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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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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起雲的轉學手續在司徒久安的安排下辦理得相當順利。他在老家的時候已經念過高一,經過一個暑假,本該升入高二,但是,考慮到他原本所在那所鎮上高中的教學水平,為了使他更好地適應新學校的教學進度,司徒久安聽取了校方的建議,讓他留了一級,跟司徒玦同在g市一所重點高中一年級就學。

讓司徒玦謝天謝地的是,姚起雲總算沒有被分到她所在的那個班,免去了在課堂上還要受他的視覺折磨。

姚起雲正式成為班生的第一天,司徒久安生意上有點事,無法親自帶他到學校報道,於是再三囑咐司徒玦要陪同姚起雲適應上學放學路途和學校的環境。司徒玦推不了,雖不情願,那天早上也不得不在早餐後等着他一塊出門。

那時司徒家的久安堂漸成規模,在業內剛開始有了名氣,可司徒久安時刻不忘自己的苦出身,在孩子的教育上也要求他們自立勤儉,並不搞什麼特殊待遇,所以即使家境殷實,出入有人接送這種待遇司徒玦也鮮有享受,每都是老老實實搭公車去上學。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上學的路上,司徒玦領先幾步,並不與他搭話,要不是因為他壓不認識從家裏到學校的路,她絕對一溜煙跑沒影了。姚起雲看來也放棄了和她融洽相處的念頭,如果不是他的腳步聲如影隨形,司徒玦幾乎要以為自己身後跟着的是個影子。

公車站與司徒家隔着大半條街的距離,步行至一個十字路口時,人行橫道正趕上紅燈,司徒玦蹲下來繫鞋帶,姚起雲沒收住腳,走着走着就到了她前頭,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不願意離她太近,就站在她幾步開外等着她。

等到司徒玦繫好鞋帶站起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大無畏”地站在馬路中央的姚起雲,清晨高峯期的車輛絡繹不絕,有些已經尖鋭的按響了喇叭。

司徒玦趕緊眼明手快地把他拽了回來,頭上無端冒出幾顆冷汗。想也不想地口而出:“有病啊,你是打算指揮通還是想尋短見,沒看到紅燈吶!”姚起雲窘得臉都快滴出血來,司徒玦這才意識到他生在鄉村,最遠也不過是到鎮上唸書,或許本就對紅綠燈的概念非常淡薄,也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説話太過火,尤其是對他這樣自尊心強的人來説。司徒久安最恨人有勢利眼,司徒玦從小耳濡目染,雖覺得他討厭,但也知道出身由不得人選擇,就算心中賭着氣,也不願在這方面打擊他。

她拉不下臉説好聽的,便含糊地補充了一句:“路上小心點,你今天要出什麼事,我爸非饒不了我。”她剛才唯恐姚起雲被車蹭到,情急之下用力過猛,揹着的包都從肩上滑了下來。她的書包非常之大,不知道除了課本,還裝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因為下午體育課的緣故,還另提着羽球袋,除了球和牌子,換洗的運動服和球鞋一應俱全。

兩人一塊越過馬路的時候,姚起雲招呼也不打,就把球袋從她肩上卸了下來。

司徒玦嚇了一跳,起初還以為有人大清早地飛車搶包,察覺到是他,沒好氣地拍着口。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驚悚?”

“這個我給你提。”姚起雲不由分説地奪過她的球袋,背在自己身上。

“不…不用。”頗意外的司徒玦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她雖苗條,卻不是什麼嬌怯之輩,比這更沉的負重她也不是沒有背過,從來就不習慣假手於人。他這個樣子,反倒讓她無所適從。

“説了不用,一點都不重,真的不用!”她努力地奪回自己的包,姚起雲閃開,似乎鐵了心要代勞。而司徒玦本不願意平白地欠他一個人情,也執意拒絕。兩人邊走邊拉拉扯扯地,不知道的路人絕對不會相信這僅僅是因為其中的一個人忽然想做雷鋒,而另一個人堅決不肯接受幫助而已。

最後是姚起雲先受不了啦,他索把球袋換了個手“小心車…別爭了行不行?”

