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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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莫斯林的“質問”使得酒館裏的氣氛先是震驚，然後是詭異。懷疑，不解，思索，炙熱，冷漠…種種不同的情緒織在空氣之中，酒客們或是竊竊私語或是起了一陣陣騷動。

洛圖在聽到那句問話的時候漠然的雙眸中陡然閃過一絲寒芒。他冷眼斜了那個莫斯林先生一眼，頓時這位有些失態的年輕商人就到一股冷峻肅殺的氣機鎖定了自己。

酒館之中原本漸漸淡下去的陰冷寒涼的氣場再次凝重起來，有些冒起喧鬧勢頭的酒客們只覺得一股深入心魄的寒氣順着脊樑骨逐漸蔓延，不再次打了個寒顫，噤若寒蟬。

洛圖一直盯着莫斯林先生直到對方臉發白為止。完全沒有過類似經歷的莫斯林怎麼可能想象得到世界上還存在這麼一種僅僅只是注視就令人心底驚懼地不敢動彈的目光？那種覺像是身上爬滿了冰涼的毒蛇，只要稍有反應就會被…

就在莫斯林幾乎被死亡行者的冰冷眼神瞪視得幾乎窒息的時候，青年傭兵淡淡地説話了。

“滾。”一個字。清晰地表達了這位氣質冷酷的傭兵的最後態度。對於莫斯林提出的問題，他本就是不屑回答，淡淡地吐出一個命令式的字詞截斷了所有的後續。

莫斯林先生愣了一陣，還想要説點什麼，結果被梅吉羅特一把抓住，後者一邊嚮明顯有了怒火的死亡行者道歉賠笑一邊拉着自己的主顧回到了原先地座位。

“莫斯林先生。您這是怎麼了？”梅吉羅特有些不解地問道，顯然他不能相信那口棺材是由秘銀黑鐵打造的説法。

開玩笑！秘銀和黑鐵那是什麼等級的材料！更何況是處在傳説之中的西西里秘銀和魔煉黑鐵！如果真是這種材料做成的鐵具，哪怕只是一柄匕首都是天價，甚至本就是無價之寶！

大陸上常見金屬材質都是灰鐵，而灰鐵分為不同等級不同產地不同系類又有着多種分支名稱，屬於歐卡羅大陸主要金屬原材料。

而黑鐵則處於更加高級一些的層次，僅有最頂級的灰鐵能夠跟黑鐵相比，而加工黑鐵的難度比起灰鐵那更是幾何級數的提升。魔煉黑鐵，這種傳説之中神靈英雄的神兵利器地原材料的冶煉加工在大陸上本就已經失傳了！只有古代遺留下來地一些高等器具才有可能具有這種製材！

而西西里秘銀…就算是處在大陸高級層次的魔鍊師見到它都要出口水！具體地作用涉及魔煉學和魔法學所以比較深奧，但是它的珍稀和高昂同樣為大陸民眾所知。僅僅一卡克的西西里秘銀就可以抵上這家尾蘆英花酒館半年的營收！

一整口那麼大的棺材都由這兩種材料打造而成，而且還是完美地混合合金。這種事情説起來未免太過yy了一些，也難怪悉箇中門道的梅吉羅特不會相信。

而莫斯林先生靜靜地呆了一陣。像是正在冷靜下來，而之後他握在一起的雙手卻開始慢慢地顫抖，最後還是不住眼神渴望地看向死亡行者地方向，看着那口肅立棺材的眼睛裏有着不可抑制的動興奮甚至…狂熱。

而那位年輕的死亡行者依舊不緊不慢地用餐，似乎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充斥整間的酒館的冰冷煞氣只是出於被打擾地不滿而釋放出來的。眾人保持一種懼怕的安靜地同時，也悄悄將方才聽到的話語從腦海中隱藏。

不管方才那位先生的問題是不是真的。對他們這些普通顧客而言僅僅可能是一次匪夷所思的談資而已，沒必要為此冒犯一個實力高強的獨行佣兵，至少現在不需要，現在要的只是安靜。

