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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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楚喬沒説話,婦人徑直走到一旁的樹蔭下,從小几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清茶,緩緩的走回來,説道:“喝吧,秋初最容易口乾,年輕人要多注意調養身體。”
“恩,”楚喬喝了一口茶,的確覺
神舒
了許多,尷尬的看了婦人兩眼,然後謹慎的説道:“對不起,我剛進宮,見識不多,不知道您如何稱呼。”
“我?我姓姚。”姚是卞唐的大姓,這宮裏上到皇后,下到尋常宮女,十有一二是姓姚的,這麼幾天的時間,楚喬就已經認識了不下七八個姓姚的姑姑。
“我可以坐下嗎?”婦人指着一旁的椅子,很有禮貌的問道。
楚喬連忙點頭,説道:“請坐。”見楚喬左右觀望,婦人開口説道:“皇后來了,你的丫鬟們都出去接駕了。”楚喬看着她,表情有些狐疑,那模樣明顯是在説那你是什麼人,皇后來了你怎麼不去接駕。
那婦人卻微微一笑,她似乎是一個很少笑的人,眼角甚至沒有皺紋,笑起來有些古板,她看着楚喬,説道:“我沒事,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她説話這樣沒頭沒腦的,反而讓楚喬不知道如何去應承,這宮裏規矩多,人也繁雜,每個人説話都是説話留個七八分,剩下的三兩分卻要你去猜,楚喬正在思索女人的身份,那女人又再説道:“你很好。”楚喬淡淡一笑,説道:“多謝您誇獎。”
“我不是誇獎你,你的卻很好,但是我卻覺得你不適合在宮裏生活。”楚喬頓時瞭然,又是一個誤以為自己是李策新寵的妒忌者的説客嗎?
“你放心,我不會在這呆長的。”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婦人搖了搖頭,説道:“每個人開始都是不適合的,但是慢慢也就適應了,我覺得你不錯,你若是住進來,也許這個宮裏會有一點改變。”楚喬皺起眉來,疑惑的看着婦人,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哎,太子要拆了宮裏的佛堂,你知道嗎?”她説話跳躍很強,楚喬一愣,搖了搖頭,説道:“我不知道。”
“他要在宮裏供奉歡喜佛,哎,我真是…”婦人眉頭緊鎖着,似乎十分困擾,她看着楚喬,緩緩説道:“你有空的話,就勸勸他吧。他畢竟是大唐的太子,總不能太胡鬧了。”
“我先走了,”婦人站起身來,對着楚喬説道:“你受了傷,別送了。”然後就緩緩的順着側門走出了宓荷居。
此人説來就來,説了一通亂七八糟的話,然後就離去了,楚喬不由得有幾分奇怪。
不一會的功夫,秋穗等人就回來了,小丫鬟們一個個面奇怪,略略還有幾分不安。
“秋穗,怎麼回事,皇后來了嗎?為什麼不叫我?”秋穗説道:“喜姑姑來傳話,説皇后已經到了宮門口,見你睡着,就説你有病在身,不必接駕,我們就集體去了。”
“那皇后呢?”
“我們等了半晌皇后也沒下車,後來説身子不適,就回去了。”
“哦。”楚喬點了點頭,眼神明碩,似乎瞭然了什麼。
“扶我進去吧。”小丫鬟們答應了一聲,就有內侍上前,抬起了楚喬的軟榻,回了宮門。
説起來,楚喬也已經整整兩沒見着李策了。這幾天聽秋穗等人説起當
的情形,李策暴怒下趕走了大夏公主,砍了三十多個公主的隨從,而後更召集了整個太醫署的太醫一同會診,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重開了小時候居住的宓荷居給楚喬安住,這其中的深意,整個朝堂誰人不知呢?
可是隨後的事情,卻讓宓荷居的下人們有些鬱悶了。剛剛顯出幾絲專情的太子殿下當晚就胡鬧的召集了所有的宮廷夫人,在太子殿飲酒作樂,據説當晚侍寢的人數多達八人,而這幾天,他也沒踏足宓荷居,而是廣開宴席,據説近
又要大興土木,給一個新近得寵的宮女建館。
哎,這些天家貴胄的心,真是難解啊。
秋穗唉聲嘆氣,似乎是自己受了冷落一般。
可是楚喬卻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好是李策,她細細的回想了當李策衝進湖心小築的情景,不由得也有幾分驚心,若是?算了,好在一切沒有自己料想的那般,她這樣的蒲柳之姿,想必也難入這男人的法眼吧。
自嘲的笑了笑,小丫鬟們就送上來豐富的菜和晚餐,楚喬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對着秋穗説道:“你們這樣慣着我,可是要將我養懶,將來回了燕北可如何是好?”