“現在我爸我媽都看不見,你沒有必要做這種事。”在司徒玦看來,互相幫助並不是不可以,但那隻限於朋友之間,不,哪怕是個陌生人,也會比他這時的“好意”要來得自然得很多。她不是沒有眼力的人,來到她家的這些天,姚起雲恨不能大包大攬地把家裏所有的累活雜活一併攬完,他彷彿急不可待地要向收留他的人證明,他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太珍惜現在,害怕回到過去。

司徒玦卻不喜歡錶裏不一的人,尤其是他和她關係明明不怎麼樣,那就各行其是就好,何苦假惺惺地討好,她都替他累,更不想把他當作小廝來使喚。

她的話也許刺中了姚起雲的軟肋。他沉默了一會,才冷冷地説道:“你何不給我個表現的機會?”司徒玦這時忽然看到,他抓握在球袋肩帶上的手,指甲全都禿進了裏,原先總也洗不乾淨似的污漬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斑駁的傷痕,有幾個地方甚至出了粉紅的,好像是有人為了竭力摳除指縫裏的東西而採取極端的手段。

都説十指連心,司徒玦小時候玩圓規曾經有一次被針刺到了指甲縫裏,那痛意至今都還印象深刻。她想不出什麼人會對自己下那麼大的狠心,簡直近似乎自殘。難道,就因為那天起爭執的時候,盛怒的她故意一付嫌髒的樣子甩開了他的手?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憑空打了個冷戰,也沒了要回自己揹包的心思,就這麼一路震驚到了學校。

放學後,司徒玦意猶未盡地跟吳江在學校的球館多打了兩場羽球,結束了也沒去找姚起雲,直接自己回了家。途中她還想,他放學的時候不會因為找不到路就走丟了吧?誰知道按門鈴的時候,還是他跑出來開的門。

他沒走丟。

看着專注地為家裏盆栽澆水的姚起雲,司徒玦也不知道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遺憾。

後來上學或放學的路上,只要遇見了姚起雲,司徒玦再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他替她拎包也好,在家順手洗掉爸爸命令她洗的碗也好,晚上在她肚子餓的時候主動煮夜宵也好,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一如他所説,既然他想,她幹嘛不給別人一個做的機會呢?他這個集中華民族傳統美德於一身的“好孩子”贏得了她爸媽的讚許,她也不會被罵整天跟他作對。

司徒玦也疑心自己的妥協很大程度上是出自於對這個人隱隱的畏懼,一個對自己都尚且狠心的人,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她覺得自己是做出了讓步,可在爸爸眼裏卻不是這樣。有一次,司徒久安下班回來得早,正好遇上司徒玦和姚起雲先後放學回家,而姚起雲肩上揹着司徒玦的書包。司徒久安因此大發雷霆,狠狠把女兒叫上樓批了一頓,説她好逸惡勞,看着起雲老實就想着法子欺負人。

司徒玦是六月飛霜,大冤屈,連連強調是姚起雲非要這麼幹的,她沒辦法,只能屈從。拉來姚起雲作證,他也口口聲聲承認的確是這樣。但是司徒久安哪裏肯信,只當起雲那孩子心太好,被她支使了還給她打掩護,而任的女兒哪裏及他萬分之一。當下就責令司徒玦一週之內放了學寫完作業就在家做家務,什麼地方也不能去,誰也不許幫她,就連週末也是如此,好好想想自己做得不對的地方。

司徒玦趁爸爸不注意,一言不發地朝那“罪魁禍首”怒目而視,暗暗罵自己太傻,不知不覺就着了他的道,由此更認定他的損陰、虛偽和姦詐。

司徒久安本還沒打算那麼快結束對女兒的“教育”倒是聞聲而來的薛少萍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