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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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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隸地方要緊,一定要把兵練好!”慈禧太后加重了語氣説“吏治也廢弛得久了,得要你認真整頓。”

“臣也知道直隸要緊,天津海口尤關緊要,如今跟外國雖和好,也是要防備的。”曾國藩慢條斯理地答道:“臣要去了,總是先講練兵,吏治也該整頓。但是現在臣的力不好,不能多説話,不能多見屬員,這兩年臣在江南見屬員太少,臣心裏一直抱愧。”

“在江南見什麼太少啊?”慈禧太后沒有聽清楚,向伯彥訥謨詁問。

伯彥訥謨詁有個病,象猴子一樣,刻刻要活動,每次在御前當差,垂着手站半天,渾身便不得勁。這時明明已聽清楚是“屬員”二字,卻不即答奏,轉過身來走兩步,先舒散舒散筋骨,然後問明瞭曾國藩,再走回來向慈禧太后説道:“跟聖母皇太后回話,曾國藩奏的是:見文武官員,就是屬員。”

“喔!”慈禧太后對此並無表示,只説:“你實心實力去辦。

有好的將官,儘管往這裏調。”

“是!臣遵旨竭力去辦,只怕辦不好。”

“只要盡心盡力,沒有辦不好的。”曾國藩答應着,又等了一下,見兩宮太后沒有話,知道是跪安的時候了,便在正中免冠磕頭,仍舊由伯彥訥謨詁帶領出殿。

“你聽出來了沒有?”慈禧太后在傳膳之前閒談時,對慈安太后説:“曾國藩怕還要辭直隸總督。”

“我也聽出來了,他老説辦不好,又説力差,不能多説話,多見部下。”慈安太后答道“得有個人勸勸他才好。”那當然只有讓恭王去勸他。過了幾天,恭王復奏,説曾國藩已到內閣和翰林院上任,分別就了武英殿大學士和翰林院掌院學士,答應過了年到開印的時候,出京到保定接直督的關防。聽這一説,兩宮太后才算放心。

“今年可得好好兒過個年了。”慈禧太后終於把存之心中已久的一句話説了出來。

原來就因為洪楊、捻軍兩大禍患消弭,決定自軍興以來暫停的若干慶典筵宴,一概恢復。現在有了慈禧太后這句話,宮內踵事增華,特別顯得熱鬧。但是,皇帝的功課,兩宮太后仍舊查得很緊,因為李鴻藻已經照常入值,翁同和亦已由常回京銷假,升了國子監祭酒,依然值弘德殿。師傅既已到齊,正該加緊用功,所以直到臘月二十七,才傳懿旨放年學。

每年這難得有的七八天自由自在的子,皇帝總是漫無目標地東遊西逛,與小太監在一起耗費掉,而這年不同了,變得文靜了。一早起身,先到慈禧太后宮裏問安,然後到了慈安太后那裏,就留着不走了。

綏壽殿上上下下都有默契,一見皇帝來了,便讓桂連去當差,連磨墨伺候皇帝寫字讀書,都是她的差使。

“今天我要做詩。”皇帝老氣橫秋地説“師傅留下來兩個題目,一開年就要卷。”桂連還是第一次看見皇帝做詩,也不知道詩是怎麼做法,該如何伺候?便笑着問道:“該替萬歲爺拿什麼呀?”

“先替我把書包拿來!”於是桂連把皇帝的黃緞繡龍的書包拿了來,放在書桌上,打開它。皇帝取出一本黃綾面,紅綾題簽的“詩稿”本子來,翻開第一頁,自己輕輕念着,搖頭晃腦地,頗為得意。

“你看!”他指着一行字説“李師傅給打的圈。”接着便念他開筆做的第一首詩,是首五絕,詩題叫做《寒梅》,李鴻藻在“百花皆未放,一樹獨先開”這兩句上,打了密圈。

打密圈自然是功課好,桂連便説:“那得給萬歲爺叩喜!”她一面説,一面蹲下身去請安。手中一塊月白繡花綢子的手絹,自然而然地一揚,散出一股極濃的香味。

“好香!”皇帝有些心神飄蕩“你那手絹兒上是什麼香味?”

“是外國來的香水。”桂連答道“大格格賞的,説不能多用,大格格説她今年夏天打破了一瓶,到現在屋子裏還是香的。”皇帝詫異:“大格格進宮來過了?多早晚的事,怎麼我不知道?”

“有七八天了,那天午間來的,萬歲爺在書房裏。”

“哭了沒有?”

“怎麼不哭?額駙的病又重了!”桂連皺着眉説。

“太后呢,跟她怎麼説?”

“太后沒有説什麼,只陪着大格格淌眼淚。”

“唉!”皇帝的神情異常不愉“你別説了!”桂連很不安,深深懊悔,不該談到大格格,把皇帝很好的興致,一掃無餘。於是怯怯地問道:“萬歲爺沒有生奴才的氣?”

“我生你什麼氣?”

“那…,”桂連指着詩稿説“萬歲爺就高高興興做詩吧!”這一説卻把皇帝惹笑了:“你説得倒容易!那能想高興就高興,要做詩就做詩?”桂連抿着嘴不作聲,自己也覺得有些不甚得勁,便搭訕着去撥炭盆中的火,加了兩塊“銀骨炭”在上面,輕輕用嘴去吹,想把火吹得旺些。

“別那麼着!”皇帝警告她説:“回頭會鬧喉疼。”這是皇帝的體貼,她也從沒有見他對別的宮女,説過這樣的話,心中不由得浮起無限,站起身來,眼光瞟過,帶着那種無可言喻的、受寵若驚的神

皇帝最心醉於她這種眼神,就那麼一瞬的工夫,可以惹得他想好半天,而每次總是情不自地想拉着她的手坐在一起,低聲談些什麼。無奈小李他們雖不在屋內,卻在廊下,一舉一動都讓人悄悄地看着,他不能沒有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