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太湖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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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船家船孃,見了這般情況,大驚失,船孃賴在艙板上,大哭道:“殺千刀,儂害煞我哉。”展夢白、蕭飛雨,亦是相顧失
,掃眼四下,左近沒有一條漁船,船卻沉得極為迅快。
船家一把揪住展夢白,連聲道:“賠船,賠船…”展夢白又急又怒,蕭飛雨也心慌了,恨聲罵道:“是誰?是誰?下面的那惡賊會是誰?”船孃乾嚎道:“是認得儂的朋友,一個後生仔,一個老不死…”蕭飛雨心頭一動,道:“難道是方家父子?”展夢白道:“這些話以後再查,此刻先設法逃生要緊。”蕭飛雨道:“你會不會水?”展夢白搖了搖頭,蕭飛雨一把抱起宮伶伶,只見那湖水倒灌而來,勢子更大,她一腳踢起一張桌子,道:“你抓緊桌子,不要放鬆。”展夢白抓了桌子,道:“你呢?”蕭飛而卻已奔了出去。
那船家夫婦兩人,跑來跑去,想是在搶救細軟,船孃哭着道:“孩子的爹,看牢兩人,叫他賠船…”話未説完,船已全沉下去展夢白在水面看了最後一眼,只見湖水滔滔,身子便也往下沉落。
但是他手裏緊緊抓住木桌,本來還可浮起,那知波一湧,他突然腳下一緊,彷佛有人在水底拉他的腳,立刻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湖水,當場暈了過去。只見那木桌隨水飄
,他的人竟浮不上來。
此刻已有兩三艘漁船,遠遠趕了過來,幾個年青力壯的漁夫,赤着上身不等船到,便跳下水去。
※※※蕭飛雨隨波飄了幾飄,也喝了幾口湖水,才被人救上船去,那船孃見她衣服華麗,早已跟定了她,要她賠船,將蕭飛雨救上船去的也是她,又忙着替蕭飛雨嘔出湖水,灌下碗薑湯。
水上人家,本是聲息相通,許多船都圍了過來,蕭飛雨張開眼睛,四下一望,見到許多個人頭,都在含笑道:“好了,醒過來了。”她才知道自己未死,輕輕笑了一笑,道:“他呢?也救上來了吧?”船孃道:“客人?阿拉只救上儂一個。”蕭飛雨大驚之下,翻身坐起,目光四掃,果然不見展夢白的人影,顫聲道:“他…
他…你沒有救他?”那胖船孃嘻嘻一笑,心想:“那小子一身破衣服,救了他也賠不起船。”目光四下一望,突然發現自己的丈夫也不見了,大驚之下,乾叫了兩聲:“孩子的爹,孩子的爹…”又嚎了起來。
有人便勸道:“胖大嫂你放心,牛大哥水最好,太湖裏幾百條弟兄沒有趕得上的,他還會出事麼?”又有人道:“牛大哥若會出事,我們這些人早就了王八了。”那船孃聽了,哭聲果然小了下來。
蕭飛雨木然愕了半晌,掙扎着爬到船邊,就要往下跳,那船孃雖然心慌,卻仍未忘記要人賠船,一把拉住了她,道:“儂要到啥地方去?”蕭飛雨氣力朱復,全身虛軟,心口作嘔,掙了一掙,竟未揮,口中道:“你的丈夫水
好,我的…我的他卻不會水
…”一面説話,一面已
下淚來,大聲道:“你不放我找他,我將你們這些人一齊殺光!”這些漁人那裏見過這麼兇的女子,有的在暗中笑罵,有的卻安
