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能不這麼複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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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人不敢明着貪污*,耍一些很看不過眼的把戲,卻是很常見的。楊鋭回憶了一下自己所知的各種欺負人的故事,搖搖頭,直接往教師宿舍區走了過去。
他得先了解一下這個熊科長是什麼人。
齊淵以為他服軟了,不屑的“呸”了一聲,自己跳到講台上去,拍了兩下,道:“都等着啊,有教育局的領導來視察,神些,不許走,各位老師,給自己班級點名。”説完了,他又扶起自行車,到校外去接表叔。
一刻鐘後,熊科長擦着滿頭的汗,來到了西堡中學的校門下。
“下次來,必須找個摩托車。”熊科長低頭看看自己的皮鞋,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體力更是消耗巨大。
齊淵呵呵的笑,陪着小心道:“我看縣教育局配了吉普車…”
“那是局長用的。”熊科長擦乾淨了臉,又擦脖子,嘟囔着道:“上次有個私人老闆,説要借個摩托車給我開,我沒要,現在想一下…哎,還是不敢要。”
“怎麼不敢要了?”齊淵不解,誰要是給他送一輛摩托車,他立馬騎回老家顯擺去。如今一輛摩托車要四五千呢,好的上萬。別説他一年才能攢幾個錢,一年的工資不吃不喝,買個普通的摩托車也不夠。
熊科長比齊淵大了將近20歲,是他姑的兒子,也是最近幾年才提拔上來的,此時語重心長的道:“現在的私人老闆,路子野的很,保不齊哪一天就出事了。這些人送摩托車,要的是可是一棟樓,你説怎麼敢要,也要不下來…我要是有這麼大的膽子,能籤這樣的字,至少得一輛
本摩托。”齊淵被他説的愣了一下,然後陪着表叔哈哈大笑。
笑夠了,場也就看到了。
這時候,見到楊鋭頭而來。
“校長呢?”齊淵劈頭就是一句。
“沒見着校長,我是來見見熊科長的。”楊鋭異常鎮定的來到了熊科長面前,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
這是個典型的基層官員,酒糟鼻,啤酒肚,雙下巴,還不能説肥,但身體在長時間的革命飯局裏已經垮掉了。除了走樣的身材,熊科長很難留給人好印象,他沒有高級官員的眼神和氣場,也沒有大機關的鎮定和冷傲,有的只是一個基層小人物的懷疑,還有隨時準備迸發出來的,屬於權力的憤怒。
“我是楊鋭,鋭學組和西堡聯廠送來的罐頭,都是歸我分配的。”楊鋭不想摸他油乎乎的手,就站在那裏,乾巴巴的宣示主權。
熊科長站定了,沒理楊鋭,問齊淵道:“就是他?”
“是他。”齊淵以前對楊鋭沒什麼印象,現在是相當不喜,也向表叔説起過楊鋭,他打的也的確是奪走分配權的念頭。
幾百聽罐頭是一筆難得的資源,不説全部拿走,拿走一部分也很有用了,隨便送送,興許就能把調職的大事給辦了。鋭學組更是細水長的生意,當然也是能拿多少拿多少。
這不是什麼新鮮事,省裏戴着帽子下來的名額,都有可能被巧取豪奪,看只看送帽子的人厲不厲害,戴帽子的人硬不硬。
關於楊鋭的故事,齊淵知道一些,他也聽説了楊鋭有個鄉黨委書記的老爹,還把縣裏的氓團伙給整了,可那又怎麼樣?
