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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兩個擔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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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到現在,陳光年自己都快忘了當時是在什麼情境上説這句話了。大概是話趕話時説的。本來兩人只是略提了提這事,陸國華本沒想到要找他做擔保,後來不知怎麼地,話題兜兜轉轉,就轉到自己頭上了。不過他這人有一個特點,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他老婆還曾為這事跟他吵過幾回。好在,陳光年大體上是個靠譜的人,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一般不輕易承諾別人。

陳光年起初還有些後悔,現在再一想,陸國華夫倆人他雖然來往不多,但他知道兩人在街坊鄰居中的名聲不錯。應該不會氟那種賴賬不還的事。再説人這一輩子長着呢,説不定他也有需要人家幫忙的時候。

陸國華和鬱玲對視一眼,又喜又驚,按陳家的經濟情況,擔保是沒問題的。這真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陸國華沉半晌,他看陳光年不像來虛的,也就不再矯情地推辭。反正,他不是那種賴賬的人,這次開廠,不管是賺是賠,他都會盡快還錢。

陸國華一臉:“真是太謝謝陳大哥了,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大哥也該知道我的為人,這次辦廠不管是賺是賠,這筆帳,我決計不會賴的。”陳光年説道:“我當然會相信你。我不是恭維你,你們兄弟仨人,也就你最有你家老爺子的風範。”兩人聊了一會兒,因為陳家離這裏有幾十里路,來一趟不太方便,陳光年覺得擇不如撞,最好明天他就跟另一個擔保人一起去找劉廠長,把合同簽完完事。對陸國華來説,這事當然是越快越好,他欣然同意。

如此一來,陳光年今晚自然要在陸鬱梨家留宿。鬱玲麻利地把西廂房收拾出來,又拿出兩牀厚被子,拿過去給陳光年父子倆。

玲剛拾掇好,就聽見院外有人叫門。

陸鬱梨趕緊跑過去開門,鬱玲也從西廂房拐了出來。來的人是陸國紅和錢金金。

因為天太冷,鬱玲關了院門,四個人站在過道里説話。

陸國紅説道:“二嫂,金金在大嫂家住不慣,我就帶她來你家了。”陸國紅這話不是用商量的口吻,而是用陳述的語氣。她以前就是這樣,每次回孃家,如果必須要留宿,一般都會來陸鬱梨家。

玲往常都是熱心招待,可是今晚有些不同。家裏已經有客人了。

玲只得一臉為難地告訴她,今家裏有客人。

陸國紅一聽留宿的是陳光年父子倆,一臉地不悦,心説這人真沒眼,隨了禮吃了飯該回就回唄,竟然還要住一天。

玲想了一會,想出個折中的辦法:“要不你跟小桃擠一擠,讓金金跟小梨一個牀。”陸國紅還沒回答,錢金金卻一臉嫌棄地大聲嚷道:“我才不跟她睡,她太髒,肯定跟美麗一樣,一個月不洗澡不洗腳。”鬱玲一臉尷尬,陸國紅趕緊扯錢金金的衣服制止她再説下去。

陸鬱梨心底冷笑,她對這個表姐的討厭程度不亞於陸美麗。前世時,錢金金一直以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為終生已任。作為一個二十八線的小縣城人,她一直以城裏人自居。一開口就是:“你們這些鄉下人…”陸鬱梨每每都聽得煩不勝煩,小時候她就忍了,後來兩人在縣中學再次狹路相逢,錢金金又是老一套,陸鬱梨卻覺得她已經無需再忍,就冷笑着説道:“錢金金,你也真夠可憐的,一輩子也就這點自以為是的優勢了。你能不能換一種方式炫耀?”而她這次,來到她家住,還嫌棄她髒,陸鬱梨要是不噴她就對不起自己。

當下,陸鬱梨也拿出小孩子的脾氣大聲説道:“錢金金,就你乾淨,就你金貴,有本事你別來我家住呀。”錢金金瞪着陸鬱梨,陸國紅一臉尷尬。

玲忙用眼神制止陸鬱梨,陸鬱梨裝作看不見。

錢金金一臉委屈地拉着陸國紅的衣袖:“媽媽,我要回家。”陸國紅先是訓斥了幾句,接着又好聲哄勸。鬱玲也跟着勸。陸國紅也沒真心想走,畢竟她大嫂家的被子太髒了,黑乎乎的,有種怪味道。陸美麗更別提,腳臭得燻人,就她二舅媽家還能勉強住人。所以鬱玲稍稍一勸,她也就順着台階下了。最後商量的結果是,陸鬱梨跟姐姐擠一張牀,陸國紅帶着錢金金睡在陸鬱桃的牀上。

