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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嬴虔甘龍的詭秘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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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孝公對甘龍這位門人故吏遍及朝野的三朝元老,本來就是敬而遠之,心中自然無甚傷悲,反倒覺得他死得太蹊蹺幸運了些。來到咸陽新都最顯赫的府邸,秦孝公吩咐車英帶十名甲士跟隨進府,徑直進入正廳。甘龍的長子甘成跪拜接,痛哭失聲。秦孝公肅然正吩咐道:“公子且莫悲傷,帶我向老太師作別。”甘成帶秦孝公來到寢室,只見帳幔低垂,滿室都是積澱久的濃郁草藥味兒。甘成上前掛起帳幔,肅立榻側。秦孝公近前,只見偌大卧榻潔淨整齊,中間仰面安卧着一個鬚髮雪白麪目枯乾的老人。在秦孝公記憶中,甘龍從來都是童顏鶴髮潔淨整齊,如何十餘年閒居竟枯瘦黝黑?秦孝公略一思忖,湊近死者頭部,右手輕輕撥開耳髮際,一顆紫黑的大痣赫然在目!

長吁一聲,秦孝公默默向甘龍遺體深深一躬,轉身道:“甘成啊,老太師高年無疾而終,亦算幸事,還須節哀自重。與上將軍同等,以公侯大禮安葬吧。”甘成涕淚,拜倒叩謝。

回宮的路上,秦孝公對車英低聲吩咐幾句,便徑直到書房去了。

大殿中的元老們突聞噩耗,一個個心神不定。無論景監如何殷勤勸酒,大宴終是蕭疏落寞。正午時分,國尉車英進殿,説君上心情傷慟,不能前來共飲,請元老們自便。

重臣病逝,雖非國喪,也是大悲不舉樂,國君辭宴,正合禮制。元老們豈能不明白這傳統的規矩?於是便紛紛散去,到兩府奔喪弔唁去了。

秦孝公在書房將自己關了半,反覆權衡,覺得嬴虔、甘龍既死,舊貴族元老們已經失去了旗幟,很難再掀起什麼風。至於放逐的那個公孫賈,車英已經稟報了他在刑私逃的事。這種罪上加罪的重犯,本身不可能具有任何號召力,也不可能對嬴駟產生影響。再説,公孫賈本人畢竟長期做文職大臣,在重視武職與家世的老秦貴族中素來沒有威望,尚不如孟西白三族的將領們有基。只要大勢不亂,這樣的罪犯回到秦國就無異於自投羅網。況且,也該給嬴駟和商君他們留一些“開手”的事做,未必自己都收拾得乾乾淨淨。既然如此,再殺那些元老貴族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不如留着他們,逐漸的化為國人庶民便了。

當夜,秦孝公密令車英取締緊急部署,從咸陽宮撤出伏兵。

後,當嬴駟回到咸陽時,秦孝公又開始發熱了。

嬴駟探視病情時,秦孝公臉泛紅虛汗涔涔彷彿身處盛夏酷暑一般,看着嬴駟竟是息不已“七國特使,來了,找,商君…”嬴駟鬱郁回到太子府,卻並沒有立即去見商鞅。看來,公父這次不可能再出現神奇的康復了。公父病逝前的這段時,是最微妙緊張的子,他不想在這段時主動過問國事。他想不動聲的看一看各種人物在這段時的動作,好做到有成算。大事有商鞅頂着,絕不會出現混亂。他最擔心的,倒是隻有他能嗅到的那股危險氣息。公父這次將他留在終南山,他立即到咸陽將要發生重大事變。但是,公父不説,他就絕然不問。長期隱名埋姓歷經屈辱磨練出的深沉格,使他不願輕易暴自己的真實想法。不該知道的不問,該知道的少問。這就是他回到咸陽宮所抱定的主意。從終南山回來,他已經意識到那場大事變並沒有發生,唯一的變化,是伯父嬴虔和老太師甘龍突然死了。府中總管給他説完了幾天內咸陽宮的大小事件,他已經隱隱約約的明白了公父想要做的事情和將他留在終南山的苦心。

仔細想來,嬴駟認為公父這件事做得不夠高明。一則是手段太陳舊,二則是虎頭蛇尾反倒打草驚蛇。以嬴駟的特殊,他立即警覺到了伯父和老太師突然死亡的詭異!但是,這種杯弓蛇影的事,豈能對公父説明?公父要除掉的,都是昔的“太子勢力”況且自己本身就是昔的“罪太子”如何去説這需要努力辯白的話題?

但是,不能説是不能説,並不意味着這件事可以不理睬。自從那個醜陋可怖的楚國商人神秘造訪後,嬴駟就陡然警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是誰?他的背後是什麼人?嬴駟雖有影影綽綽的預,但是卻不能確定。這雙眼睛與伯父嬴虔、老太師甘龍有沒有關聯呢?嬴駟也不能確定。

總管內侍輕捷的走進來,輕聲道:“稟報太子,那人動了。”

“方向何處?可有人跟下去?”