酒館中詭異的沉默氣氛令原本想要走進來的新顧客望而卻步，茱莉亞心中有怨氣但又無可奈何，她可沒有那麼不識趣敢再去打擾一次明顯處在憤怒邊緣的死亡行者。

察覺到莫斯林先生動情緒的梅吉羅特也不有些緊張了。這位同是鐵器貿易商人的莫斯林先生來自一個世代經營鐵器的普萊恩帝國貴族豪門。他的家族在一整個盛產鐵器的行省裏都有着極重的説話分量，要是能通過莫斯林先生和他們的家族生意搭上線的話，飛黃騰達那是指可待的事情。

雖然眼下不是直系血脈的莫斯林先生在他們龐大家族之中地位不高。但是梅吉羅特鋭地看到了尚且年輕的他在這一行中表現出來的一些天賦，尤其是在對鐵器的成，質量，冶煉工藝等的評判方面他的眼光極其準確。

看好莫斯林先生在家族生意中的未來，也為了通過他和他們家族建立長久穩定的生意關係，梅吉羅特可是下了不少心思來結他，用各種方式展現自己的熱情，真誠，才幹，實力等等，也獲得了良好的回饋，現在兩人基本上已經確定了長期友好關係。

由於清楚莫斯林先生在辨別鐵器質量方面的造詣，梅吉羅特不免為他如此失態到驚訝和狐疑。

“莫斯林先生，您剛剛説得話都是真的嗎？”梅吉羅特給莫斯林滿上了一杯黑麥酒，輕聲問道。

莫斯林這才依依不捨地將目光從死亡行者那邊收回來，喝了一大口酒，嘆息了一聲，眼中湧動着複雜的光芒。

“是真的，我…我應該沒有搞錯…那的的確確就是傳説中的鐵材…”莫斯林的聲音有點嘶啞，他的情緒依然處在幾分動之中。

“…你怎麼能夠確定？要知道你説得那兩種材料…”梅吉羅特了口水“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很難…呃…是不太可能搞得到手的東西，更不用説是兩者加起來的合金材質了…”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就連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但這地的確確是我的判斷！除非我能力出了病…”莫斯林像是對梅吉説話又像是喃喃自語。很是有些出神。

“能力！？”梅吉羅特再一次驚訝了。

“…呃…那個…”莫斯林先生猛然意識到説漏了嘴，不過他想了想，對梅吉羅特笑了笑。

“我還沒有跟梅吉先生説過，這其實算是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那就是我們普萊恩帝國克里斯家族的人，其中有一些其實具有分辨鑑定各種金屬材質的神奇能力。算是一種比較奇特的家族天賦吧，所以我們家族一直以來都在鐵器經營方面做得很好。”梅吉羅特瞪大了眼睛。

“這種至高神賜予我們家族的神奇天賦，只要是傳承了它的家族子弟，在面對鐵具的時候便會有一種特殊地靈，可以受到鐵具內部一般的奇特覺。對幾乎所有地金屬都有效。所以只要是我們親身見過，認識過的鐵器材質。不管是哪一種灰鐵還是黑鐵都能夠永久分辨，不管有人採用什麼方法搞手段都沒有用。”莫斯林侃侃而談道。

“我們家族為了讓擁有這等才能地子弟快速認識廣泛的鐵器材質。很早就建館開始收藏，直到現在可説擁有這個大陸上最為齊全的鐵器材料！從西北里灰鐵一直到烏拉莫斯黑鐵全部都有！甚至連傳説中的魔煉黑鐵武器，我們家族也收藏了一柄，那是極為珍貴的英雄神兵！至於西西里秘銀，那是我在有一次與一名高級魔鍊師做生意的時候偶然見識到的，所以這兩種珍稀材質我都有過認識…”莫斯林地聲音變得越發低沉了。

