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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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一個地方,就把對方的殘部收編過來,出去時不過才幾萬人,現在居然已超過十萬了。”魏徵道:“微臣也沒有料到情形會如此,最重要的他麾下的那些將領,不僅個個足智多謀,而且都是江湖出身,而那些反王的勢力,也多半起自江湖,手下的得力將領,跟他們都很識,陣前
鋒,大家囿於過去的
情,都不便太過認真,最後談談挨挨,終於帶人投了過來,兵不血刃,又增長了他的實力。”建成躁急地道:“魏徵,你別去分析內情了,快想個辦法對付呀!”魏徵道:“微臣是在想辦法,但是一定要知道了他壯大的原因,才可以對症下藥,以謀因應之道。”建成道:“這個你慢慢地去研究好了,反正在最短期間,你必須要想個對策出來。這不是為我,也不是為了你自己,你想要轟轟烈烈創一番大事業,就必須要等我登上寶座,那時天下大事,都能由你去決定。”話説的很
骨,雖是實情,卻讓人聽得不舒服,因為其中有些盛氣凌人的意味。魏徵知道他心中是個沒有太多城府的人,尤其是對自己,想到什麼就説什麼,在建成而言,這是對人絕對信任的表示了,但是多少會令受者不太痛快。
不過魏徵沒計較,他仍是很認真地道:“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削弱秦王的實力,而且叫他久師無功,改變一下大家對他攻無不克的印象。”
“啊!有這種辦法,你快説説看。”
“給他製造一個難以消滅的敵人。”
“誰?誰還能抗拒他呢?”
“有的,金墉李密。”建成道:“那怎麼行呢?李密現在是我們的外藩,他們打不起來的。”魏徵微笑道:“李密不是個老實的人,也不會以金墉的那點成就會滿足的,遲早必將反唐。”
“可是在他沒反前,我們卻不能叫老二去剿他吧!”魏徵笑道:“他之所以不反,那是在等機會,若是等到聖上殯天殿下即位,與秦王殿下必有一番爭持,而且秦王的那些部屬也都不太起勁了。”
“為什麼他們會不起勁呢?”魏徵一嘆道:“殿下難道不明白,秦王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忠誠擁護者,把秦王當作了真命天子。目前是聖上在位,他們不能鼓動秦王以子弒父,所以才予以容忍;若聖上一旦殯天,話就難説了。”建成冷笑道:“若是父王遺詔屬我,老二他難道還敢違抗不成?”魏徵道:“秦王殿下或不至於,但是那些部將卻不甘再等待了,勢必會鼓動秦王奪權,秦王若是不聽,他們就會失意求去,李密若是在那時候起亂,豈非是大好機會?”建成道:“不錯,若是由我來選,也會挑那個時候,朝廷若要興兵剿滅,一定還是派老二去,那時李密很可能再利用舊時的關係,把人都拉過去。”魏徵道:“殿下也想到這一點!”建成神一轉為嚴肅道:“那時候老二或將不成問題,李密的實力大起來,卻是很頭痛的事。”魏徵道:“所以不能讓李密等到那個時候,必須在現在就
他反,然後把秦王調去剿平他,這樣一來,他們必致於兩敗俱傷。”
“問題是李密現在肯反嗎?”魏徵道:“殿下,一個不安份的人造反是很容易的事,只要一道旨意調他回京就行了。”建成道:“問題是父王不肯下這道旨意的。”魏微笑道:“有辦法的,殿下在聖上面前多下點功夫去就成了。刻下劉文靜伏誅後,中樞無人,殿下在聖上面前力保李密出任此職,不就行了?”建成道:“那是宰相,一品大臣呀!”魏徵道:“李密被封魏王,自然不能以一個不夠份量的職位來調動他。”建成道:“父王並不喜歡他,恐怕不答應他出任此職。”
