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不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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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以來,宗族的力量就如一座大山一樣壓在自己頭上。
如果不是胡家落了魄,拿不出彩禮來,搞不好蘇木還真要被強行入贅到胡家。真到那個時候,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如今,這樁婚事總算就是做罷。
可蘇木還是擔心三叔和四叔哪一天念頭一動,就將自己倒門到另外一家去。
與其被動防禦,還不如當着眾人的面把這事攤開了説,用話將蘇家三房和四房套住。
如果是在以前,他人微言輕,説出來的話,別人也會當他放。可如今自己拿了縣、府兩場試考第一,又有才子之名,分量自與從前不同。
可以想象,從現在開始,家族再不會出此下策。要想對付自己,還得另外想辦法。
當然,現在離院試只剩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只要我蘇木了秀才,就是海闊天空,再沒人制得了啦!
一聲一聲的呵斥,又佔在道德的高度下,看蘇瑞聲被自己罵得面如土,蘇木不
有些佩服自己:想不到我蘇木也是如此能言善辯,佩服,佩服啊!
其他人聽蘇木這麼説,心自然是信以為真。
確實,蘇木以前在呆傻之名,可這都是傳言,當不得真。事實是,蘇木那首詩已然名動整個保定,又一口氣拿了兩個第一。將來個秀才那是肯定的,運氣好,舉人老爺也做得。
任何一個家族出了這麼一個人才,都會當着珍寶聚全族之力細心培養,以期將來能科舉入仕,為家族謀福利。
這已經是明朝大宗族的一個約定俗成的行為準則,就拿明末崇禎年間餘姚望族黃氏來説吧。當年大學問家大思想家黃宗羲參加鄉試之後,四處遊學,家裏就賣了幾十畝地以為川資。後來,黃家三子黃宗會被選貢做官,家裏又賣了幾十畝地做他上京的盤纏。
只不過,黃宗會剛到杭州,北京城就被李自成攻陷,只能轉道去南京。
為了供養家一羣讀書人,黃氏可以説把家產都變賣乾淨了。可即便如此,家裏人卻不擔心,只要子弟有一人做官,以前的投資都會加倍賺回來。
如此看來,蘇家讓蘇木給軍户做贅婿的事情本就是天方夜談,荒唐無稽。
也許,事情真如蘇木所説那樣,乃是蘇瑞聲覬覦胡小姐美,編的謊言。
於是,一時間,眾人都憤怒了。
這年頭還是什麼比不孝順更讓人不齒之事。
“混帳東西,竟然在背後編自己父親的謠言,不當人子!”
“禽獸。”
“禽獸不如。”
“枉你也是讀聖人言的讀書人,又有才子之名,這麼多年讀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
“蘇三老爺何等人物,怎麼生了這麼一個孽子!”不斷有人指着蘇瑞聲的臉大罵。…不但屋的人在喝罵,聚在外面看熱鬧的好事者也同時議論起來,不住地對着蘇瑞聲指指點點。
可以肯定,從今天起,這個蘇瑞聲的名聲算是徹底壞掉了。
可憐這蘇瑞聲從小被人哄着捧着,什麼時候遭遇過這等險惡的處境,被罵得嘴抖個不停,想反駁,偏偏又不知道從何説起。
躲在一旁的胡瑩見蘇瑞聲被蘇木説得無地自容,忍不住咯一聲笑出聲來:你們還不知道這該死的小祖宗的厲害,他的嘴啊…這世上可沒有人比得過。
她這一聲笑雖然輕微,可夾雜在一羣大男人的聲音,卻顯得突兀。
蘇瑞聲和蘇木心有所,同時轉頭看過來,嚇得胡瑩朝後面退了一步。
蘇木立即明白鬍瑩躲在旁邊,朝笑聲傳來方向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
胡瑩一張臉頓時微微紅起來。
見蘇木笑得是如此討厭,蘇瑞聲嫉火燒,當下也顧不得要臉了,對胡順叫道:“胡老爺,將胡小姐嫁給我你可是答應了的,不能反悔。還有,我手頭可有你的股份,若婚事不成,你我兩家將來還有合作的可能嗎?”蘇瑞聲一張臉已經猙獰了。
“這…”胡順説不出話來。
其他人也同時安靜下來,道德層面上的東西是一回事,金錢又是另外一回事。這胡家貨棧將來如何可關係到大家的切身利益。
蘇瑞聲見胡順有些惶惑,心得意,朝門口喊了一聲:“嗩吶怎麼停了,給我吹起來!今是本少爺的好
,怎麼能冷了場面?”
“瑞聲,難道你還不死心嗎?”蘇木大喝道:“胡小姐可是蘇木未來的子,任何人也奪不去!”
“奪不去,還子呢!”蘇瑞聲大怒:“這可是你説的,別忘了,胡小姐可是軍户的女兒。你蘇木也肯明媒正娶,將來有了孩子,也一輩子做軍户。你蘇木敢不敢説以後不後悔的話?”這可是一個難題,納妾還好,若是娶為正
,這事就麻煩了。不但關係都將來子孫後代都是賤民,而且,依蘇木目前的情形來看,前程一片大好,將來就算科舉不順,不能做官,擠進縉紳名
之例應該不難。他若娶軍户為正
,難免要被人恥笑。士林人都有羞於與之為隊。
蘇木皺了一下眉頭,他以前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正要説話,突然間,學堂的韶泰走了出來。
“韶先生。”
“韶先生!”韶泰在保定聲譽卓著,威望極高,眾人紛紛上前行禮。
韶泰狠狠地看着蘇木,喝道:“蘇木,你可不要自毀前程啊!”這話説得痛心疾首,顯然他在後面已經聽了很長時間了。見蘇木要答應這樁婚事,再也忍不住了。
蘇木是他最看重的學生,自然不肯見他自甘墮落。
蘇木一咬牙,誠摯就看着韶泰:“先生,古有季布一諾千金,學生與胡小姐早已心心相印,吾已立誓非她不娶,還請先生不要阻攔。”
“你你你…畜生,畜生!”韶泰氣得渾身哆嗦,指着蘇木不住口地大罵。
眾人也都紛紛上前勸解。
蘇木只緊閉着嘴,一句話也不説。
正鬧着,突然間“哇!”一聲,胡瑩衝了出來,將脅差橫在脖子上,大聲哭喊:“子喬,你的恩情,妾身知道了,也歡喜得很。我是不祥之人,你不要娶我,否則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雪亮的刀子落到白皙的脖子上,有一絲鮮血下來。
見了刀子,大家都嚇得連退了幾步。
胡百户也大叫:“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