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克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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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其實是個比較天真的人。

用“天真”這種詞語形容帝王之家的一國之儲君，多多少少都有點貶低的意思在裏面，但確實很難找出比這個形容更恰當的詞彙。

因為天真，所以寬宏待下，與人為善，所以有了一個體恤下民的良好名聲。

然而彷彿與生俱來的單純温良真誠和善的美好情，以帝王之家的標準看來，頂多只能摸到及格邊緣而已。在本人的父親布萊特五世陛下以及其他許多人心底裏評價中，克萊德連八年前謀叛的那位都比不上。

克萊德是個凡人，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他不能做到從八年前那場事故中如同父親大人一般快速地恢復過來。淒涼悲切的血腥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彷彿都瀰漫在身邊，揮之不去。

在克勞德，黛絲，和他三個陛下子女之中，他是依戀和陪伴母親最多的一個。

八年前那場事故發生的時候，在外面隱隱傳來的刀兵廝殺聲中，晦暗的房間裏，母親抱着他低沉悲泣的情景，深深刻印在了他的心靈上。

那一天，很多很多人死了，傳説的地獄就在常悉的家園中降臨，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變換了不同的彩和形狀。

世界…不是藍的。

哥哥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連同許多曾經悉的人…都不在了。父親整天板着臉，母親則以淚洗面。每個人對那些的名字諱莫如深。陰雲灰暗，雨彷彿一直在下，一直在下…

克萊德知道自己必須堅強起來，他接替瞭如本應該屬於一直仰望地那人的一切，也必須要承擔起所有本不應該屬於自己的責任。生活，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許多。

為了不讓母親大人繼續淚，他學會了無論多麼辛苦，都能在母親面前展示一個笑容。

為了不讓父親大人失望，他學會了熬夜唸書。努力地去整理紛繁複雜的人際關係，甚至不知不覺變得能夠察言觀起來，無比鋭地發現父親大人每一絲情緒波動地變化。

多少次在夜裏默默哭泣，克萊德只是想要回到以前那最簡單美好的時光，想要再見到，英俊瀟灑的大哥和美麗柔弱的姐姐。

所以當黛絲如同天使一般在夜裏降臨到他面前的時候，克萊德心中盡是願望被仁慈至高神揮手實現的喜悦，從而被莫名其妙地帶到了如今這個夢幻般地地方。簡直就是來到了傳説中的天堂。

“能夠再見到姐姐，就跟做夢一樣…”克萊德綻放了八年以來最開心，最真心的一個燦爛笑容，一滴淚水沿着臉頰悄悄下。

眼見這一幕的黛絲愣住了，心中彷彿有什麼開關被撥下了一般，不由得上前將孤苦的弟弟温柔地攬到了懷裏。

兩行如同堅冰融化的淚水從黛絲臉上了下來。這是怎麼了？黛絲自己有點不敢相信的惑樣子撫上了自己的眼睛。

看着掌心那鹹鹹地體，黛絲的神情一點點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

彷彿一成不變的愉快神慢慢從臉上隱去，而一種悲憫柔弱的憂鬱氣息逐漸…歸來。

“我…醒來了…？”

…

…“如你所願。陛下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從現在開始，本人西斯侯爵將聽從你的計劃和吩咐。蠻荒騎士大人。”正在行進的豪華馬車中，西斯板着臉孔生硬説道。

“別搞了，西斯大叔…”偽裝米洛克地洛圖斜了裝模作樣的中老年人一眼“你們都應該清楚，我是不可能真正殺掉克萊德殿下的。之所以綁架他只是給你們一個合作地理由和保障。”

“那可説不準，蠻荒騎士的狠辣無情世間少有。”西斯大叔繼續板着臉孔。

“好了…我請你喝酒行不行？只不過借了個人質而已，用不着小心眼生氣到這種地步吧？”洛圖苦笑投降道。

“切！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什麼樣的美酒還沒喝過？”西斯大叔終於卸下了死板面具，鄙視説道“要我消氣也行，把你是怎麼綁架殿下的老老實實給我説明白！”

“我説過了，你們可以自己去問。”

“少用這種混賬説法來推！”西斯大叔上前雙手掐住了洛圖的脖子，兇狠無比地説道“你再敢對我這個樣子，我就不讓你見到愛麗她了！”

“搞什麼…説得我好像是想要跟你女兒相親一樣…”洛圖呼困難掙扎説道。

“你敢説你不想見她！？”西斯大叔更加用力了一把“愛麗她可是一直都在盼望能夠和你見面啊！還説要為了找你出去大陸旅行冒險！你這個混蛋小子！是不是對愛麗她施了什麼神秘巫術！？使得我們培女惦記你比惦記我這個含辛茹苦的父親更加深刻！？

