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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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似乎沉醉其中，這陌生突然又令人耽溺觸與温度裏，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但這到底是淺嘗輒止試探，也沒有太進一步深入，張諫之離開她，額頭抵住她，輕輕閉上眼。

白中官都是混亂，支離破碎酒香，淡淡藥味，以及空氣裏浮動初味道。她心滿意足地嘆口氣，正醉於其中時，小黃雞忽然跳到一旁，尖利失控地喊叫道:“怎麼可以這樣？！你都不先謝我嗎？是我去幫你喊公子！”白中被它這麼一喊，陡然清醒了不少，猛地一抬頭，盯住張諫之，想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麼，唰一下臉變得通紅，結結巴巴道:“我、我喝醉了！”這台階找得十分拙劣，但她方才確有些糊糊，張諫之便也不拆她抬，只淡笑笑，若無其事地拿過一旁卷，靠車廂壁懶散坐着，執卷不急不忙地。

彷彿方才什麼也沒有發生！

白中一陣臉熱，自己十分不好意思起來，連忙窩另一邊角落裏，腦子裏卻不住回想方才發生事。其中細枝末節可能記得有些出入了，但好像真是她親上去…

她然、然親了張諫之？

白中埋了頭心中一陣哀嚎，不由撞了撞車廂內壁，腦殼兒都疼。

張諫之偏頭看了她一眼，角淡笑，手裏隨即又翻過去一頁，嗓音雅淡:“不疼麼？”

“不疼不疼…”白中雙手抱頭，小聲嘀咕着。

張諫之眼眸中笑意加深了些，手上翻動作依舊慢條斯理，似乎十分沉得住氣，之後也再沒有去逗她。

然白中卻不一樣，她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張諫之五官，尤其是…他。

等下了馬車，白中是看都不敢看，埋着頭就往裏走。然她身上套着張諫之素袍子，畢竟太長，一走得，就差點被絆倒。所幸張諫之後頭扶住了她，這才讓她免於與硬邦邦青磚地再來一次親密接觸。

她抬頭便看見張諫之臉，不由自主地嚥了咽沫趕緊站好了，説:“我回去換下就將衣服還回來…”她説完便提起袍子，蹭蹭蹭地跑了。

張諫之站原地沒有出聲，倒是管事湊過來，好奇道:“白姑娘今這是…？”明明説去參加長平郡主生辰宴，早上還特意打扮了一下才出去，這會兒回來，然套着張先生袍子，且還急急忙忙，臉那麼紅…

甚是可疑啊。

張諫之卻只淡笑笑，隻身穿過了已經萌發綠意花架。

他腦海裏不由浮現那座廢宅，東北方向那一方灰沉沉天空，驟雨來臨前清冷濕氣息周圍浮動。白中站那空蕩蕩廢宅裏樣子，那記憶然如此真實。

青竹記憶，終藉由那縷散魄，成為自己了嗎？管他微薄獨立意志影響不到自己，但那些零零散散珍貴記憶，終究是留了下來。

他忽然停住步子，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候鳥成羣結隊地歸來，這方天空看起來終歸是——熱鬧了些。

白中那邊洗洗漱漱，末了將張諫之袍子疊好，想想似乎應該洗一下再送還回去，遂將衣服又進木盆，端去了井邊。

認真洗完曬起來，沒多一會兒太陽便西下了。這時節天光不長不短，她趁早去伙房拿吃東西，大概是不大想和張諫之一起吃晚飯了。

但沒料到，她剛抓着餅從伙房出來，便被張諫之逮個正着。

張諫之瞥了一眼她手裏餅，語氣一如既往波瀾不驚:“吃得飽麼？”

“吃得飽…中午吃得、太多。”白中低頭啃了一口餅，試圖轉移注意力。

“中午吃得太油膩了，晚上難道不該喝些清粥麼？”

“我覺得還好…不是很油膩。”

“哦。”張諫之輕應了一聲，又偏過頭輕咳咳，説:“廚工今應做了臘飯罷？還有筍，烤排骨…你方才沒瞧見麼？”白中嚥了咽沫，又啃了一口手裏冷冰冰餅。難怪方才聞到那麼濃香氣，可她趕時間，都沒和廚工打招呼，便直接去紗櫥裏拿了早上剩下冰冷油餅。

張諫之瞧她這樣，是來了興致，語氣卻還是平淡無波:“今宴席上也沒瞧見你吃多少，想來也不會很飽，何況又摔了跤，怎麼也該補一補，讓管事去通濟門飯莊裏買幾個菜回來罷？你要吃什麼？”白中努力掙扎了一番，忙説不用了，結果肚子卻這當口不爭氣地咕咕叫了…