“就在剛才梅吉先生你與那位死亡行者先生談話的時候，我利用我的能力對那口棺材進行了查探。而結果…除非我的能力突然出了差錯，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就是真地…那麼大一個器具…全部都是由那兩種極其昂貴，價值不可限量的材質的合金…”梅吉羅特簡直不敢想象下去了。天啊，那該是一筆如此巨大地財富，就算是用皇家金庫去對比也不為過，而這僅僅只是一口棺材！？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梅吉羅特腦中亂哄哄的，有着許多疑問的同時也不由得生出一種極端的渴望！如此大量的珍稀鐵材出現在以鐵器買賣營生的他們面前，無疑是相當於一個冒險者面對一個巨龍的一般。心中湧出的那種無與倫比的情和慾望強烈到極限！

“可是，我也知道，這無論從各方面來説都很難讓人相信，甚至連我自己都…”莫斯林苦笑一下，仰頭給自己灌酒“我自己都在懷疑…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具…不可想象的棺材？到底什麼人能夠擁有和用得到？而運送它的人又僅僅只是一個獨行佣兵？這…這太難以理解了！”梅吉羅特安靜了一陣，不住望向死亡行者的方向，這時候那個孤傲的傭兵已經快要用餐完畢了。他的心中突然湧動出一陣再次前去會面的渴望，然而空氣之中依舊充斥的冰涼凌厲之氣息又使他的雙腳遲遲難以動彈。

“其實真的要解釋的話也許十分簡單。”梅吉羅特回過頭，仰頭將自己的黑麥酒一口飲盡，眼神之中有着幾分清涼的麥酒無法澆滅的炙熱，動，以及一絲冷冷的陰森“那就是這個傭兵本就不是什麼死亡行者！那口棺材是空的！那僅僅只是一口棺材！他是一個古代遺蹟的盜墓者！”莫斯林全身一頓，眼神之中再度閃爍那般複雜的目光。看得出來，梅吉羅特所説的事情也是他的一個想法。

的確，除此之外，似乎再沒有其他説法可以解釋那般棺材，那般一個獨行佣兵的來歷了。

“他是一個冒險者，一個實力高強的冒險者…或者本就是一個真正的盜墓者…從不知道那裏的墓搞到了這一口棺材。他也許認識它的真正價值，又也許不認識，但他肯定是想要將它賣個好價錢，他認為他的寶物非常值錢…”梅吉羅特輕輕地説道，語氣之中的陰惻惻越發明顯。

“他對其他人有着濃重的戒備，這説明他不希望其他人接觸並且認識這具棺材的價值…也許他已經有了買家，現在只是正在趕到易地點…也許他本來有夥伴，但是為了爭奪這具珍貴的棺材他將他們都殺掉了…他的眼睛有着殘忍的陰狠和冷酷…他不希望有人認識到他做的事情，不想有人觸碰他的財產…”梅吉羅特越説越沉，似乎陷進了自己所構想的事情當中，並且冥冥説服自己那就是事實，那就是真相！

“如果能夠…”莫斯林先生眼睛裏也逐漸充滿了類似的炙熱和陰森。他對自己的能力有着絕對的自信，皆因以前無數次的實踐都沒有出過任何差錯，一次也沒有！他會懷疑自己完全只是因為這事情本身！其實只要給他一個可能的理由，他就會選擇相信自己，選擇相信一個巨大機遇正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黑暗慾望，其實深藏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只不過有的人少，有的人隱藏得更深罷了，只要給他們一個爆發的機會，沒有幾個人能夠抵抗那種瞬間擁有畢生追求的一切的終極誘惑！

莫斯林和梅吉羅特陷入了不知不覺的自我催眠，他們所處的一方狹窄空間逐漸瀰漫了更加陰森的幽暗，他們理清着“事實”盤算着，謀劃着。

靜靜地將最後一顆香甜脆口的松可子果放進嘴裏，將剩下的黑麥酒一飲而盡，洛圖招呼酒館侍女過來結賬，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梅吉羅特兩人所在的角落，嘴角有着一絲深刻尖鋭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