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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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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要多費心思。”慈禧太后沉了一下又説:“冰凍三尺,非一之寒。大局壞到如此,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錯,果然大小臣工,實心實力,念念不忘朝廷,也就不至於有今天的艱難了。”

“是!”王文韶答説:“皇太后這一層訓示,臣一定敍進去。”慈禧太后點點頭,轉臉問説:“皇帝有什麼要代王文韶的?”皇帝想了一下説:“劉坤一…。”

“王文韶,”慈禧太后打斷他的話説:“你站過去,聽皇上跟你代。”等王文韶到了身邊,皇帝略略提高了聲音説:“劉坤一、張之曾經奏過,沿海沿江各地,照商約,保護洋人,應該照辦。各省教民,地方官要加意保護。”

“是!”王文韶停了一下,看看兩宮皆無別話,便即説道:“臣聽説皇太后、皇上打算巡幸太原,似乎不妥。”

“喔,”慈禧太后問:“怎麼呢?”

“毓賢在山西,殺洋人、殺教民,手段狠毒,怕洋軍不饒他,會派兵到山西,驚了乘輿。”王文韶答説:“不但太原遭了浩劫,其他還有大同、朔州、五台、榆次、汾州、平定、徐溝各縣,洋人跟教民死的也不少。以臣測度,各國聯軍,怕會進兵山西。”慈禧太后為之發愣,好半晌才問:“不到太原,又到那裏去呢?”這一問將王文韶問住了,不過他賦圓滑,從不做推車撞壁的事,想了一下,從容答道:“乘輿所駐,就目前來説,自以太原為宜。倘或講和講得順利,皇太后、皇上回鑾也方便。如今要籌劃的是,怎麼樣讓洋人不至於往山西這面來。”

“對了!必得往這條路子上去想,才是正辦。”慈禧太后説:“井陘是山西通京城的要路,必得多派人馬把守。”

“是!”王文韶答説:“這是一定的。此外,臣以為不妨下一道上諭,説暫駐太原,這樣緩急之際,再挪別處,就不至於驚擾人心了。”

“這個主意好!”慈禧太后很坦率地説:“預先留個退步,免得看起來是讓洋人攆得無路可走,面子上好看些。”

“可是,”皇帝進來問了一句:“除了太原,還有什麼地方好去?”

“西安啊!”慈禧太后毫不思索地答説:“關中自古帝王之都,有潼關天險,不怕洋人攆了來,只要朝廷能照常辦事,不怕洋人的威脅,講和也就容易多了。”

“是!皇太后高瞻遠矚,看得透徹。不過,洋人恐怕放不過毓賢。”

“放不過的,豈止毓賢一個?”慈禧太后略略將聲音放低些:“王文韶,你倒想,這是什麼時候?自己都還沒有站穩腳步,能講紀綱嗎?”

“是,是!”王文韶連聲答應,不由得就想,怪不得慈禧太后能獨掌大權數十年,中確有丘壑。

“王文韶,國家危難的時候,全靠老成。所以,我一定要你趕了來,讓你吃這一趟辛苦,實在也是萬不得已。如今榮祿還不知道在那裏,就算有了下落,怕也要讓他留京辦事。行在軍機處,你要多費點心!”

“臣盡力而為,決不敢絲毫推諉。”

“不是説你推諉,是要你多拿主意。”慈禧太后又説:“我聽説你在京的時候,遇事退讓,以後可不必象從前那樣子謙虛了!你記着我的話,放在心裏好了!”最後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非常明顯的,剛毅與趙舒翹獲罪,是遲早間事,榮祿留京,禮王與啓秀未曾隨扈,則行在軍機處總有一天,只剩下自己獨挑大樑。