她連忙下意識地去捂肚子，張諫之淡笑，已是轉了身:“半個時辰到餐室。”隨後便緩步走了。

白中方才了兩口冷油餅，胃裏不舒服得很，遂只好回去等着了。

她百無聊賴內心卻又萬般掙扎地地上滾來滾去，末了取過諸葛康留下所謂有意思，對着燈台看起來。

寫都是寫術法之類東西，以前家裏有許多這樣，可後來因為父親太多沉，好似被祖父燒掉了不少。

從祖父心態出發，大概是不希望看到兒子變成那麼可怕樣子罷。諸事只要太過沉，往往會受累，不論會獲得怎樣成就，但也總有大犧牲。

她不慌不忙地往後翻，諸葛康這傢伙讀習慣很差，沒有做批註習慣，只會劃圈劃線，將原本很整潔塗畫得一塌糊塗，可真是個糙妹子。

但她看了好幾段被諸葛康圈出來內容，卻也發現這丫頭很會讀。她沒畫地方基本都寫得冗餘無趣，但畫出來地方大多十分彩獵奇。

左右還有小半個時辰要等，她便拖了幾本枕着，手上翻着另一本。

約莫是過了一刻鐘樣子，她將這本看完了，看到後一個圈出來，便好奇讀了下去。

大約説是魂魄可以存於任何地方，受由法術控制之後，這些魂魄可以被裝進盆景中，亦能夠被封進畫裏，或是水壇當中，成為施用法術者工具。一旦這些盛裝魂魄“器皿”輾轉到了旁人手中，尤其是這些魂魄惡靈所憎惡人手中，那這個人必將被黑暗慢慢噬。

而且，這些盛裝魂魄“器皿”往往由於怨念深重，會不斷召集外部其他怨靈進去，終變成難以收拾黑暗之源，而且這些黑暗之源附近，總是乾乾淨淨，安靜到不可思議。

後又説，這樣術法雖為主人做事，且永遠不會背叛主人，可因為需要心念供養，故而對於主人來説，也是一種持久損耗。

雖然這些術法類大多寫得駭人又獵奇，但這樣收尾並不多，好似當真沒有什麼解決辦法，敍述之中透着一絲無計可施覺。

白中嘆口氣，剛將合上，肚子又咕咕叫了一聲。她這才坐起來，肚子，也顧不得不好意思，推門出去了。

走廊裏不斷有夜風颳進來，耳邊有風聲。白中忽然停住了步子，她隱約想起了前些時候某些夜晚，這座宅院也是安靜到詭異，那種駭人全人世都已經終結可怕安靜。

此時她忽然間就抬了頭。

對…自從那幅畫房掛起來之後，府裏時不時會安靜到發慌，直到將那幅畫送走，府裏才重歸開始樣子。

早料到那幅畫有鬼，難道真是…有鬼？

那幅畫裏是藏了怨靈嗎？一定不會只有一隻怨靈。

那到底是…為什麼會被裝進去，又為什麼要裝那樣東西進去？

若一切皆是張諫之所為，他要對抗對象…是皇帝？這是有深重仇恨，才會用到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術法？

重要是…這幅畫若不能毀掉話，是不是意味着，張諫之將終身供養這幅畫？

白中想着想着心中一陣寒，她被自己想法嚇壞了。

前邊即是房，廊下燈籠已悉數點了起來，昏昧無力地亮着，這暮裏孤獨又安靜。房亮着燈，窗子緊閉，只有隱隱光線透出來。

張諫之此時應房裏。

白中腳步有些沉重地慢慢走過去，停房門口時竟又聽到了説話聲。

怎麼又是葉代均？！

然這一回，葉代均來時間可能短，且張諫之似乎也本不想留他這兒太久，還未説上幾句話，已是送姿態。

張諫之自己開了門，一看到門口站着白中，淡淡道:“你先去餐室罷。”這言聲雖還如往一般平穩淡然，可白中分明聽出了壓抑。

她“哦”了一聲，恰好轉過身去，忽聽得身後葉代均走廊裏厲聲道:“張先生，你到底執着什麼？這些不都過去了嗎？何況…你還活着。”白中慢地繼續往前走，走廊裏依舊有風灌進來，可她似乎能屏蔽那些掠過耳邊風聲，聽到反倒是張諫之回話。

聲音算不得高，平穩，壓抑，又透着涼意:“我確還活着。”他角緩緩浮起一絲自嘲笑:“但我總是夢見那塊沼澤地。那麼多條被背棄人命，弟兄們臨終前，一定覺得失望又委屈。”作者有話要説:小黃:為麼窩受到了森森暗黑童話趕腳！不能這樣！窩還想吃那個什麼筍丁呢！我紅燒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