“聖上當然不會答應,但殿下如説以利害,聖上就會點頭了,這個理由微臣也想好了,絕對行得通的。”他低聲説了一套理由,建成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這個理由一定會打通父王的。只是我怕李密不答應。”魏徵一笑道:“他當然不肯答應,金墉是他的老家,離了那兒,他就混不開了。不過他越推辭,就愈顯得剛才的理由不錯,聖上越他,他只有反了。”
“要是他接受了呢?”魏徵一笑道:“他若肯接受,就證明他已無野心,那倒不妨讓他踞在那個位子上,殿下可以接收他的兵權,有了他的那股力量,殿下的江山就十拿九穩了。”建成大笑道:“妙,妙!魏徵,你的確是個天才,我後大事若成,你是第一功臣,不過,還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你似乎忘記了。”魏徵笑道:“殿下若是擔心西征的李靖,倒是不必為他憂慮了,微臣亦有對策。”建成道:“這個人不簡單,他手上的人又是他自己帶來的,誰都無法取代,你可得小心點。”魏徵笑道:“微臣自然知道利害,不過他的義兄虯髯客也是雄心
,微臣只要找個人去遊説張仲堅,叫他也率眾到金墉,就能牽制住李靖了。”
“虯髯客恐怕不會輕易受的。”魏徵道:“但叫他幫忙除去秦王。他會答應的,因為他要李靖,唯有除去秦王,李靖才會再投到他那兒。”建成道:“又重歸虯髯客,那將是最強的一股勢力。”魏徵道:“微臣想到這點,不過也不必太擔心,他們的人雖多,但跟朝廷相較仍是差了一大截,到時微臣一定有一套方法來抑制他們。”建成想了一下道:“茲事體大,可不能輕舉妄動,好在李靖回來的
子還遠呢,我們先對付了老二跟李密再説吧,我這就去找父王密商去。”他又受了魏徵的一一番指點,才又進了宮,老規矩,一腳直到張妃的宮中。剛好皇帝在這兒,見了他,眉頭一皺道:“皇兒,你又為着什麼進宮?這次要肅誰?”建成道:“父王!皇兒行事向來不計較個人得失利弊,但凡有助於天下,孩兒能盡多大的力就盡多大力量,這次孩兒卻是為了推舉一個幹才。”高祖倒是微微一怔道:“你要推舉人才?那倒是難得,我以為朝中這些人你沒有一個滿意的,想不到你有中意的人,那必然很了不起,説來聽聽。”高祖並不很認真,因為建成是個很難侍候的人,難得説人一句好話,倒是批評人很在行,攻擊一個人時,能把人説的一無長處,所以聽説他要推舉幹才,十分吃驚,連張妃都在一邊竊笑。
建成卻不以為意,自顧説下去道:“朝中輔弼不宜久懸,臣兒擬推舉金墉王李密出任是職。”高祖又是一怔道:“你要推薦李密當宰相?”
“是的!臣兒以為他是最適當的人選。”高祖頗興趣地道:“為什麼呢?是他的掌國才能特出於人,還是他送了你一份厚禮?”建成知道父親在譏諷自己,卻不以為意正經地道:“都不是,是他身擁重兵。”高祖道:“身擁重兵可不是輔國之才。”建成道:“是的,-身擁重兵的人身價必高,只有這天下第二人的位置才能召得他動。”高祖道:“皇兒這話朕實在不懂。”建成笑道:“父王,這話其實不難懂,李密身擁重兵器,刻下雖然未叛,但是他是個不安份的人,故而不妨趁他未曾準備充份,速謀對付之策。”高祖忙道:“這不可以。他並沒有叛變,駐守金墉,正是我一堅固外藩,無故地入之以罪,非君上之道。”建成笑道:“所以父王才要對他做一番試探,召他回京出任宰相,這是加重了他的權限和地位,他沒理由不來。若是他違抗,就證明他有異心,父王可以名正言順,發兵以剿之。”李淵道:“假如他來了呢?”建成道:“來了就讓他幹下去好了。幹得好,父王深慶得人,幹得不妙,再革他的職也不遲。把他囿於京師,使他跟金墉斷了連繫,就不怕他作怪了。”高祖又問道:“是不是他在金墉有什麼不穩之象?”建成道:“是的。他暗中跟幾個反王都在作密切連繫,但是因為無法掌握到確實證據,一時不能奈何他,若是等他卵翼俱成,謀取他就要大費周章了,是以兒臣才出此策。”