“城西方向,有人跟下去了。”

“黑林溝有消息了麼?”

“飛鴿傳信,真黑茅已死,假黑茅已經找到,正秘密押來咸陽。”

“好。不得走漏半點兒風聲。否則,一體斬首!”嬴駟凌厲果斷。

內侍總管猛然一抖“是!在下明白。”輕步退了出去。

三更方過,咸陽城西已經是燈火全熄了。這裏不是商市區,漆黑的石板街區寂靜得只有嗚嗚的風聲。這是老秦貴族的府邸區域,街道不寬,門户也很稀疏,往往是很長一段高牆才有一座高大門庭,更顯得清冷空曠。

北風呼嘯中,一個灰的影子驟然從街邊大樹上飛起,大鳥一般落到街中一座最高大的門庭上。片刻寧靜,灰影子又再度飛起,消失在漆黑的院落裏。

這時,一個黑影也從街中大樹飛起,躍上門庭,躍進庭院屋脊。片刻之後,又有一道黑影閃電般劃過門庭,消失在深深庭院。

後園土山的石亭下,佇立着一個佝僂的身影——白髮垂肩,黑衣拖地,仰臉望天,僵滯不動,彷彿一尊石俑。良久,佝僂的石俑發出一聲蒼老沉重的嘆息。這時,土山下驟然現出了一個灰身影,也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佝僂石俑依舊僵滯不動,灰身影又沉重的嘆息了一聲。

“何人造訪?”佝僂石俑發出蒼老嘶啞的聲音。

影子遙遙拱手“老太師,別來無恙?”佝僂石俑渾身一抖“老夫持儒家之學,不信怪力亂神。”灰影子呵呵一笑“世有奇異,豈能皆曰怪力亂神?老太師不妨回身一觀。”佝僂的身影緩緩轉身“篤,篤,篤”竹杖點着石階,一步步挪下土山。院中的灰影子垂着一方黑面罩佇立在那裏動也不動。丈餘之外,佝僂身影停住腳步“請問,何事相約?”

“老太師,劫後餘生,做何慨啊?”

“這位高朋且記,老太師已經死了。老夫,乃太師府總管,甘,石,風。”

“噢,甘老總管,可知在下何人?”佝僂老人冷冷一笑“太子右傅,你好大膽也。”

“甘老總管且記,太子右傅公孫賈已經死了。在下乃楚國商人辛,必,功。”

“辛必功?好。老夫謝過你示警之恩,容當後報。你走吧,夜長夢多。”灰影子冷笑“甘老總管,既然心如死灰,又何須逃避屠戮之禍?”

“閣下處心積慮,意何為?”

“復仇雪恨,乾坤復位!”灰影子咬牙切齒。

佝僂老人搖頭嘆息“閣下不覺志大才疏麼?”灰影子深深一躬“請老…總管教我。”佝僂老人點點竹杖“老夫念你示警有恩,送你十六字:靠定嬴虔,策動新君,密聯舊臣,國喪始動。”

“多謝老總管。這筆大買賣,定然成功。”

“卻是未必。做得不好,適得其反。”佝僂老人冷冷一笑“足下謹記,颶風起於青萍之末,發難之妙,在於策動新君。可解其中三昧?”

“老總管機謀淵深,尚請指點。”佝僂老人一字一頓“策動之法,奪心為上。第一步,只言誅,不涉新法。第二步,只言新法,不涉誅。如此新君必隨我行,否則萬難成事。慎之慎之。”灰影子深深一躬“聆聽指教,茅頓開。老總管保重,在下告辭。”一言落點,身影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瞬息之間,門庭屋脊上兩道黑影同時飛起,撲向凌空疾飛的灰大鳥!

大鳥尖嘯一聲,陡然直撲街巷。待兩個黑影落地,灰影子早已蹤跡難覓。兩個黑影對峙片刻,突然各自飛身越高,消失在漆黑的夜裏。

嬴駟書房的燈光直亮到五更。聽完追蹤劍士的稟報,嬴駟更加確定了那個隱隱約約的預。可是,顯然還有一種力量在監視這個“楚國商人”!會是誰?屈指算來,可能的只有公父、商鞅、或者伯父嬴虔。哪麼,最有可能的是誰呢?嬴駟一時想不清楚。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就是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太子府在跟蹤監視這個“楚國商人”!

心念及此,他立即叫來總管,吩咐撤消對“楚商”的監視,並且嚴府中兩個秘密劍士踏出府門。

帶着理不清的困惑,嬴駟在曙光初上時才沉沉睡去,直到商鞅到來才被內侍喚醒。