着道:“不要緊,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死不了的。”有的卻已
下衣衫,又要下水,道:“姑娘你等着,我們去找!”只聽輕輕幾聲水響,幾個人便沒入水中不見,蕭飛雨一心想着展夢白,竟忘了原在她懷裏的宮伶伶此刻也不知去向了,她坐在船邊,睜着兩隻大眼睛,望着湖水,淚珠不住簌簌地落了下來。
那船孃心裏也是難受,一面還要嘮叨:“阿拉弗曉得格個後生仔是儂個先生…”蕭飛雨那有心情理她。
突聽一人大聲道:“看,那是什麼?”眾人目光一齊隨之望去,只見清碧的波間,忽然
過來一條紅
的水線,這紅
水線顏
極淡,來勢卻極快,霎眼間使到了船前,水花一冒,當先
出的,赫然竟是展夢白的身子。
蕭飛而又驚又喜,又是惶亂,顫聲道:“快!快!抱他上來!”那船孃看到的卻是她的漢子,手裏託着展夢白,臂上一條血口,神卻甚是振奮,另兩條漢子,守在他身旁。
那船孃又哭又笑,道:“孩子的爹,儂好吧?”那船家“牛大哥”上了船,還大笑道:“當然好,孩子的媽,我總算將這個客人看牢了,叫他賠船!”話聲未了,突然一個鬥跌在船板上,竟暈倒了。
原來方才展夢白,果然是被伏在水下的方辛父子拖下了水,方逸還想再找蕭飛雨,怎奈漁夫們都下水來了,他兩人便只得拖着展夢白逃走,那知那條水牛“牛大哥”一心想釘牢展夢白賠船,看到了便追了過去。
方辛父子雖然會水,水卻不高,在岸上這條水牛一百個也不行,在這太湖湖水裏他父子卻不是這條水牛的敵手,方逸雖然
冷子刺了“水牛”一刀,卻險些被“水牛”灌水灌死。
他父子兩個不知道蕭飛雨怎麼樣了,那裏敢冒出水面,只得在水下掙命,卻還不肯放下展夢白,直到後援的幾條漢子來了,他父子兩人才知道今的惡計,又算完蛋,一邊在肚裏亂罵,一邊放下展夢白,狼狽而逃,另兩個漁夫見到“水牛”負了傷,便也沒有追趕。
那水牛一向平庸,如今救了一條人命,又可以找他賠船,心中那份得意,當真是難以形容,一定要一直將展夢白拖回,只因這樣他面上才有光彩,那知他雖是水牛,卻非鐵牛,倒底受了傷,失血過多,一到船上,見到他老婆,他朋友,心裏一樂,竟暈倒了。
於是這邊自有一番嘈亂,那邊蕭飛雨早已接過展夢白,也有人幫着她為展夢白嘔出積水,灌下薑湯。
展夢白終於悠悠醒來,只聽四下紛紛説道:“好了,他也醒了。”又有人笑道:“再不醒你娘子眼睛都哭腫了。”展夢白聽到這些話,張開眼一眼看到了蕭飛雨,剎那間思千轉,亦不知是悲是喜。
蕭飛雨緊緊抓住他的手掌,心裏直想笑,但眼淚卻不聽她的話,只管一粒粒的下來。
過了良久,展夢白嘆了口氣,道:“伶伶,她…她醒了麼?”蕭飛雨身子一震,倏然放開了展夢白的手。
展夢白見了她的神,大驚道:“她怎樣了?”蕭飛雨失
道:“她…她…”眾人一聽,還有個人沒有救上來,當時有如一桶冷水筆直淋下,將滿腔的高興冷了大半。
蕭飛雨轉身奔到船邊,突覺後面有人一撞,原來展夢白也掙扎着趕了過來,道:“她沒有救起來?”蕭飛雨痛哭着點了點頭,展夢白身子搖了幾搖,仰天道:“宮老前輩,我…我對不起你。”一面説話,一面又要縱身下躍,立刻有人將他兩人一齊拉住,道:“有話好説,不要着急。”展夢白大聲道:“放開我,我對不起宮老前輩,只有一死謝他。”這些水上朋友,俱都是義氣漢子,見了他這般情態,卻不在暗中一翹大姆指:“好漢子,夠義氣,誰