陸國紅帶着錢金金也到堂屋看電視,她一會嫌棄電視不是彩的,一會兒又嫌電視收的台太少,還跟陸鬱強爭遙控器,得人煩不勝煩。陸鬱強也是特別討厭這個表妹,撅着嘴不理她。陸鬱梨也不答理她。錢金金受到了孤立,她等了一會兒,見還沒人理她。便放下架子主動跟陳明澤説話。陳明澤只是隨意敷衍了她幾句又跟陸鬱強玩去了。錢金金受到了挫折了,電視也不看了,氣呼呼地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國華就騎着自行車去找王立飛,告訴他今天三人一起去縣裏籤合同。王家離天南村不遠,一個小時內就能回來。其實昨天王立飛也該來吃酒席的,不過,因為要帳的事,他和陸國中夫倆鬧掰了,因此這回就沒來。

陸國華對陳光年説道:“陳大哥,你在家等會,我去去就回。”陳光年道:“沒事沒事,你儘管去忙。”這時候,陸國紅和錢金金也起來了,她們收拾了一下又去了陸國中家。

陸國華離開後,陳光年和陳明澤就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鬱玲也不好冷落客人,就坐在堂屋裏做些針線活。總不説話顯得尷尬,於是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起了家常和孩子。

玲問道:“陳大哥,嫂子和兩個侄兒都還好吧?”陳光年點頭:“都還好,就是孩子太淘氣。三個小子都是狗嫌貓憎的年紀,鬧騰得腦仁疼,我和你嫂子都想要個姑娘,結果兩個臭小子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陳光年這話倒是真的,因為陳光年是少數民族,計劃生育對他網開一面,他們家生完陳明澤後,就想再生個姑娘,結果二胎還是兒子,那就再生一個,還是兒子。夫倆都有些發愁,以後娶媳婦怎麼辦?

玲笑笑:“閨女兒子都一樣,各有各的好。”本地也有少數人家生了兒子想生閨女的,不過,他們沒有那些要生兒子的人家執念重。在這些人的認知中,兒子那是必須要有的,女兒嘛,是錦上添花的事。有兒有女更好,沒有也能過。可是沒有兒子,人活着還有個什麼勁?香火都斷了。

玲為了不冷場,又問道:“兩個小的也有七八歲了吧。”陳光年答道:“一個九歲,一個八歲。”鬱玲嘆道:“哦,三人都是挨着挨的,怪不得鬧騰。”孩子年紀相差幾歲,大的一般會讓着小的,情況會好許多。

兩個大人在説話,陳明澤卻在一邊陪着陸鬱強玩。兩人這會兒翻四角板了,卻在玩煙盒和糖紙。昨天陸家待客,自然會有不少煙盒和糖紙。陳明澤撿得多不説,煙盒還是各式各樣的,翻煙盒的水平一般,輸得多贏得少,輸的時候也不賴帳,陸鬱強不多一會兒就贏了厚厚一疊,他高興得兩眼放光,越來越喜歡這個新的朋友。

玲看着兩個孩子的互動,不由得多看了陳明澤一眼。自家這個兒子她是知道的,因為腦子有缺陷,本村很多同齡的孩子都不愛跟他玩,有的還故意戲他,很少有人這麼耐心地陪着他這麼長時間的。

孩子招人喜歡,大人如此仗義。鬱玲不用陸國華跟她説,就悄悄地吩咐陸鬱桃去隔壁借輛自行車,去鎮上一趟,買些豬頭和幾個涼菜,再買條鮮魚,估計一會兒王立飛也要來,她今天得好好整治一桌飯菜招待兩人。

九點左右,陸國華就領着王立飛回來了。王立飛和陳光年還不認識,陸國華給兩人引薦了一下,兩人彼此敬了煙。三人説了會話,陸國華把錢和身份證之類的帶好,三人便一起去縣城。

三個男人出門,鬱玲帶着大女兒在家準備飯菜。陸鬱梨和陸鬱強的責任則是陪着陳明澤這個小客人。

陳明澤對陸鬱梨的態度比昨天熱絡了許多,他甚至還把自己珍藏的糖紙送給了陸鬱梨。

12點左右,陸國華王立飛他們三個人就趕回來了。跟着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輛大拖拉機。車兜裏裝的正是鹹菜廠的設備。

拖拉機一路引起村民們的矚目。一幫人又圍上來看熱鬧,這些人看着一件件他們叫不出名字的機器被搬過來,又是咋舌又是議論:“陸國華還是説幹就幹。這麼多東西都買齊了?”

“他哪來那麼錢?”

“找的擔保人唄,看見沒,就是那個王立飛和旁邊那誰。”

“這兩人的膽也夠肥,他們不怕國華還不上錢,債主找他們嗎?”

“誰知道,國華有辦法唄。”

陸國紅和錢金金也在人羣中,她比旁人更加驚訝。

這些子,他們兩口子一直害怕二哥會找他們借錢和作擔保人。沒想到他竟然悄悄地把事情辦妥了。更令她奇怪的是,文宇不是説他本家哥哥錢文清要接下這家工廠嗎?陸國紅想不通,也只得不想了。打算回去找錢文宇問個明白。

玲看到這些設備,一想到,她家一有了這些設備,他們就不用再小打小鬧了,她就動得難以自抑。鬱玲滿面帶笑,不停地囑咐搬運的人要小心些,這些東西可押了他們全部的身家,絕不能有半點損傷。

陸鬱梨更是興奮,他們家要躍上一個新台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