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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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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奕劻不由得冷笑“鬼子,真小氣!”話雖如此,仍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奕劻心想,拒絕俄國的要求,是天經地義,而居然還有人送錢來用,世上那裏覓這件好事去?這筆錢,決不會象李家父子用俄國的盧布那樣,惹出極大的麻煩,看起來自己着實了一步老運。

“王爺!”門口有人在喊。

抬頭一看是那桐,後面還跟着他的長子載振,便點點頭説:“都進來。”

“內田怎麼説?”

“還不是俄國那件事。”奕劻毫不避忌地指着存摺説:“留下這麼一個摺子,還沒有圖章,簡直是空心湯圓嘛!”那桐收了內田三十萬,載振也有二十萬,自然都幫着本人説話:“一定是忘記留下了。”那桐説:“內田表示過,這是第一筆,事成之後,另外還有孝敬。”

“喔!”奕劻想了一下説:“這件事在這裏耳目眾多,行跡不宜過密。好在你們馬上要到本去了,有事我打密電給你們,你們跟小村接頭好了。”那桐也是這樣想法。現任本外相小村壽太郎,即是內田康哉的前任,相知有素,在本跟他聯絡,比奕劻在這裏跟內田接頭,更為方便。

“你們是後天上船不是?”奕劻問他兒子。

“是!”

“你雖是‘正使’,閲歷什麼的,都遠不如琴軒。這一趟出門,處處要請教琴軒,不可亂作主張。”奕劻格外又告誡:“更不可以荒唐!當心鬧出笑話來,丟人現眼!”

“不會的。”那桐為載振衞護“王爺請放心好了。”封疆大臣又有了一番大調動。

調動之起,由於閩浙總督許應弢,為人蔘奏貪污,朝旨命署理兩江總督張之徹查。復奏開了許應弢,但他手下文如臬司,武如督標中軍副將,都有或多或少的溺職情事,因而許應弢還是被開了缺,由曾任山西巡撫的錫良繼任。

錫良尚未到職,廣西卻又出了事。本是土匪打家劫舍,只為巡撫王之處置失當,漸有成為叛亂之勢。王之早在上年十月裏就打了電報給軍機處,説廣西除梧州、桂林、平樂三府以外,幾於無處無匪。可是朝廷除了一紙電旨,責成王之盡力剿治以外,別無善策。王之計無所出,異想天開,竟打算借法國兵平亂。消息傳到上海,廣西同鄉大譁,集議反對,聯同各省電京力爭。朝廷亦覺得王之此舉,無異引狼入室,過於荒唐,因而一面嚴飭不得輕舉妄動,一面考慮另簡大員到廣西剿匪。

仔細研究下來,以調四川總督岑煊擔當此任,最為適宜。

原來岑煊經庚子勤王數千裏的磨練,對兵事已大有閲歷,上年天由山西調廣東,尚未到任,由於四川有匪騷動,特命署理川都,負責剿匪。岑行二百里,在二十天內,由山西趕到成都,隨即出兵圍剿,擒獲匪首“活觀音”請王命斬於鬧市。不過三數月工夫,奏報全境肅清。加以廣西為岑煊的老家,不憑威望,只講鄉誼,土匪亦當就撫。

原任的兩廣總督德壽,是內務府司員出身。這個督撫中的肥缺,一向是皇家的外府,所以內務府出身的人放此缺的特多。官聲不好不要緊,只要對“辦之件”能如上意,將內務的人敷衍好了,便無大礙。德壽的官聲不算太壞,雖少才具,卻能謹飭,但因此得罪了慈禧太后。兩官西狩時,各省都是進貢不絕,有的豐腆,有的禮貼,如張之進貢,連行在怕無書可看都想到了。獨有德壽的貢品,比較菲薄,李蓮英跟他“借”兩萬銀子,竟以婉言謝絕。這一來,就是沒有廣西的土匪,亦難安於懷了。

