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石城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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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搬就搬,當時就由劉文靜派人到旅舍中,算賬、取行李,在晉陽令署闢了一間室,把虯髯客安置了下來。
“等藥師一回來,要談正事,我可不能多喝酒了!”借了這個原因,虯髯客整天泡在酒裏,喝醉了睡覺,睡醒了再喝,無分晝夜,顛倒黑白,一連三天,沒有跟人説過一句話。
這一來讓李世民焦急得很。為了做主人的禮貌,需要有所周旋,再則,他也真的欣賞虯髯客,希望能傾心結納,而這位嘉賓卻是常在醉鄉,陶然自樂,彷彿極討厭有人去擾他酒興似的,那可怎麼辦呢?
“他總該有清醒的時候吧?”李世民這樣問劉文靜。
“大概是他睡了起來那一會兒是清醒的。”劉文靜聳聳肩又説“起來洗臉漱口,等一抱住他那個酒葫蘆,可就天塌下來都不管了。”
“真是妙人!”李世民反倒失笑了。
“好在李藥師快回來了。他自己説的,那時候他要談正事,不能喝酒,這兩天就讓他去醉好了。”
“我實在是急於想跟他談談。”
“那就這樣。”劉文靜説“我看他睡得差不多了,就去通知你,你在這裏等他睡醒了去找他。”
“只好這樣了。”李世民點點頭。
這天虯髯客睡得早,晚飯時分,酩酊大醉,隨即上了牀。劉文靜趕緊派人去告訴李世民。第二天一早就來了,劉文靜先陪着他到虯髯客卧室外面,探視了一下,只見殘燭未消,旁邊放着個空空如也的硃紅酒葫蘆,牀前一雙靴子,牀上錦衾隆起,虯髯客還在矇頭大睡。
“昨天醉得很厲害,大概還得有會兒才能起來。”劉文靜説。
“時候還早,慢慢兒等他吧。”這一等到上三竿還沒有動靜。劉文靜忽然想起,平時虯髯客鼾聲如雷,這天睡得這麼沉,倒何以又如此安靜?
“不好!”他拉着李世民説“咱們趕緊去看看。”虯髯客的房門虛掩着,一推就開了。兩人走到牀前,李世民叫道:“三哥,三哥!”叫了有四五聲,一聲比一聲響,而虯髯客毫無反應。劉文靜用手撳一撳被窩,頓時變,跌足叫道:“走了!”李世民掀開被一看,裏面用衣服束成一個人睡卧的形狀,虯髯客果然是溜走了!
“縱虎歸山,鑄成大錯。唉!”劉文靜長長地嘆惜。
啼笑皆非的李世民,盡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很冷靜地考慮。
“找丁全來!”劉文靜大聲吩咐從人。
“不!”李世民立即阻止“你不必追查他的蹤跡了。此事不宜張揚。”
“難道就這樣叫那個醉鬼把咱們耍了?”
“這怪不得他!”李世民平靜地説“那天你的行動太莽撞了!不該派人包圍旅店。你想,他身處危地,不跟你耍手段怎麼辦?”
“照我的意思,那天把他抓了起來,倒也沒事了。”劉文靜停了一下又説“你該記得鴻門宴的故事。”
“肇仁,你千萬不可存此想法!”李世民神情嚴肅地答道“我們要以仁義號召天下,怎麼可以隨便誅殺無辜?殺了虯髯客,叫天下人寒心;試問,還有哪一個豪傑之士敢跟你做朋友?”這番話義正辭嚴,劉文靜心裏還不以為然,口中卻無話可説了。
“事已如此,咱們還是要以誠相待。你派個妥當的人——別找那讓虯髯客傷了他眼睛的丁全——把他的行李,還有那酒葫蘆,最好再找幾壇上好的汾酒,一起給他送了去。”劉文靜也是好用智計的人,一聽這話,自然也知道這是極好的籠絡的方法。
“好!”他點點頭“索再做個人情。”虯髯客自太原“
險”歸來,原應該高興;但相反地,他的心情顯得相當消沉。
朗的大笑,難得聽見了,經常鎖着一雙濃眉,閉緊了嘴,在他自己的屋子中,不知想些什麼。
只有見了張出塵,他依然保持着友愛的微笑。可是機的張出塵,很快地看了出來,那是做作的笑容。她是慷
樂觀的
子,任何艱險困苦都不在乎,卻忍受不了抑鬱不歡的氣氛。同時,她對虯髯客確也有了嫡親兄妹樣的
情,因而她看到他那樣子,不僅
到關切,還覺得惶惑和煩躁。
心中的這份焦憂,自然是第一個訴説給李靖聽。
“太原之行,對三哥的神上是一大打擊。”李靖慢
地答道“他一直不做第二人想,可是,李世民把他比下去了!”