“…那只是愛麗她自己想要離家出走的藉口！”洛圖不得不出手反擊，以雙手騷動西斯大叔地咯吱窩和部的癢，差點得後者大笑出聲。

“胡説！全都是你的責任！誰讓你以前時不時給她送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像那個克萊多三角犀牛的鼻骨，塔剎拉沙蟲的淚石，噩夢絕壁的死魂螢火蟲…總是在她純潔美好的心靈裏保持一種強大無比的神秘！讓她憧憬過度，才會整天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西斯狠狠吼道。

“扯淡！那隻能説明你們自己給與愛麗的生活太過無聊！我從羅蘭帝國黑市上來的珍奇物品其實有一半都是假冒贗品！就這種東西還能讓愛麗生出豐富想象只能歸罪於你自己教育效果不理想！”洛圖不甘示弱。教壞小愛麗這頂帽子太損了，他才不會去戴。

“什麼！？你居然敢欺騙愛麗！？”

“我沒有！我留給她的信件中一次都沒有説過那些禮物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而且我確實去過很多地方，只不過懶得特地收集當地珍奇而已！”

“你這小子居然偷換概念！？難怪我總覺其中有些東西不太對勁，虧我還將它們視為珍貴的榮耀——”

“少扯了！你自己愛吹牛還來怪我！況且那些東西的質量非常不錯，一般人是絕對看不出真假差別的…”中老年人和不良青年就這樣在馬車中大吵大鬧，估計任何一個認識他們的人見到這一幕都會驚愕得眼珠子掉出來。

畢竟無論是西斯侯爵穩健嚴肅的形象，還是洛圖冷靜淡定的形象，都是深入他們周圍人的心中。沒有人會能夠想到兩人居然會有這麼聒噪的一面…

豪華馬車劇烈晃動起來，把駕車的馬伕嚇得心驚膽顫，可又不敢出聲阻止。他只得一路高度集中心神，發揮出任這一光榮職業以來最高超的駕馭水準，才維持馬車在不翻倒的情況下勉強回到培家的莊園。

西斯侯爵和“米洛克”下車的時候，兩個人都是頭髮蓬亂，臉上還有些鼻青臉腫，形象極度不佳。

正牌的米洛克已經被打發回家帶着老婆暫時隱藏起來了。這段時間洛圖這個盜版貨可以憑藉他的身份大搖大擺地在布萊特帝國行走，只要不意外碰到過於悉米洛克的人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米洛克出現在培莊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沒有人為看到他走在侯爵身邊而驚訝，大家都是因為這次兩人尤其特別的造型而呆滯注目，幾個農婦還嚇得連剛剛打來的一壺子水都給灑翻了。

“可惡…你下手太重了，西斯大叔…”洛圖摸着自己青紫的眼眶抱怨道。這個世界上絕少有人能夠讓他吃這樣的苦頭，而其中實力遠不如他的，也只有西斯大叔一人而已。

“哼，你小子還不是一樣，一點都不尊敬長輩…”西斯努力梳理着自己被得彷彿雞窩一般的頭髮。

“…這句話有點耳…”

“喂，你小子該不會真的不想見愛麗吧？”西斯大叔橫眉問道，看那樣子要是洛圖做出否定回答就會立刻拔劍砍人。

“當然想要見的。”洛圖嘴角一絲柔和的笑意。不知道愛麗現在已經是一個怎樣的美女了。

“那先老實招供克萊德殿下的事情。”西斯大叔勾勾手指，像極了詐商人的做派。

“你就饒了我吧，我才不相信你們推測不出到底是誰將克萊德從宮裏帶走。”洛圖斜眼道。

“那個答案太模糊了，我們要清楚的。”西斯嚴肅道。

洛圖知道西斯大叔和五世陛下在意的到底是什麼，無非就是黛絲如今的狀態之類，畢竟她可是以一句話殺掉數千叛軍的黑暗公主。

悍勇無敵的蠻荒騎士擁有傳奇刺客的身手的猜測讓人心驚膽顫，而黑暗公主依然保留以前一般惡魔力量的猜測…同樣令人覺十足恐怖。所以説克萊德殿下被綁架的一事隱藏着關於洛圖一方極其重要的信息，西斯大叔想要知道這些，五世陛下也想要知道這些。

克萊德殿下本身的安危…只要黛絲公主的情還在，就不會真的出什麼問題。西斯大叔相信洛圖，而五世陛下相信西斯侯爵，所以這個本來是最關鍵的方面反倒沒什麼好説的。

就當讓克萊德殿下休息一些子吧。畢竟殿下八年來的辛苦，許多人都看在眼裏，酸在心裏。能夠讓殿下和他所想念的家人姐姐在一起，就是對他這八年努力最好的勉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