高祖笑道:“以前我只道你是個花花公子,原來也頗有算計,想出來的辦法也很高明呀!”建成也笑道:“父王,兒臣有時雖不拘小節,但大事卻從不放鬆的。”高祖顯然十分滿意這句話,笑着道:“這樣才好,做皇帝的人不必事事躬親的,也不能面面俱到,該放手的時候要放手,該注意的時候要注意,否則這個皇帝當得太沒意思了。老二就是太嚴肅了些,滿腔雄心大志,卻不想到人生不滿百,去耽憂千古事,管得不是太多了嗎?”他一向是沒有雄心壯志的人,知足保守,能夠當上這個皇帝,完全是機會造成的,也仗着他生了幾個好兒子,李世民雄才大略,李元-英勇無敵,這才奠定了唐室的基礎。
李淵卻想不到這些,他一心只想圖太平無事,所以對建成的計畫還抱着審慎的態度,想了半天才道:“設若他拒不赴任,又將如何對付他呢?”建成道:“那就下旨意去催,最後規定他時限,看他來不來,不來就是居心謀扳了。”高祖道:“朕擔心的就是這個。”建成道:“這個父王不必擔心,二弟現下軍事進行十分順利,大軍移徵金墉也很快速,他如肯赴約,叫二弟派人去接管金墉,他如不來,也正好遣師討伐。”高祖道:“世民能對付得了他嗎?”建成笑道:“應該是沒問題,即使對付不了他,也可以對峙而不敗,等李靖西征大軍班師,就不難一舉而殲之了。總之,此人是我心腹大患,不加以妥善安置好,本朝實雖以安寧而有昇平之。”高祖想想終於動心了,於是在早朝作了宣佈,下詔召李密到京師輔理朝政。
李密自從劉文靜伏誅後,膽子更大了,在暗中擴充實力,充實軍備,李世民在附近征剿,他卻在一旁撿便宜,那些反王的兵將被擊敗之後,潰散四逃,他就一體收容,施以訓練,這使得李世民對他也頗忌憚,密報到京,要高祖注意他的行動。這也是高祖下定決心,要對付李密的原因之一。
旨意抵達金墉,李密接了後心中有數,知道這是要剝奪他兵權的手段。
降唐本非所願,要他出兵權,他當然不肯幹了,好在他有一個最好的理由,藉口祖母年老,需要他侍奉為由,再上了一封陳情表,説明不克赴任。只是高祖召他是另有目的,不會為他所動。
陳情表到了長安,高祖着人再下了詔書,要他移孝作忠,為天下眾生而出任艱鉅。
如是文字來往者三,最後高祖下了最後詔告,着令他立即摒擋就任,否則就將以抗旨論。
這最後一封詔書是下給李密的子,那也是高祖的侄女,要地勸李密接旨就任。
公主把詔書給李密看了,同時勸他道:“王爺,聖上以宰輔重任見託,是倚重王爺的才具…”李密火了道:“狗!這分明是想要削奪本爵的兵權,把我騙回到長安去,我才不上這個當!”公主道:“王爺,你的人間富貴已臻極頂,再出任宰輔,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還要兵權幹嘛?”李密道:“兵權在手,誰也不敢動我,一個空頭宰相管什麼用?皇帝老兒隨便找個題目都能砍我的頭。”公主道:“不可能的,王爺還有王爵在身,只要不造反謀叛,是不會輕易致罪的。”李密冷笑道:“什麼叫造反謀叛,你叔叔本為隋臣,他的皇帝也是造反得來的。天下無主,有力者居之,我手上這點力量絕不能放棄。”公主道:“王爺既為唐臣,便不應該再存異心,一切都以朝廷的旨意為街,循規蹈矩,我叔叔不會虧待我們的,要兵權幹什麼?”李密冷笑道:“沒有兵權,我就成了個全無反抗之力的人,誰都可以跨到我頭上來了。”公主道:“怎麼可能呢?叔叔要你去做宰相,那是一人之下,萬民之上,比你這個王爺權大得多了。”李密怒道:“你懂得什麼!這
本就是要奪我的兵權。告訴你叔叔,我李某不是三歲的小孩兒,不上這個當。他住他的長安,我管我的金墉,最好誰都不管誰,要是惹火了我,我可要殺上長安去了!”公主大驚失