他是有單位的人,熊科長更是官員,鄉黨委書記,也管不到縣教育局的頭上來。
所以兩個人都很安心,自顧自的説着話。
齊淵還因為校長沒來,向熊科長道歉。
熊科長前兩次來,都是趙校長作陪的,他有意無意的看看楊鋭,手裏疊着手帕,笑道:“這個老趙,天天打電話請我來,好不容易來一次,還不在…”
“校長可能是怕你和我起了衝突,兩邊難做人。”楊鋭打斷了他的話,笑的説。
齊淵皺眉:“有什麼難做人的…”
“熊科長可能有些情況不瞭解,我想向您彙報一下。”楊鋭説着套話,語氣硬的像石頭似的,道:“齊老師畢竟是新來的,不知道西堡中學的情況,也不是很瞭解我。”
“你爹是鄉黨委書記,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誰不知道?”齊淵是從鄉里出來的,以前是公社的社員。可自從他離開了公社,回頭去看,反而覺得公社書記不過如此,改成鄉黨委書記以後,那就更弱了。
在社改鄉以前,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全部集中在公社書記手裏,土地是屬於公社的,牛馬是屬於公社的,鐵鍁鐮刀是屬於公社的,收穫的糧食,養出來的豬,下出來的蛋,都是公社的。公社書記縱着公社裏的一切,管着田壟,也管着社員的口糧。
齊淵當年視公社書記如神一般。
但是,當他從一個農民,一個社員,變成了幹部以後,突然發現:我自由了。
曾經的公社書記再牛,也管不到我頭上了。
有了這個認識以後,再聽其他老師説起楊鋭的身份,他嗤之以鼻。
一個土包子罷了。
熊科長也不以為然:“自報家門就不用了,我是來檢查你們學校工作的。”
“我覺得還是要報一下家門的,否則擰了,善後更麻煩。”楊鋭攔住了他,獎學金是他準備的重要一環,可不能獻給這頭貪婪的生物。
此刻,主席台上堆着一百多瓶的罐頭,還有1000多元現金,那是用來勵學生們的,不是用來刺
貪婪的。
熊科長低頭看看攔在自己前的胳膊,極不滿意的道:“你報吧,我聽着。”
“齊淵説,我父親是鄉黨委書記,不知道説沒説是哪個鄉了?”楊鋭還是用問句開場。
熊科長抬了抬眼皮,説:“繼續。”
“西寨子鄉,就在旁邊。”楊鋭指了一下。
熊科長“唔”的一聲,看不出表情的變化,腦子則在拼命的轉動,回想西寨子鄉黨委書記的名字。
人家鄭重其事的介紹,自然是有原因的。
溪縣因為離地區所在地近,離省城近,農村相對繁華,人口也多,有十幾個鄉鎮,他得想一會,才能想到名字。
不過,想到楊鋭姓楊“楊峯”的名字也就呼之出了。
“那個人…”熊科長也皺起了眉頭。他對溪縣的官場其實也不,60年代被外地的工廠招工,一做就是小二十年,提幹調職又做官,是改革開放以後的事了,到溪縣更是沒兩年,還沒摸清地頭蛇們的脈絡呢。
他和楊峯不是一條線上的人,也沒有直接的接觸,卻是聽過一些不確實的傳説,於是問道:“西寨子鄉的楊書記,嗯,我是知道的,見過,不…”
“他一般不愛去局裏辦事,説是人又多又亂。駱叔叔也很理解,兩人都喜歡釣魚聊天…”
“駱?哪個駱?”熊科長知道楊鋭的意思,拼命的回想縣教育局的駱姓領導,沒想到,又默背市局的重要領導名單。
齊淵看他的表情,突不妙。
楊鋭等了良久,才道:“駱叔叔和我爸是同學,以前也是教育局的,後來調走了。”熊科長先是一驚,又是一鬆,旋即心中大怒:調走了?調走了你説的這麼神秘,像是…像是…像是現在主管文教衞生的副縣長,就姓駱來着…
主管教育的副縣長,可比教育局局長厲害多了。後者只是縣教育局領導,前者卻是縣領導。至於熊科長這個科長,其實是名不副實的,也只有到了下面的學校,才被叫做領導…
“小楊啊——”熊科長忽然一個大氣,笑容都變的親切了。
齊淵卻一點都不覺得表叔的笑容親切,心驚膽戰之餘,恨不得大罵:你一個縣裏的關係,能不能別這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