的處罰。想到這裏,就對郝琦説:“李主任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我看你還是未雨綢繆,小心為妙。這種事,無論是李主任和老黃,都不好手,還要我們自己處理。”李主任接着蔣麗莎的話説:“蔣場長説得對,建築工地死人,必須層層上報,公司上報到市建委,再由他們上報到省,月底之前上報到建設部。”

“要是我們不上報呢?”郝琦問道。

“一經查出,恐怕就不會是出點錢那麼簡單了,一個瀆職罪就夠你喝一壺的。我想還是早點想辦法。”三人隨便一聚,來言去語的,又説出了麻煩,這下郝琦又該慌張了。他是公司的法人,公司出了任何問題都由他負責。

季節到了秋末,房間裏沒有冷風,温度適宜,郝琦的額頭上突然就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蔣麗莎看在眼裏,急在心頭,不顧李主任在場,就打開隨身的包,從裏面拿出一張餐巾紙,趕快替郝琦擦了汗,安道:“船到橋頭自會直,撞不了橋墩,你先想辦法,我和李主任也跟着想辦法。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只要我們三人齊心協力,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就只能讓黃書記出面了。”李主任嘆了口氣,説“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到檢察院找人,別等到了拉屎的時候才想起解帶,就可能拉在褲襠裏了。”聽李主任這麼一説,郝琦的眼睛突然就一亮,説:“我遠房表弟就是法紀科的科長,我晚上就去找他,好好商量一下。”蔣麗莎這才想起來,她上次出事時,就是那個叫郭明的法紀科長暗中替她擺平的,於是就説:“這事好像專門歸法紀科管,你先打頭陣,如果不順,我和李主任再出面。”説話間天已晚,蔣麗莎和李主任先行告辭。

回家的路上,蔣麗莎一直擔心黃江河問起工地死人的事,就想好了措辭,準備應付黃江河。令蔣麗莎沒想到的是,她一回到家裏,黃江河就瞪起了牛眼睛,等蔣麗莎聽完了黃江河的責問,蔣麗莎才明白,他對工地上上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他只想知道,蔣麗莎昨天晚上在哪兒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