到這種朋友真是福氣。”一個胖大漢子,拍了拍展夢白肩膀,道:“好朋友,你死了又有什麼用?我們既然救起了你,怎麼能再看着你死,沒有別的話説,只有大家再一齊下去找人,先告訴我失了的人是什麼樣子?”立刻就有人應道:“大鯊魚説的是!”原來這“大鯊魚”便是眾人此刻在身的這條大船的船主,這條船可説是太湖上最大的船,這“大鯊魚”也可以算是太湖水面上夠得上字號的朋友。
展夢白滿心悲痛,顫聲道:“是個小女孩子,她…”話聲方自出口,一個爬到船桅上觀望的少年已驚呼道:“不要吵,前面好像有個人浮過來了。”眾人神一震,“大鯊魚”道:“看清楚些!”船桅上的少年道:“看清楚了,好像是個女孩子。”展夢白不等他將話説完,便縱身一躍,跳下了水,口裏大叫道:“伶伶不要怕,叔叔來救你。”蕭飛雨大驚道:“他不會水!”人也跟着下跳,眾人還想拉住她,但她此刻真力已漸恢復,這些漁女那裏拉得住她。
兩人一齊下水救人,但兩人竟是誰也不會水,一下了水,便像是秤錘一樣的直沉了下去,幸好身側還有水
純
的漁人,紛紛下水救,“大鯊魚”只見水面上果然隨波浮來個女孩子,身子動也不動,他只當這女孩已經死了,心裏不
嘆息,下水救上一看,這女孩子心口卻是暖暖的,脈搏也還在正常的跳動,而且鼻息均勻,竟像是睡着了的模樣。
那些漁人雖然終年在水上為生,卻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奇事,大家面面相覷,又驚又奇,那船孃面灰白,“噗通”一聲,當先跪了下去,道:“龍王爺顯聖救人,你們還不跪下來!”話未説完,船上的人已跪滿了一片,大家心裏又是驚惶,又是高興,當真是人人祝禱,人人許願,只聽人人都在説:“龍王爺顯靈,一定會保佑我們今夜平安,快買豬頭三牲上龍王爺的供。”要知水上神權本就最盛,何況眼看了這種異事,他們卻不知道宮伶伶不過是被點了睡
,沉船、落水,她一直都在沉睡,莫忘我點
的手法是何等高妙,她睡時全身肌
,全都放得鬆鬆的,又加上全身不動,自然不會沉下。又因人的比重較水為輕,溺水之人,若能保持絲毫不動,便不會沉下,這道理今人離多明瞭,但那時的漁夫怎會知道。
※※※展夢白、蕭飛雨雖又喝了兩口水,但瞬即醒來,見到宮伶伶無恙,更是驚喜集,船上人亂過一陣,紛紛過來道賀,大家見了他們有龍王爺保佑,對他兩人,更是透着十二分的親切。
“大鯊魚”一拍展夢白的肩頭,笑道:“兄弟,我什麼都不怪你,只怪你自己不會水,還敢下水救人。”展夢白也甚喜這般漢子的直率、熱腸,郝然笑道:“我也不知為了什麼,只是當時就情不自
的…”
“大鯊魚”一翹大姆指,大聲道:“好一個情不自,兄弟們,人家這才叫做英雄漢子,救人時要的就是這份“情不自
”的勁兒,若是救人先算一算值不值得,再想一想能不能救,這還算救人麼?那簡直是混帳!”那船孃道:“這位姑娘還不是不會水
,就下水救人,你們只會誇男人,難道女子就沒有英雄?”有人就笑道:“他們簡直是一對兒,男的是英雄漢子,女的也不差,直教人看得羨慕。”又有人笑道:“若不是他們這樣的一對,龍王爺會顯靈麼?只好託他們的福,龍王爺今夜再保佑我們。”蕭飛雨雖然狂放,此時此刻也不
垂下了頭,但心裏只覺甜甜的,眼角又不
偷偷去看,看到展夢白、宮伶伶卻在她身邊,心裏更甜,嘴角又不
偷偷泛出了笑容,他三人經過這一場大難,死裏逃生,重又相聚,那心裏的滋味,當真是什麼話也形容不出,什麼筆也描摹不出。
