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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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那麼,我來試一試。”醇王指着洋麪説“現在的陣法好象是‘一字長蛇陣’,能不能改為‘二龍搶珠’的陣法?”丁汝昌當即遣派一隻汽艇,追上旗艦,傳達命令。鎮遠艦上隨即打出旗語,首尾銜接的一條“長蛇”漸化為二,以雙龍入海之勢,分左右翼向黃金山前集中,鳴炮致敬。
這下來便是最緊要的一個節目:“轟船”事先拖來一艘招商局報廢的舊船,作價賣給北洋衙門,作為靶船,桅杆特高,上懸彩旗;此外還有大小不等,飄浮在海面的許多目標。一聲令下,首先是海口東西兩面山上的十二座炮台,一齊發炮,參差叉,織成一道熾烈的火網,將入口的海道,完全封鎖。接着是二品銜道員劉含芳所管帶的魚雷艇打靶,但見海面
起一條條白
的水紋,如水蛇似地,竄得極快,遇着浮標,轟然爆炸。片刻靜止,海面上已浮滿了散碎的木片什物。醇王對此印象特深,覺得氣勢無前,實在是破敵的利器。因此,乘回帳房休息之時,便問李鴻章:“北洋的魚雷艇,現在有幾條?”
“只有五條。”
“五條?”醇王訝然“看樣子倒象有幾十條似地。”
“海面遼闊,防護南北角,總得有一百條魚雷艇才夠用。”
“一條要多少銀子?”
“總在四、五萬之間。”
“照這樣説,造一條鐵甲船的錢,可以買四、五十條魚雷艇?
“是!”
“這可以好好籌劃一下,不過花兩條鐵甲船的錢,就可以讓敵船望而卻步,很划得來啊!”
“王爺明鑑。”李鴻章答道“錢自然要緊,人也要緊。有那麼多魚雷艇,沒有那麼多人,依然無濟於事,所以設學堂也是當務之急。等王爺迴天津,想請駕去看看武備、水師兩學堂。”
“好!我一定要看。”
“此刻,請王爺出帳,看鐵甲艦‘轟船’。”等醇王重登黃金山上的演武台,南北洋八艘戰船已布好陣勢,分東西兩面排開,頭南尾北,炮口都對準了靶船。而發號司令的丁汝昌,卻站在演武台上,等醇王坐定便請示:“是否即刻飛炮”
“放吧!”於是,台前旗杆上一面金黃大旗,冉冉上升,升到頂端,只聽隆隆巨響,硝煙漫,波飛
立,炮火都集中在一處。轟過一盞茶的工夫,炮停煙散,那艘靶船的桅杆彩旗,早已不知去向,海面上佈滿了碎片油漬。如果這是一艘法國兵艦,就算轟沉了。
醇王得意非凡,轉臉向持着長旱煙袋,侍立一旁的李蓮英問道:“你都看見了?”
“是!”
“回去跟皇太后回奏,海軍辦得不錯!很值得往這上頭花錢。”醇王又説:“旅順是北洋的門户,門户守得嚴,京師穩如泰山。請皇太后放心!”李蓮英只諾諾連聲,不多説一句話,那個恭順小心,謹守本分的樣子,使醇王在滿意之餘,略有些詫異,疑心平時聽人所説,甚至是醇王福晉所説,皮硝李如何怙權勢,都不免見聞不確,言過其實。至於北洋衙門及直隸總督衙門辦差的官員,看在眼裏則無不大出意外。他們心目中的李蓮英,即令不是法門寺中的劉瑾,也該是連環套中的梁九公,再有個現成的例子就是安德海。畿輔的文武官員,頗有親眼見過安德海當年經通州、天津沿運河南下的那種氣派、勢焰的,兩相比較,更使人難以相信李蓮英是慈禧太后面前的説一不二的大總管。
卻也有極少數的幾個人,正因為他如此,反而格外重視。
其中之一就是李鴻章。他找個空召來親信,有所囑咐。
李鴻章有各式各樣的親信,辦這類差使的是周馥與盛宣懷,他對這兩個人説:“我跟你們説過,此人不比安德海,要好好留神。這兩天看起來,越有深不可測的樣子,總得要想法子摸摸底才好。”
“太監總是太監,沒有個不喜歡戴高帽子的。不過,有人喜歡明戴,有人喜歡暗捧。”周馥很起勁的説“我就不相信,收他不服。”
“收服?”李鴻章搖搖頭“談何容易!你不可自信太甚。”
“我不敢!”周馥欠身答道“我也只是替中堂盡做主人的禮數。人非木石,又是這樣透世故的人,不能無動於衷。”
“光是盡東道主的禮數,是不夠的,要辦事才行!”李鴻章説“他遠涉風濤,還委屈戴個六品頂戴,必有所為。難道醇王還少人照料,上頭特意派他來伺候?不會的!”
“中堂剖示,一針見血。”盛宣懷接口説道“皇太后派他來,必有指示,我想不如探探他的口氣,皇太后倘有‘傳辦事件’,北洋能夠量力報效,讓他能順順當當差。以後一切,就都好辦了。”
“這是要的!”李鴻章點點頭説:“你就去一趟吧!”於是在旅順事畢,航向煙台途中,盛宣懷便儘量找機會跟李蓮英接近。他們素有往,而直接見面的機會不多,加以李蓮英有意要避嫌疑,幾乎寸步不離醇王左右。遇到醇王要休息時,便避入護衞起坐的房艙,大小官員想要單獨見他一面,真個難如登天。
然而,盛宣懷亦不是沒有收穫。李蓮英雖見不着面,卻跟他隨帶的蘇拉打上了道。這個蘇拉名叫瑞錦山,其實是李蓮英的耳目。當然,為人很厲害,是不消説得的。
因此,盛宣懷拉關係“套近乎”的用意,在他若觀火,好在他的身分比他主人差得太多,無人注目,所以不妨就勢借勢,跟盛宣懷接近。然而,有其主,必有其僕,在盛宣懷面前,他亦不敢平起平坐,並且口口聲聲“盛大人,盛大人”叫得恭敬而親熱。
頭一次是結識,彼此都不便深談,不過周旋盡禮而已,但從煙台迴天津,情形就不同了。醇王在天津要查閲炮台,看看學堂,一共有五天的勾留,不但時間從容,而且盛宣懷在天津有公館,招邀到私寓歡敍,便可以避人耳目,無話不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