“我不信。”她表示異議“三哥不是那樣看不開的人。”
“這不是看得開、看不開什麼的!與他平生大志、切身事業有關。”李靖的聲音更低沉了“三哥的志向你還看不出來?他要取楊廣而代之。可是見了李世民,他知道他的願望不一定能達到。”
“事在人為。李世民高明,究竟只有李世民一個人,我不相信你跟三哥合在一起,會抵不過李世民。”
“我?”李靖説了這一個字,默默地把臉轉向別處。
這態度太奇怪了!張出塵神嚴重地問道:“藥師,難道你對三哥還有二心?”
“出塵,”李靖迅速轉臉,似有些惱怒地説“你怎麼説話沒有分寸?”張出塵第一次對他不服,抗聲相爭:“你不想想,三哥是怎麼待咱們?而且現在成了什麼關係…”
“出塵!”李靖痛苦地打斷她的話“你別説了,我都知道。我跟李世民有約,除非我自己有一番作為,如果依人成事,第一個要幫他。當初,我原想説動楊素,讓他支持我起兵;結果,事與願違,所以我才投奔河東,準備踐約。你總不願意我做個背信的人吧?”
“既然如此,你怎麼又從靈石跟了三哥回來?”
“那一來是三哥的恩義;二來,我看出三哥不簡單,想拉他跟李世民合作。出塵,你得把公私分清楚,在這裏,我是住在‘親戚’家,跟我自己原來要想幹什麼,沒有關係。”
“你簡直強詞奪理!”張出塵侃侃然分析“談三哥的恩義,背之不祥。談對李世民的承諾,這一趟等於破了臉。而且三哥的機密都告訴你了,你卻投到太原,別人會把你看成怎麼樣的一個人?”
“是啊!”李靖躊躇地答説“就是為了這一點,我在為難。”
“沒有什麼為難。人各有志,不能相強,你到太原去好了!可是我,我總不能背棄自己的哥哥,我在這裏。”張出塵停了一下又説“照我看,你在三哥這裏,將來還有跟李世民合作的希望。你要一到了太原,‘合作’二字,從此休提!”這最後一句話,倒是真的打動了李靖的心。剛要開口,門口出現了虯髯客的影子,他趕緊説道:“三哥來得正好,請進來!”
“有話要跟我説?”虯髯客問道。
“是的。”他口中回答虯髯客,眼卻看着他子,點一點頭,先叫她放心。
“三哥!”張出塵的子比較急,開門見山地問道“太原回來,你好像有些心灰意懶,是不是?”虯髯客看了他們夫婦一眼,點點頭。
“只是為了李世民嗎?”張出塵故意他一下“李世民神通廣大,三哥不是他的對手?”虯髯客笑一笑,不受她的
。
“我在想,該讓李世民出一頭地。”他平靜地説。
“三哥!”這下李靖説話了“咱們第一目標在推翻暴政,義師越多越好。”
“那自然。”虯髯客毫不遲疑地表示同意“只不過…”
“不過什麼?”張出塵大聲地説“三哥,你不能承認失敗!藥師幫着你幹。我不相信你跟藥師合在一起,會敵不過李世民。”虯髯客默不作聲。但他的臉,慢慢轉為堅毅了,終於,他握着拳説了一個字:“幹!”
“這才對!”張出塵眉飛舞地稱許。
“我原來的意思,就打算請藥師幫我。這話在我心裏好久了,只是沒有説出口——當然,你們也看得出來。不過,咱們弔民伐罪,而在楊素那般人看,就是謀反,身家命,出入甚大,我得再問一聲,藥師,”虯髯客極鄭重地問道“你真的願意幫我?”李靖已完全改變了趨向,清清楚楚地答道:“是的。”
“始終不渝,毫無悔尤?”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