展夢白心中卻又暗奇忖道:“怎地這些人口口聲聲求龍王爺保佑他們今夜平安,難道明夜就不要龍王爺保佑了麼?”只聽“大鯊魚”又笑道:“水牛,你今救人功勞不小,只可惜未將害人的傢伙捉來,毒打他們一頓。”有幾個年青的小夥子,立刻磨拳擦掌,吼道:“去追,還怕他們逃上天去?追來了打殺了算了。”蕭飛雨幽幽長嘆一聲,道:“不用了,反正…反正他們又沒有害到我們。”若是換了平
,她第一個就要去追了,只是此刻她心中充滿了柔情
意,半點也沒有打人、殺人的心意。
展夢白只當她“反正”兩字之後,必定要説:“反正他們終也逃不了的。”那知她説話竟這等温柔,心中也不大奇,轉身望去,卻見她目光中也充滿了温柔幸福的神
,與以前彷佛換了個人似的。
這其間的道理他不盡明瞭,卻又有些明瞭,一時之間,他不呆住了。
蕭飛雨見到展夢白呆呆地望着自己,面頰一紅,輕輕道:“我們倒沒有什麼,只是那艘船沉了,一定要賠的。”她甚至反而有些方氏父子,若是沒有今
沉船之事,她與展夢白又怎能消除彼此間的驕傲與偏見。
“大鯊魚”大聲道:“船麼,賠什麼船?兩位若要賠船,便是看不起我們太湖上的兄弟了。”
“水牛”早已醒來,大聲道:“正是,太湖上的…”忽然發覺他老婆正在狠狠望着他,一句話駭得只説了一半。
“大鯊魚”哈哈笑道:“牛大嫂,莫着急,只要今夜躲得過去,明天弟兄們還能在太湖上混,眾家兄弟便為你苦上個兩天,買艘新船,否則你就是有了八十條船,只怕也沒有用了。”蕭飛雨心裏大是動,忖道:“我只當江湖問的好人極少,那知草莽間盡多豪傑。”悄悄退下了手上的翠玉斑指,送到那“牛大嫂”面前,牛大嫂雖不識貨,但見了這種碧光閃閃的巨大斑指,也知道定是價值連城之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道:“姑娘,這…”蕭飛雨含笑道:“這不是賠船,只是個意思。”強着
到她手裏,船眩有人笑道:“牛大嫂,你方才不是口口聲聲要人賠船的麼,還直衝水牛瞪眼睛,此刻怎麼又不好意思起來?”又有人大笑道:“想不到牛大嫂居然也會臉紅,居然也會不好意思,難怪龍王爺要顯靈了。”羣豪一齊狂笑。
那船孃牛大嫂頓足罵道:“死小豬,是想死快哉!”一句話沒有罵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展夢白突地朗聲道:“各位朋友今對展夢白之情,展某也不便言謝,反正你我俱是男兒,彼此心照。”
“大鯊魚”大笑道:“這樣才對!展夢白,今我大鯊魚能認得你這樣的漢子,死了也不冤枉。”展夢白麪
一整,朗聲又道:“但各位卻一定要告訴在下,今夜太湖之上,可是有什麼變故?”他話聲方了,船上羣豪的笑聲,突然一齊頓住,彷佛突然想起了什麼心事,面
都變得十分沉重。
※※※展夢白靜靜地凝注着他們,留神着他們神情的變化,越發斷定,就在今夜,太湖上必有變故!
“大鯊魚”也在靜靜凝注他,這豪放、詼諧的大漢,在剎那間竟變得極為鋭而
悍。
風聲吹拂,水聲湯漾,大船上沉默良久,“大鯊魚”方自緩緩道:“你既已看出,我若不要你留下,只怕難得很了。”他一句話就説出了展夢白的心事,也説出了展夢白的格,展夢白肅然道:“不錯!”心中卻在暗忖:“這樣的人物,力不愧為太湖男兒的領袖!”
“大鯊魚”道:“但今晚之事,事關生死,你只要一手其中,
身只怕就更難得很了!”展夢白道:“無妨!”