地道:“王爺!你果然是心存不軌。”李密冷笑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一個安份的人,先入長安的是我,先得傳國玉璽的也是我,長安的寶座原該是我的,你叔叔仗着勢力奪了去,我怎麼會甘心?他不找我麻煩,我還要趕他滾蛋呢,何況他欺到我頭上…”公主垂淚道:“王爺,江山被奪,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力不如人有什麼辦法呢?你能保住富貴,我叔叔已經算寬大的了,他至少還讓你保住了金墉的基業。”李密冷冷地道:“金墉的基業是我一手創下的,誰也奪不去,上次之敗,是我捨不得把金墉的實力調出去,才叫他揀了個便宜,這次可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麼説王爺是決心要叛變了?”李密道:“不是叛變,是收回我失去的天下。”公主知道李密的情,一旦作了決定,就不會再改變了,這些
子,她在金墉,對李密的行動並非一無所知,李密招兵買馬,準備戰爭,她更是十分清楚,只因為李密是她的丈夫,她不忍心告發,總希望慢慢的以柔情去化解掉李密的野心。
她也更希望朝廷能夠迅速的統一天下,益強大,使李密自動地打消了那個狂妄的念頭,但是這一切的努力都失敗了,她只有黯然地道:“王爺!妾身自知無法改變你的心意,只求你能准許妾身帶着孩子回到晉陽的老家去。”李密道:“為什麼?”他們已有了個一二歲大的孩子,而且李密對這孩子頗為喜愛,自然不肯放他們走的。
公主垂淚道:“王爺再次舉兵反唐,絕難得到朝廷的寬恕了,事敗之後,罪及孥,孩子卻是無辜的,因此妾身帶他到晉陽,保全他的
命。”李密呸了一聲道:“你這婆娘不會説一句吉利的話?我如得了天下,孩子就是皇子,將來要繼承我而有天下。”公主道:“妾身不是故意要掃王爺的興,這次舉事是萬難成功的。以前我叔叔僅是晉陽的一支兵馬,即已能取天下,而今更次第收伏了各地大小反王,實力大增,何況還有李靖為助。”李密冷笑道:“那些人都是衝着李世民而投唐的。若是李世民當了皇帝,很可能沒別人的份,可是現在建成跟李世民
不好,皇帝卻又刻意立長為儲,紛爭必起。”公主道:“那或許是將來的事,目前我叔叔仍然在位,我二哥不會違抗我叔叔的。”李密笑道:“可是你的那個寶貝大堂兄建成太子不會容忍李世民成長的,他必會利用我發兵的機會,對付李世民,等李世民一死,那些部下豪傑大半是我的舊部,自然又都歸到我這邊來了。”公主也豁開了,高聲抗辯道:“王爺別打個如意算盤了,你對別人刻薄寡恩,上次在長安,就是因為眾叛親離,你才一敗塗地的,你想他們會投過來嗎?”李密最火的就是這件事,那知道公主偏要揭他的瘡疤,重提舊事,一怒之下,拔出劍來叱道:“你這婆娘,人家婦人都巴望漢子成功,你卻是咒我失敗!”公主見他拔劍,以為他只是虛張聲勢,因為李密雖是野心
,卻最為膽怯,貪生怕死,不敢殺人的,因此
一
道:“李密,你有膽子就殺了我,否則就讓我們母子走,反正我是不會跟你一起胡作非為的。”李密心中惱火,再者也是一眾宮人目視之下,蓋刀難以入鞘,長劍朝前一送,直入公主的
膛。
這一劍也巧,剛好刺中心臟,立時血湧如泉,公主只掙動了幾下,就倒地不動了。
李密並沒有想殺死她,只想刺傷地一下,殺殺她的威風而已,因為李密知道李淵對這個侄女頗為鍾愛,自己再次舉事,即使敗了,高祖或能看在她的份上,對自己也網開一面。
那知公主自己把膛湊上來,及至發現公主斷了氣,他知道事情鬧大了,無法善了了。
李密心切舉事,卻也知道現非其時,最好是等李世民把王世充與竇建德都打垮之後,那時師老兵疲,正是起兵良機,所以一拖再拖,這下子卻非幹不可了。
更糟的是竇建德與王世充派人來找他連絡,約他共同發兵拒唐,他因為心中另有打算,予以拒絕了,現在朝廷一定會命李世民移師來征討自己,而王竇二人也一定不會發兵救援,變成要孤軍奮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