意會到此,恐懼不勝之,多於簾眷優隆的喜悦。王文韶在心裏説:“一條老命,怕要送在太原或者西安了。”到得第三天,吳永大為着急了。兩宮及王公大臣的供應難支,猶在其次,各處潰散的士兵,越來越多,由於有馬玉昆的支持,軍紀倒還能維持,但食物已有匱乏之勢。兩天來,鄉人如趕集般進城來賣糧、賣菜、賣用百物的,接連不斷,城門口擁擠不堪,到得這天,大為減少,顯然的,存貨出清,無物可賣了。

眼看供應難周,而慈禧太后卻並無啓蹕的意思,吳永焦急不堪,只有到軍機處去訴苦。王文韶頗為深沉,聲不動;趙舒翹已窺出端倪,如俗話所説的“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不敢多事為吳永出什麼主意;倒是剛毅有擔當,慨然説道:“回頭我替你面奏”到得午後,有了好消息,兩宮決定次啓駕。接着,由軍機處來了一紙通知:“本奉上諭:吳永着辦理前路糧台。”初承恩命,不免驚喜集,可是靜下心來細細一想,才發覺這個差使幹不得!

於是吳永趕到軍機處,先向王、剛、趙三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方始開口:“三位大人,不是吳永意圖推諉,從來大駕巡幸,沒有派縣官為糧台的先例…。”

“漁川!”保薦吳永這任差使的剛毅,揮手打斷他的話説:“軍機處的廷寄,直接發給縣官,亦是沒有先例的。這是什麼時候?只要事情辦通,還講什麼儀制!”

“就因為事情辦不通。”吳永答説:“第一、此去一路荒涼,拳匪潰兵騷擾,只怕地方官早就躲開了。就能找得到,市面蕭條,士紳四散,要糧沒有糧,要錢沒有錢,我這個前路糧台的責任擔不起。第二、大駕起行,我如果扈駕隨行,地方善後,無人負責,散兵遊勇,目無法紀,教我職司民牧的怎麼對得起懷來的百姓。”

“這你倒不用愁!”王文韶説:“跟馬玉昆商量,讓他留一營人在這裏鎮壓,不就沒事了?”

“對了!”剛毅接口説道:“至於辦前路糧台,實在非明練達如足下不可,時世艱難,上頭也知道的,稍有不到之處,決不會有什麼責備。漁川,你勉為其難吧!”眾口一詞,勸勉勵,吳永無法,只得硬着頭皮,挑起這副千斤重擔。當天料理了啓蹕諸事,又處理了縣政與家務,擾攘終宵,等黎明跪送兩宮以後,隨即上馬打前站。

第一站就是明英宗蒙塵之處的土木堡,此地象榆林堡一樣,本是一個驛站,這時不僅驛馬無存,驛丞逃得不知去向,而且堡內人煙斷絕,兩宮中午到此打尖,連茶水亦無着落。

正在焦急無計之際,幸好宣化府派了人來接駕,備有食物,吳永如釋重負,匆匆代過後,趕到二十里外的沙城去準備兩宮駐蹕。

沙城仍是懷來縣的轄區,駐有巡檢,吳永前一天已派了人來通知,選定一處俗稱“東大寺”的古剎為行宮。部署定,大駕已到。送入東大寺後,連勞頓,幾無寧時的吳永,已近乎癱瘓,連上馬的氣力都沒有了。

“老爺,”他的跟班吳厚勸説:“不管怎麼樣,先歇一歇再説,病倒了,可是件不得了的事。”這話讓吳永悚然一驚。果真病倒了,不但無醫無藥,而且還不能不力疾從公,即令命能保,差使一定幹不好。與其如此,則不如拚着受一頓責備,先找個地方將養一陣,好歹等神稍稍恢復了再作道理。

於是找了一座破廟,吳厚將馬褥子卸了下來,在廟內避風之處鋪好,讓吳永半坐半躺地休息。那知門外的一匹馬了行蹤,不多一會,隨扈的各人等都趕了來找吳永,要這,要那,吵鬧不休。

就這時候,又來了一羣士兵,為首的自道是武衞左軍,問吳永要糧餉之外,還要馬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