“那有什麼,反正我們也是會跟着姑娘去燕北的。”秋穗理所應當的回道,楚喬卻暗暗搖了搖頭,即便是有你們,可是燕北哪裏有這樣緻的美食呢?可能剛一到燕北,你們這羣小丫頭就後悔跟着我了吧。
她輕輕一笑,夾起一口藕片。
吃完飯之後,外面的天已經有些暗,她站在窗前,突然只聽一陣婉轉悠揚的笛聲傳來。隔着一池煙水,遠遠聽來,有着幾絲若有若無的纏綿,嗚嗚懨懨,份外動人,三回九轉,好似靜夜裏的冷月慼慼,卻並無小兒女的哀怨瑟瑟,而是帶着幾絲清寂的冰冷,和冷傲的孤寂。
楚喬細細聽着,回頭問道:“可知是何人在吹笛?”小丫鬟們搖頭説不知。楚喬站起身,就想出去看看,唬的秋穗等人一驚,一個個死命的拉着她,生恐她隨便動彈會傷了身體。
楚喬不得不答應下來,安靜的躺在榻上,直到屋子裏的人都退出去,她才來到窗子前,輕盈的翻出去,落地的時候腳下一疼,卻並無大礙。
她只穿着絲履內室鞋,踩在石板路上,微微有些冰涼。
只聽那笛聲悠揚婉轉,曲中力道平和,月光清寂,水盈盈,淺雲飄動,海棠依舊,遠處梨花簌簌,一片崢嶸錦繡。
一路上也沒遇見一個人,白紗裙軟軟的拖在地上,被水打濕,卻並無灰塵,清輝淺淺,距離宓荷居漸行漸遠了。
又是那座湖心水閣,八面臨風,遙遙立於水面之上,男子素衣如雪,手持一隻紫笛,扶風而立,衣帶輕飄,悠揚吹奏,身影蕭蕭,立於清冷的月之中,修長的身形別添了幾分平
難見的温潤的寧靜。
楚喬緩步踏上烏木橋,就見男子轉過頭來,曲子戛然而止,看到楚喬也不驚慌,而是一笑,手拿笛子頑皮的一翻,説道:“大半夜的不睡覺,難怪聽人説你最近白
裏睡成了豬,原來是
戀深夜出遊,把覺都留到白
來睡了。”楚喬灑然一笑,打趣他道:“我還好説,就是聽聞你最近夜夜笙歌,殫
竭慮,這般消耗體力,還有力氣吹笛子嗎?”
“哈哈,”李策哈哈一笑,説道:“你一個女兒家,殫竭慮,虧你説得出口。”秋深霜
重,不覺已經浸涼了衣衫長袖,楚喬出來的時候沒有披外套,此刻夜風吹來,不免有些發寒。
李策笑盈盈的走上前來,很自然的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説道:“傻子,不冷嗎?”楚喬仰起頭來,微微一笑,説道:“我在給你顯示我們大無畏友情的機會啊。”李策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就像一隻快樂的狐狸。
夜風吹過水閣,起湖心的水波漣漪,楚喬傍着他坐在木樁上,輕聲問道:“大夏和親的事,怎麼辦?”李策一曬:“他們能拿我怎麼樣?若是趙正德找個像樣的美人來,本太子就既往不咎,不然,哼哼…”説完之後,見楚喬仍舊眼巴巴的看着他,絲毫沒講剛才的廢話聽進耳朵裏。李策不免一嘆,説道:“喬喬,你真是好無趣啊,連個玩笑都不會開。”楚喬固執的説道:“因為我擔心,這不是玩笑。”李策嘿嘿一笑,湊上前來,問道:“喬喬,你是在為我擔心嗎?”楚喬絲毫不理會他的嬉鬧,反而很認真的點頭,一字一頓的説道:“對,李策,我在為你擔心。”如此的話,反而讓李策頓時尷尬了,他傻傻一笑,卻不知道該繼續説什麼俏皮話來緩和氣氛,終於他舉起手來説道:“好吧,我投降。”見楚喬仍舊沒有笑意,他終於無奈的嘆氣:“你其實不必擔心,如今正值秋收,大夏每年的糧食有三層都要從卞唐購買,依賴
很強。以前是因為大夏國力強盛,又有懷宋在一旁制衡,我們不得不低頭諾諾,但是如今,託你和燕洵的福,大夏今年糧食產量不足四層,明年一年都需要依附卞唐過活,這個時候和我們為敵,無疑於自掘墳墓。以夏皇的氣量和頭腦,必不會為了一個蠢女兒與我為敵,你看着吧,不出五
,真煌城定會派出其他人和親,婚期只是稍稍延誤,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楚喬擔心的説道:“你趕走了趙妍,等於狠狠的扇了夏皇一擊耳光,他真的會善罷甘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