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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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説,周漁,也許——周漁再次打斷他:你什麼也不要説,我要睡覺。
後來周漁果然睡着了,但睡得很不踏實。中山點上一支煙,在邊上守護她。中山在想一些問題,看來周漁是真的愛陳清,可為什麼這愛情還是留不住他,反而把他推給了李蘭呢?中山的確無法否認他們的愛情,但也無法否認李蘭説的,陳清和李蘭短暫相處的子多麼愉快。陳清到底愛誰?這是中山永遠不可能知道的。想到這裏,中山的頭開始隱隱作痛,漸漸滋生了一種知難而退的
覺。他想起了秀。
再看看周漁,彷彿睡得很,但驚慌的烏雲尚未從她身上退去。她睡得很不安分,會突然一哆嗦,或者打個冷顫;有時還會吃驚地發出“啊!啊!”的驚叫。中山看見她突然睜開驚恐的眼睛,以為她醒了,但馬上她又合上了眼睛。中山想,周漁完了。中山
糊糊睡着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徜徉在愛情的幸福海洋中,那真是一個海洋,到處是幸福的海水,可以游泳。愛情主要就是游泳,他自由自在地上下翻覆,像一隻海豚那樣遊,左邊是周漁,右邊是李蘭,他有兩個愛人,分別挽着他的手,正遊得暢快,突然中山不安起來:我怎麼能有兩個愛人呢?中山立刻覺得一陣愧疚、自責和空虛一同襲來,這時就看見不遠處游來一個人,是陳清。中山在水中慌亂地撲騰,幸福的海洋變成了嗆人的海水,他被嗆得快
不過氣來了,然後他就醒了。
他看見周漁坐在牀沿上,煙。
這是周漁第一次煙。她醒來好久了,煙
到了盡頭。
中山。周漁問,他們會有愛情嗎?
…
我不知道。中山搖搖頭。你不知道?周漁又問,如果他們有愛情,那我和陳清算什麼呢?
我還是不知道。
你還是不知道?
…
我認為人不可能同時有兩次愛情的,對不對?這是怎麼一回事,中山?你去山上,把陳清從墳墓裏挖出來,問他是怎麼回事?
我不能去。
你不能去?
…
他揹着我去跟那個女人睡覺,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一聲?我不會不讓他去,看來跟別的女人睡覺是很舒服的,就像我現在煙一樣,並不像想象的那麼難受,墮落是很舒服的。
周漁,你不要這樣講。中山説,我把他們相處的情形給你説一説,也許事情並不如你想象的那樣。
行,你講一講墮落的故事,我想聽,我也準備墮落了。
要講李蘭和陳清的故事,還是得先從你這裏講起,因為,陳清實際上是你拱手送給李蘭的一件禮物。陳清的確是愛你的,尤其是在遇見李蘭之前。在你們畢業剛分開時,陳清心中只有你,他逢人就講你,誇耀你的可愛、純潔。只有他自己知道,你小時候受過的凌辱使陳清對你的情,由同情、內疚轉變為愛,他本無須內疚的,但他卻對一個好友説,奇怪,我就是
到內疚,我為什麼不在她十四歲時遇上她。只有真愛一個人時才會這麼想。但你注意,他的愛是從內疚開始的。
他愛上了你。但他對你還不瞭解,這需要時間。可你不給他時間,只要有機會你總是揪住他的胳臂問,你愛不愛我?他説我愛你。你還是不放心,問,你真的愛我嗎?你是不是説假話?你好像在説假話。陳清只好一笑,説,你要我怎麼説?你説,看上去你好像在應付我,你在應付人時總是這樣笑一笑的。陳清於是無話可説,他真的不知道説什麼了。可是你依然不屈不撓,非得要陳清把愛證明出來。陳清想了半天,好不容易説,我不愛你,天天來回在火車上奔波幹什麼?你一聽有道理,才放下心來。你放下了心,陳清卻已疲憊不堪。他坐了幾個鐘頭的火車,很困了。現在他卻睡不着了。後來他對李蘭説,周漁為什麼一定要我表白呢,她難道看不出來嗎?她要真愛我,就讓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