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圖窮匕見何人末路困獸猶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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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御風將自己長街遇伏的全部經過向紫霜寒講明,並道:“我得了這兩截斷劍,原本也猜不透這名高手的身份,待得看到了劍柄上的指痕,這才稍有頭緒,因為此事涉及貴派聲譽,小弟不敢妄自向令師帥掌門言明,又素知霜姐為人正直,辦事一向雷厲風行,這才請鄭兄代為引薦。”紫霜寒手捧斷劍,正自出神,聽得此言,嘆了口氣“方公子,你卻是思慮周全…但是你是否想過,倘若這埋伏在地下出手之人竟然是我,你這一來,豈不是正中埋伏…”方御風啞然失笑道:“此事斷斷不會,莫説劉樓主與霜姐有金蘭之義,便是其中另有隱情,方某也是信得過霜姐的。更何況,那名地下殺手,分明是個男子,又怎會是你?”鄭韶聽得糊塗“你們是在打啞謎麼?”紫霜寒幽幽嘆道:“方公子此次前來,真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之前,是否已經猜到了此人是誰?”方御風看着她的表情,緩緩點了點頭。
“我在心中想了百遍,雖然他有意隱藏自己的武功,甚至沒有用崑崙派的本派兵刃,但是那一夜戰,分明便是這人…只是我聽説他在貴派之中極得令師器重,甚至有意將掌門之位傳授…卻又怎麼會參與到這件事情之中?因此思前想後,只好向霜姐一問。”紫霜寒淡淡道:“方公子,這劍柄上的指痕,卻似是我崑崙派的‘三玉神指’所留,但這門功夫本派之中學會之人倒也不少…並不能因而認為定是此人…且容霜寒返回崑崙向師父稟明此事,再行定論。”她説完之後,起身便要離去。
鄭韶更是糊塗“五姐,你們説的那人究竟是誰?”方御風卻道:“霜姐,你不用回去了。”紫霜寒回頭“卻是為何?”只聽帳外一人道:“因為我已經來了。”帷幕掀開,一人入內,紫霜寒驚呼道:“師父!”那人向她點了點頭,便轉頭向方御風和鄭韶道:“方公子,鄭幫主,二位請了。”此人正是崑崙派掌門人帥千帆。
二人連忙還禮,再次入座。紫霜寒這次卻坐在了師父的右下首。
鄭韶向來只在武林傳聞中聽過此人,知道他劍術已臻化境,當世之中能在劍法上勝過他的,只有寥寥三四人。此時見了本人,卻不由嘖嘖稱奇。
只見他大約三四十歲年紀,一身青袍,面目英俊有如刀刻,雙眉如劍微微上挑,身材更是頎長拔,氣勢
人之中更帶了幾分酷烈狂傲之意。
鄭韶一見此人,心中便知這定是個不好對付的角,卻見方御風向帥千帆道:“帥掌門,在下失禮了…”帥千帆抬手止住其言“方公子不必多説了。此種原委我已盡數知曉。他既是我崑崙派中之弟子,自當要由本人處置。三
之內,定會給方公子一個
待!”紫霜寒驚道:“師父…你…”她説話的時候,臉上摻雜着驚疑和不安。
帥千帆看了她一眼,輕輕道:“霜兒,那件事…你早已經知道了,是不是?”紫霜寒咬着嘴,雙手將關節絞得發白,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鄭韶睜大了眼睛,不明所以。方御風卻面無表情,輕輕將一個盛了茶的碗,放在了小案上。
三後。
帥千帆辭去崑崙派掌門人之位,傳與大弟子紫霜寒。
這本已經是一件撼動武林的大事了,而恰恰在這個時候,帥千帆的心愛弟子漠輕寒,卻離奇地死在了師父的房間裏。
至此,崑崙派真正是天翻地覆,風雲變。
方御風剛一回到地權堂,就得知了一個十分糟糕的消息——舒念失蹤了。
據堂中弟子所説,那一,古風節和幾位副堂主外出赴會,舒念便趁機溜了出去。他往常出門,總要玩到黃昏方回,因此也無人在意。誰知這一次卻直到玉兔東昇也無人影。古風節等人回來之後,自是要派人四處尋找,可一連找了幾
,竟然毫無蹤跡…一如他當
出現在唐家堡一般離奇。
方御風聽畢,卻不着急,只向古風節問道:“我託付古兄的事情,是否已經待下去了?”古風節低聲道:“方堂主放心,我已經讓人盯住了這些門派,一直一有動靜,我們的兄弟便會立時動手。”方御風聞言笑道:“有勞古兄了…小弟這次來蜀,真是麻煩了地權堂不少,待來
古兄赴京之時,小弟一定報答。”唐家堡。
風月染正在跳舞。她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卻仍保持着如少女般的身材,跳起舞來婀娜多姿,風韻動人。