“大鯊魚”道:“好!”這兩人俱是情明快,不多廢話,兩人相視一眼,“大鯊魚”道:“你先去歇息,時候到了,我且喚你。”展夢白回視蕭飛雨,蕭飛雨輕輕道:“我和你一樣。”兩人也不再多話一句,當下“大鯊魚”便將他兩人引進艙房。
“大鯊魚”道:“能睡便睡,養蓄鋭。”展夢白道:“好!”當下什麼事也不再想,矇頭大睡,蕭飛雨見他兩人三言兩語,便決定了有關生死的大事,沒有一句廢話,沒有一句客氣,常人便是賣個雞蛋,似乎也無這般容易,而她自己睡下之後,卻翻來覆去,難以成寢,她這才瞭解,什麼是武林男兒和豪氣。
展夢白一覺醒來,見到宮伶伶已換了一套衣衫,在旁側的小牀上安睡,而自己牀頭几上,卻有兩個剝好的橘子,橘子下壓着一張字柬,寫着:“叔叔,一個橘子是阿姨剝的,一個橘子是伶伶剝的,你兩個都吃掉好麼?阿姨又要我睡了,伶伶。”展夢白然一笑,兩口吃下兩個橘子,橘子很酸,他口裏也很酸,但心裏卻是甜甜的。
他走出艙門,但見星光滿天,船上也滿是燈籠,數十隻漁船,大大小小,一艘接着一艘,排在岸邊,數百盞燈籠,明明亮亮,一盞接着一盞,掛在船上,也不知天上有多少明星,湖上有多少燈籠,燈籠下有多少人頭。
“大鯊魚”立在燈籠下,見他出來,笑問:“醒了?睡得可好?”展夢白點頭而笑,“大鯊魚”道:“好!”抄起一隻圓筒,按在嘴上,大聲道:“鑼聲一響,狂歡開始,鑼聲三響,狂歡結束!”四下軒然應了一聲,只聽船桅上“當”地一響,每艘船上,都爆發起歡呼與笑聲,數十隻豬羊,整的美酒,水般抬了出來,展夢白也不客氣,放懷吃喝,卻看不到蕭飛雨何處去了。
四條大漢,扯了半張布帆,一條漢子跳了上去,布帆一鬆一緊,那漢子在布帆上便有如彈丸般拋上拋下。
一條大漢,頭下腳上,倒立着喝了一酒,另一條漢子,在前束了條布,
下圍了條布,扭着
,跳起舞來。
四下采聲不絕,狂呼不絕,無數條漢子被拋下水去!立刻又爬了上來,突地船艙響起一個雄渾的歌聲,四下和聲立起:“太湖男兒志氣雄,翻江倒海矯如龍,但求高歌並一醉,中能把萬物空!”詞意
邁,但歌聲卻是豪壯雄渾,此時此刻唱來,又添幾分悲壯槍涼之氣,展夢白只覺熱血奔騰,不能自己,那知歌聲突地一頓,接着,便是“大鯊魚”
擴高亢的聲音大喝道:“眾家兄弟,為太湖男兒的朋友展夢白喝一杯!”四下轟然而應,有如萬雷齊發!
展夢白滿心動,熱淚盈眶,仰天乾下一觥,四下歡呼更響,“大鯊魚”吧地一拍他肩頭,仰天狂笑道:“好男兒!”突地,船桅上金鑼三響,只聽“當!當!當!”三聲,最後聲鑼聲還未全落,滿
的歡呼齊地斷絕,天地間彷佛只剩下數百盞燈籠在晚風中搖來搖去,燈籠的光,卻照着數百張沉重的面孔!
展夢白的心情,突地也變得十分沉重只見“大鯊魚”倚住船弦,俯首望着湖水,湖水中又是燈光,又是星光。
“大鯊魚”望着展夢白黯然一笑,道:“我一直在等着一人,但此刻還未來,只怕是不會來了。”展夢白道:“誰?”
“大鯊魚”嘆道:“説來你也不認得,展兄,你看這湖水如今是何等悦目,但到了明清晨,只怕就要全被鮮血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