不過,德壽畢竟沒有什麼劣跡,不能無端解任,更不能降調,所以總督還是總督,只是調了去管幾已名存實亡的漕運。

漕都是榮祿所賞,而聖眷亦頗優隆的陳夔龍,至少得要替他找一個巡撫的缺。而巡撫的調動,首先該考慮的是廣東。

廣東巡撫叫李興鋭,湖南瀏陽人,底子是秀才,而以軍功起家。曾替曾國藩辦過多年的糧台,人品不壞。可想而知,這樣一個肯實心任事的巡撫,與好作威福的岑煊“同城”必成水火,結果毀了李興鋭,亦未見得對岑煊有好處,豈是保全之道。

因此,李興鋭必須調開,另給岑煊一個老實無用脾氣好的巡撫。這個人挑中了河南巡撫張人駿。張人駿是張佩綸的侄子,為人與德壽差相彷彿,不過肚子裏的墨水比德壽多得多,是翰林出身,憑這一點,可以使得他少受岑煊的欺侮。

這一來,陳夔龍有出路了。河南巡撫不是很肥的缺,但是很有名的一個缺,大致巡撫上面都有一個“婆婆”——總督管着,沒有“婆婆”的,只有山西、山東,河南的巡撫,但山西、山東猶不免要看直隸總督的顏,唯獨河南巡撫,從文鏡以來,就是不受任何總督牽制的。

至於李興鋭的出處,卻又與錫良有關。他是蒙古人,兩榜出身,廉惠勤樸,在旗人中是上駟之才,本來是河道總督,此缺裁撤,調為熱河都統,再繼許應弢為閩浙總督,但此人長於軍事,而李興鋭對整頓税務有辦法,為事擇人,以錫良調川,李興鋭署理閩都,就各得其所了。

這番允當妥帖的細心安排,出於瞿鴻璣一手的策劃。但奏準之,正當奕劻掌樞之後,因而無形中掠了美,都説姜畢竟是老的辣,慶王一入軍機,令人耳目一新。這個不虞之譽,在奕劻自然居之不疑。可惜,掃興的事,跟着就來了。

説起來是奕劻自討沒趣!

煊有個癖好,喜歡參劾屬員。督撫新任,滿三月須將全省在任及候補各官,作一次考績,奏請黜陟,名為“到任甄別”岑煊在四川到任之初,預備參三百人,其後幕友苦勸,也還是參了四十員。

此時接得調任廣東的電旨,岑煊想放個“起身炮”別人放起身炮是下條子補缺派差,他則反其道而行之。參劾的名單中,有個候補知縣叫唐致遠,他的父親叫唐文耕,做過提督,與奕劻頗有淵源。唐致遠被派過許多好差使,而聲名不佳,得到消息,説岑煊放起身炮,他亦是被轟的一員,少不得急電奕劻求救。

隔不數,奕劻給岑煊的密電到了,説是“唐致遠其才可用,望加青睞”這個面子夠大了,岑煊只好將已經抄好的參劾名單,勾去了唐致遠的名字,重新繕寫。

只是岑煊的氣量極小,心想唐致遠拿大帽子壓人,實在可惡!為此耿耿於懷,前始終橫亙着一股不平之氣,竟致寢食不安。到得要發炮拜折之時,突然一拳搗在桌上,狠狠地説道:“我偏不買帳,看你如何?”於是一面代幕府,仍照原來的名單出奏,一面復了一個電報給奕劻,指陳唐致遠的種種劣跡,末尾才説:“奉到鈞示,劾疏已發”表示歉意。

奕劻碰了這麼一個釘子,才知道岑煊真個不好惹。無奈他先是慈禧太后的寵臣,自四川剿匪以後,聲望漸隆,已成督撫中的重鎮,只好先容忍着再説。

除此以外,奕劻得意之事頗多,最令人豔羨的是,載振從本參觀博覽會,並考察商務回來,密羅緊鼓的籌設商部,載振竟當上了第一任的尚書。商部經管鐵路、礦務、工商,一切興利的實業,都歸掌握,誰都看出來,是比户部還闊的一個衙門。

這是袁世凱的策略,利用商部來收盛宣懷的權,同時亦是為自己練兵籌劃出一大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