唐遠峯最喜歡看她跳“柘枝舞”
“柘枝舞”原本是西域石國之舞。傳入中原的之後,因石國又名柘枝,所以便以此為名。唐人盧肇的《湖南觀雙柘枝舞賦》中,便有“古也郅支之伎,今也柘枝之名”兩句。
廳中鼓響。風月染身穿五繡羅寬袍,頭戴胡帽,
飾銀帶,足穿錦靴,在三聲鼓中登場。
她的舞姿優美,時而剛健明快,時而婀娜俏麗。一雙舞袖時而低垂,時而翹起,在踏足之時,帽上金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彷彿連那鈴鐺也會説話。
會説話的不僅僅是鈴鐺,更是風月染的一雙秋水。她在舞蹈之時,仍能向唐遠峯眉目傳情。
風月染越跳越快,唐遠峯臉上的表情似已痴了。
恰在此時,廳外忽有一人拍掌道:“平鋪一合錦筵開,連擊三聲畫鼓催。紅蠟燭移桃葉起,紫羅衫動柘枝來。帶垂鈿花
重,帽轉金鈴雪面回。看即曲終留不住,雲飄雨送向陽台。”風月染早已停住,她的舞步一停,廳中的鼓聲自然便也跟着停了。眾人皆看向廳口。
只見一人,輕衫如雪,俊容異美,立在那裏。
眾人一時看得呆了,唐遠峯卻起身向那人“莫非是乾坤堂方公子?”白衣人點點頭。
“月前曾聽人説方公子遠來蜀中,只因犬子夭折,唐門事務千頭萬緒,未及替公子接風,實是老夫失禮。”方御風朝他笑了笑“唐七公子英年早逝,方某聽説之時亦是不勝唏噓…當時還擔心唐堡主痛失愛子會傷心過度…眼下看來,這番擔憂竟是方某‘杞人憂天’了…”一邊説着,一邊將眼光在廳中眾人的身上掃過一圈,最後仍落在了唐遠峯身上。
唐遠峯見他目光明亮,猶如兩泓秋水,又似兩道劍光,將自己牢牢盯住,心中竟情不自地打了一個突。
他見方御風不請自來,且言辭犀利,實不知此人此番是為何事而來。
方御風將目光從唐遠峯肩頭越過,直直地向風月染看去。
“唐夫人的‘柘枝舞’跳的當真不錯,剛健婀娜兼而有之…”他的目光在風月染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説了一句話“唐夫人肩上的傷好了麼?”風月染原本一直低着頭,聽了方御風這句話之後,身子突然一顫,在唐遠峯和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抬起了頭,看向方御風,臉上出了一個嬌媚豔麗的笑容:“方公子果然是厲害人物!名不虛傳…只是,你不想要劉瓊舒念他們的命了麼?”唐遠峯跳了起來“小月,你在説些什麼?!”方御風微笑,將身一閃,風月染的目光立時便落在了廳口。
那裏站着五個人,四女一男,正是當失蹤了的劉瓊、衣珠繡、紀嬋
、柳絮和近
失蹤的舒念!
看着風月染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方御風一面搖着頭,一面在廳中悠然踱着步子“唐夫人未免太過小瞧於我了…你小瞧方某倒不要緊,只是你萬萬不該小瞧了我乾坤堂中的兄弟!”
“你安在蜀中諸派的那些黨羽,已經被我們幾個分堂的弟子盡數殲滅…連漠輕寒都已自盡…唐夫人,如今你已經是孤掌難鳴了!”唐遠峯這時卻衝到了二人中間,他看了看風月染,又看了看方御風“你們在説什麼?!這是怎麼回事?”方御風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唐堡主,‘紅顏禍水’這句話,不知道你是否聽過?”唐遠峯的面
一下子變得蒼白,他的手在抖,鬍子在抖,全身都在抖,整個人一邊抖,一邊向廳口退去,離風月染越來越遠。
——他已經在方御風的眼神裏讀懂了事情的大半真相,現在,另外一小半,便要着落在風月染身上了。
風月染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輕蔑地向方御風望去“妾身栽在方公子手裏,也不算什麼沒面子的事…既然乾坤堂要替武林出頭,那好,妾身聽憑方公子處置!”她説到“處置”二字之時,突然揚袖——暗器如漫天花雨一般向方御風襲去!
方御風見她困獸猶鬥,早有防備,當那幾萬道驚風急雨一般的暗器尚且未能損傷他分毫,又何懼風月染這區區雕蟲小技!
就在他即將輕描淡寫地將暗器盡數震開之際,寒光一閃,變故突生!
——原本已經退到他身後的唐遠峯卻在此時突然出手!
——原來他袖中藏了一柄長刀,此時正霹靂雷霆一般向方御風背後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